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六十七章（1 / 1）
婚礼的事被尹澄快速且有效率的提上了日程，郑素素对这一切都表示没有意见全凭尹澄做主就好，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尽量不要太铺张复杂。
而百分百听取郑素素意见的尹澄筹划着在澳门举办一场温馨精致的仪式。
但这个计划被尹致知道后立刻炸毛，他们尹氏在韩国怎么说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这长子没有一场风光的婚礼怎么能说的过去。
闹到最后，郑素素也着实是觉得尹致说的在情在理，便同意了两国婚礼的建议。所以一周前尹澄尹致两兄弟就先飞回韩国操办婚礼事宜，反倒是郑素素这个待嫁新娘清闲依旧的过着小日子。
这天晚上，郑素素吃过晚饭接到了尹澄的电话，大致了解了那边的进展，电话里的尹澄声音有些沙哑，想必是累的不轻，郑素素心里更是觉得有愧于他，但尹澄提起这些忙碌时的语气是那样的雀跃，她想劝他不要太在意细节的话愣是说不出口了，挂上电话，她整理了屋子刚准备去扔垃圾。
一开门，门外赫然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倚着墙隐在这狭小的走廊昏暗的灯光里，不知等了多久。
“你怎么来了？哥……”郑素素讶异的脱口而出，说完顿时又觉得有些尴尬的羞红了脸。
郑裔为了掩饰自己比郑素素更加无措的情绪轻咳了一声，之前酝酿了半天的开场白，一句也记不起来了。
“你，身体好了吗？”不知是不是灯光隐隐绰绰的照在他脸上令人看不清晰，郑素素总觉得他的脸色还并没有恢复如常。
“已经痊愈了，没事了。”郑裔直起身子终于面对她。
其实郑裔是今天上午才出的院，他让司机把车直接开到了这里，白天的时候怕她看见，他就一直坐在车里，直到她拎着菜回来，他才敢走到她的门口。
他本没有打算敲门见她，甚至他没有任何打算，如果不是郑素素突然开门，或许郑裔自己都不知道他在等什么或者是要等多久。
而此时郑素素忽然的出现，穿着一身素色的家居服整个人都是那么温和的样子，映在郑裔的眼中是那么柔软可爱，好像一刹那眼前的她又回到十八岁的时候，还是那个整天哭哭啼啼，只会调皮捣蛋，他最疼爱的小丫头。
“要去楼下扔吗？”郑裔还带着不可抑制的柔情上前接过了她手里的的黑色垃圾袋。
郑素素看着他一身整齐的西装拎着黑色的垃圾袋实在太具违和感了，就要去抢却被郑裔不由分说的抓住了手腕，他已经迈开步子下楼梯了，另一只手顺着手腕牵住了她的手。
“没有电梯，会不会不方便？”郑裔一边走着一边就目视所及的思考着这个略显老旧的小区可能会存在的安全隐患。
“额……不会不会，特地挑了三楼，这个楼层不高不低的，每天上下楼梯不费劲还可以当做运动。”
郑素素有些不安的手足无措，感觉被郑裔包裹住的那只手烫的厉害，已经开始沁出了汗，简直尴尬的想直接撒腿就跑。
她的手有细微想要挣脱的举动郑裔便立刻像是有感应般的更加握紧。
路程不长，但当郑裔长臂一挥准确无误的将袋子扔进垃圾箱的时候，郑素素才像是如梦初醒般想起，她刚才竟忘了告诉郑裔垃圾箱的位置，反倒是被他牵着走就没了方向。
“你一直在跟我强调你已经长大了，可我看着怎么还是小迷糊蛋一只呢？”
郑裔捏了捏她的鼻子，还像是从前般亲昵。此刻轻微的调笑声落在郑素素的耳畔，心一下像是被拨动的琴弦般颤颤巍巍的余波不停的流动着，有些痒痒的，又有些失重般的窒息感觉。
回到那间小小的屋子里郑素素就更加局促了，郑裔高大的身躯好像瞬间就能把这里填满了似的，郑素素只得窝在一个小角落里，任他肆意打量这里。
“哥……你还没吃饭吧？”郑素素轻轻的询问声，打断了郑裔对这个小客厅的审视。
以郑素素对郑裔的了解，他绝对是个对自己的胃有虐待倾向的人，不吃饭是常有的事，即使是郑素素看到他吃饭的时候，他也是非人类般吃的极少的。
“素素这里有什么吃剩下的吗？”郑裔走到那只迷你沙发旁，似笑非笑的样子最终还是坐了下去。
