第二十五章、你愿意娶我吗(1 / 1)
在北京住久了的人,感觉似乎没有春秋,只有冬夏。
春天的前半生与冬天携手,而后半生嫁给了夏天;秋天的前半生赋予了夏天,而后半生托付给冬天。
从武汉回至北京,只一夜凉风,冬天便将秋天从夏天的手中夺了过来。冬夏就像两位宿敌,总在瓜分和抢夺春秋。
与詹青琼十年的情缘终于有了分晓,于我而言,虽然与未见面之前的形态无任何差别,可心灵得到了解放。
詹青琼没有食言,每当同济临终关怀有人在她眼下离去时,她便给我发信息或打电话,与我保持着一种纯洁而亲密的联系。而我在工作之余,继续在书海中遨游。至于寻找人生伴侣一事,詹青琼与我相约的期限是十年,我想也不急于一时。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着,经常能听到詹青琼的声音,就像在我孤寂的生活中抹上一束束彩色之光,激励着我更加勤奋。感觉有一位知心爱人时刻陪伴在我的身边,我对这样的生活已基本满意了。
只除了一件事,那就是寂寞。每当夜深人静,我读书或写作完,便觉得寂寞难耐。那种寂寞足以将我的身体掏空,乃至我的灵魂,似乎无论什么样的刺激也填不满这样的寂寞。
我想人生本有许多无奈,如同寂寞与相思,你越去想她,越觉得痛苦;可若不去想她,同样觉得苦恼,因为寂寞和相思已经与我融为一体了。道是不相思,相思催人老。几番细思量,还是相思好。
詹青琼有时候在电话中娇气地说,这样保持联系会不会让我更加难以忘记她。而我毫无隐讳地告诉她,我从未想过要忘记她。然后她笑我是个大傻瓜。
有一次,临终关怀又一位老人离世,詹青琼情绪十分低落,给我打电话说以后还是不联系算了,这样不好。我问她有什么不好,她说感觉自己是一个灵魂出了轨的女人,有时候很内疚。
我笑了,说只要身体不出轨,灵魂出轨算得了什么?张嫣妍和何青林他俩不知灵魂出轨了多少次呢?若依此理论,那他们每天不用活只能去忏悔了。只要问心无愧,上天自有一双眼睛盯着我们,不用怕。
詹青琼反驳说,若是自己问心有愧呢?我只好笑侃着回应,这不正是我求之不得的吗?于是,她笑我不正经,而我笑她太认真。
其实,我也不知道与詹青琼这样保持联系是好是坏,但有一点我敢确定,那就是我的读书量增加,写作量暴涨,每次与詹青琼聊天时我便有“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之感,一聊完,便是数不完的寂寞与孤独,然后只能借助文字排遣。
对此,我久已成习。
之前,当有朋友或同学问我,喜欢读书写作是因为詹青琼的缘故吗?我总顾左右而言他;如今若有人再问相同的问题,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因为詹青琼,我加剧了对文字的依赖和憧憬。
每当岁末,我生意上的事情便多了起来,可今年无论有多忙,我心里总惦记着詹青琼结婚一事,因为我答应要参加她的婚礼。我宁愿相信好男人都是说话不算数的男人,这样他们总能以甜言蜜语获得女孩儿的芳心。我算不上一个好男人,所以说话得算数。
可一而再再而三的等待,不知为何,直至年底,詹青琼也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的日期。在一次通话中,我忍不住问:“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你那么希望我结婚?”詹青琼迅速反问了一句。
“我只希望你尽快得到幸福。”
“你觉得结了婚就等于幸福?”
“那总比像我一个人忍受孤独与寂寞强百倍。”
詹青琼沉默了。
“难道你不想和你男朋友结婚?”我小心谨慎地问。
詹青琼没有回答,继续保持沉默。
“怎么不说话了?”我心一阵乱蹦,很怕触动了*区。
“广广, 你会娶我吗?”詹青琼的声音很低,近若蚊蝇。
我不清楚为何詹青琼会突然有此一问,她分明说即将成为别人的妻子,分明信誓旦旦地让我去寻找人生的伴侣,分明与我又定了一个十年之约,分明一本正经地跟我说不要开彼此相爱的玩笑……
我一怔,问:“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心情不好?或是喝多了?”
“没有,我说真的。”这次詹青琼的语气很肯定。
我一则以喜一则以惧,不知如何面对这个天外飞仙般的决定,讪讪道:“别跟我开玩笑,我的心脏受不了。”
“你就说到底愿不愿意娶我?”
“我对天发誓,如何何时何地,无论沧海桑田,我都愿意娶你。”
“那你愿意回武汉吗?”
“愿意,但你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大傻瓜,你为什么对我的话总是那么信任呢?”
“让我怀疑自己最爱的人,是一件残忍的事儿,我也做不到。”
“你会介意我的工作吗?”
“你的工作伟大而神圣,难道不好吗?”
“不,我是说作为亲密的爱人,你是作为知心的朋友看待我的工作。”
“这之间有区别?并且你说错了,我一直将你视为我最亲密的爱人。”
“当然有区别。”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詹青琼解释道:“作为朋友,几乎都赞我佩服我鼓励我,可作为爱人,你想想,一个女孩儿每天与濒危的人打交道,干着又脏又累的活儿,晚上做那事儿时,难道心里舒服吗?”
我豁然顿悟,道:“莫非你男朋友介意?”
“他说不喜欢我的工作,若要结婚,我必须先辞职。你知道,我非常热爱现在的工作。”
我终于明白了,问:“当初你们谈恋爱时,难道没有告诉他你的工作状况吗?”
“那又有什么用?刚开始他说不介意,可自从进去过临终关怀一次后,便觉得恶心,有时候都不愿意靠近我的身子。我知道他心里是介意的。”
“混蛋。”我第一次在詹青琼面前爆粗。
“其实,我与他没谈过多久,彼此不是十分了解。”
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詹青琼对她男朋友动摇了,没有信心了?
我的心开始飞翔。老天为何突然给我这么大的惊喜?
难道是为我十年来忍受的寂寞所作的终极补偿?如果这个消息确定为真,并且得以实现的话,那我该有多么难以描述的幸福!
我好不容易稍平静的心,又被詹青琼的一句话搅得一塌糊涂。或许是时候回武汉了,那里离家很近,那里有长相思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