其实郑裔这句话完全是开玩笑的，吊了那么多天的水他根本没有一点胃口，但此言一出，原本一直不怎么轻松的气氛却顿时松弛了下来，郑素素看着郑裔手长脚长的窝在那个小沙发里的滑稽摸样一时忍俊不禁。
“你等会，冰箱里还有些菜，我给你简单的炒个饭吧。”
郑素素说着就走向厨房，郑裔没想到她还当真了，立刻松了松领带打算阻止她自己动手的。
“哥，你可不许动，你是客人，坐着喝茶就好了。”郑素素有板有眼的招呼他的样子给他倒上茶，转身往厨房走去还不忘勒令他不许跟过来。
而在冰箱里翻找了半天的郑素素却顿时犯了难，里面大部分都是这次尹澄带回来的泡菜和腌萝卜，她看着这些努力的回想了一下才惊觉，他们曾在一起朝夕相处那么多年，她吃过那么多顿郑裔亲手给她做的饭，而她却连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一样菜名都报不上来。
郑素素反复回想推测出郑裔口味应该是偏清淡的，她切了好几种蔬菜做了个蛋炒饭，蒸了个蛋又拍了黄瓜，再简单的做了个汤。
她自认已经是绞尽脑汁的拼凑出了这些，可看着还是觉得太寒掺了。
就在郑素素懊恼不已的时候，郑裔不知不觉的已经走到她的身后将蛋炒饭和汤端了起来。
“素素，帮我把其他的菜端出来好吗？”郑裔看着还楞在那里的郑素素说道。
郑素素发誓绝对不是她眼花也不是她有多自傲自己的手艺，她真的是第一次看见郑裔这样大口吃饭大口喝汤，让她不禁觉得有些羞愧难当，很想告诉他其实可以不用这么捧场。
“是不是……不太好吃啊？”郑素素脸上有些难为情的样子，不太好意思的问，郑裔吃的这么香反倒是让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忘了放盐或者是盐撒多了，他为了不让她难堪故意表现出好吃的样子。
问话间，郑裔已经将满满一碗蛋炒饭消灭干净，转而拿起蒸蛋来慢条斯理的往嘴里送。郑素素好几次都想伸手阻止，可他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满足，好像是真的饿坏了似的。
“素素，如果你知道能吃到你亲手做的饭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的话，你就不会这样问了。”
郑裔又是两三口解决了那碗蒸蛋又端起最后一碗汤。郑素素楞楞的看着他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在回答她之前的问题。
郑素素不傻，即使不如郑裔反应快，但他话语中想表达的意思，她亦能明明白白的听出来，之前她已经完全说服了自己直面了他们之前的心结，并亲手解开了它，也彻底原谅了本就没有资格不原谅的事情。
但是他们之间的感情，似是依旧无处安放，也仍然是她无法面对的问题，郑素素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她心里的潜意识已经替她做了决定要将这些讳莫如深全部深锁埋葬。
“素素，我觉得这里挺不错的，位置闹中取静，住户也不算太多，但我有唯一的一个请求就是你得让我把楼下的大门给换了，那门看上去年久失修，很不安全，其他我保证都不干涉好吗？”
郑裔握住郑素素的手，很认真又很小心的样子，那天在医院里郑素素对他说的话，在他的心里可谓是造成了一番地动山摇的影响，这些天他都在反复回想着，他以为这些是郑素素原谅了他和愿意给他一次机会重新开始的意思，他对自己的这个认知欣喜若狂。
而见郑素素沉默不语他也以为她是默认了，他心满意足的吃完卷起袖子就将桌子整理了起来。
看着手脚麻利已经准备去洗碗的郑裔，郑素素心里却是酸涩难受的紧，从前郑素素刁蛮无理郑裔也总是会对她百般退让的，但那也绝不会是没底线的退让，而现在，郑裔的任何小小请求都显得是那么的卑微，更像是小心翼翼的讨好着她。
其实是郑裔也知道他们之间不复往日亲密，他也失去了恃宠而骄的资本。
“对了素素，明天是周末，我带你去游乐园好吗？你放心我没有清场，我们就像普通游客一样带你去玩，保证一点也不会让你觉得别扭。”
说话间郑裔已经洗完了碗筷，正准备整理她的冰箱，这是郑裔自郑素素回来后就一直放在心头上的事，他还记得她少女时代一直在念叨着的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和她心爱的人一起去游乐园，像个平凡女孩一样玩耍。
他也记得那时她的意中人，是他。
在那不堪回想的五年中，他将她的心愿一个一个幻化成了现实，每一天都期待着能找回她能让她亲眼看看她曾向他描绘过的梦中乐园真实的呈现在她面前的摸样。
郑裔仿佛是自言自语般，完全没有注意到郑素素呆站在一边完全僵住的样子。
他还在继续仔仔细细的检查着，看着那些瓶瓶罐罐有没有过期，食物有没有变质。
“素素，我知道你在韩国的那几年口味已经变了，但是腌制品还是尽量少吃些，对胃不好。”郑裔这样说着却也克制住了自己想要伸手把那些东西扔了的想法。
他在厨房忙活完了看了看时间，便拎起了他的外套。“素素，时间不早了，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在楼下等你，你醒了就直接下来，不着急。”
郑裔与她对面而立，准备向她告别。那双眼里的温柔好像怎么看她都看不够，深邃的眼眸里全都是只对她一人盛不住的柔情。郑裔在郑素素面前从来都是失控的，所以他也完全控制不了自己一时情动来不及用大脑思考捧起她的脸，嘴唇迫不及待的印上了她的额头，她的脸颊。
郑素素从刚才开始就好像深陷在一片混沌中忘记言语，忘记动作。她的思绪还停留在上一刻他的话语里，没有回过神，一时反应不及，竟就这样跌入他温暖的怀抱中任之予取予求。
郑裔不知餍足的反复亲吻她微微颤抖的双眼，轻轻的呢喃。“真的好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这一分一秒，我都不再有任何别的愿望。”
就在他们呼吸可闻的距离，郑裔的唇颤抖着就快贴上她的那一秒，郑素素忽然惊蛰般睁开眼睛，别过了头去，生生退开他的怀抱。
面对郑素素的抗拒，郑裔对于自己唐突的行为这次却并没有道歉眼里也没有丝毫的退让，他捋了捋郑素素额前的发，笑容温柔而坚定。
“素素，早点休息，明天见。”
他以为他们来日方长，却在转过身还未踏出一步的时候，身后传来的郑素素细小的声音，那声声入耳却真真正正的又一次让他感受到了何为崩塌。
“哥，对不起。下个月我就要结婚了……”
时间移动的齿轮在郑素素说出这一句话的同时，在这个空间内真真实实的凝固住了，郑裔仿佛被定住般，无声无息，纹丝不动。
郑素素也在这一刻明了自己是何等的残忍，她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她为了保全自己挥起了手中最厉害的武器。
“素素，送送我吧……”许久许久，郑裔才像是提上了一口气般说出这么一句。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街边的路灯盏盏辉煌，照着他们面前那条并不漫长的路。郑裔走在她稍前的位置，自那句话从郑素素的口中说出后，她就再也无法看他一眼，而此刻的他会是怎样的表情，郑素素却是连想都不敢想。
一路上郑裔的双手都垂在身侧，看上去是如此的无力，却没有再像刚刚那样紧紧的握住她。也不过是转瞬的光景，郑裔就被从天堂打入了地狱，郑素素以为，也在等待着他会说些什么，但结果他却什么都没有说。
这一路缓慢的走了好久好久，郑素素的脑海中不停的想到他们的小时候，一帧帧有他陪伴的画面，已经在她心中年久失修的那些情节顷刻全部涌上了她的心头，他们之间只有小半步的距离，郑素素差一点就伸出手去……
已经不知道走到了哪里，郑素素忽然停住了脚步，眼睁睁的看着蜿蜒的路灯下他还在一直行走的背影，像是已经失去了灵魂的躯壳游荡在这无人的街道，在她的视线内一直走，直到泪眼模糊，直到他的身影随着灯光逐渐幻化为虚无。
这一刻，她多盼能送君千里，直到山穷水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