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劫后重生(1 / 1)
待凌青潇从慕容家回到叶教后,就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云颢也无计可施,只得将从全武林搜罗各种名贵补药全都用在凌青潇身上,以此来吊着续命,可凌青潇却已然到了油尽灯枯之时了,整日水米不进,药石无灵,危在旦夕。
凌青潇早已立好了遗嘱,他死后,燕飞继承他的事业,继续奋斗,只不过他想要完成的不能亲手完成,也真的有些遗憾。
他也为燕飞留下了一张手绘的齐国地图,其中不但有各州县的地理位置,更逐一记载了守城主将的用兵之法,标注了攻守要点,这就是一部简要的兵法,是凌青潇靠着暗影多年来收集的线报所总结的,是他打败齐国的所依赖的神兵利器。
燕飞在他的授意下一点点接手了叶教乃至武林的一切大小事物,一切都是那么自然,竟然没有一个人质疑或者反对,而凌青潇就这样静静地等着死亡的降临。
江湖中的人也一样,当年萧朗带着叶教叱咤风云的时候,人们街头巷尾谈论的都是他的心狠手辣,清高淡泊;如今萧朗不过深埋黄土几年的时间,人们就慢慢的把他淡忘,取而代之的是称赞凌青潇的温文尔雅,出手阔绰,那么他凌青潇死后呢?人们又会记住他什么?他在这世间走了一遭又带来了什么,带走了什么?
其实,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都是健忘的,一个人的成功掩盖了另一个人的光环,一个帮派的崛起吞并了另一个门派的地盘,一个朝代的开始推翻了上个朝代的基业,可是纵使你生前功成名就,可百年后,也不过是化作了一抔黄土,与他人有什么区别?
可是云颢却不甘心,嘉穆哥的死好像就在眼前,挥之不去的血红色就如昨天发生的一般,他一直都知道身为影子的卑微。
可是当嘉穆哥扑过去为凌青潇挡开那一剑的时候,当胸口的血喷薄而出的时候,他有那么一瞬是恨凌青潇的,他恨他作为上位者那种高高在上的姿势,他恨作为主子不能保证手下的人的安全,他恨当嘉穆哥死后,凌青潇假惺惺的悲痛。
可是这些年过去了,他顶替了嘉穆哥的位置,有机会近距离的接触凌青潇了,他才看见凌青潇活的有多么不容易,他是如何努力才做到今天这个位置的,他明白了上位者真正的无奈。
而云颢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坐到那个位置,他只能隐在凌青潇的身后,取代嘉穆哥的位置,保护好嘉穆哥拼尽性命想要保护的人,帮助凌青潇完成嘉穆哥想要完成的遗志。而这支嘉穆哥一手带起来的影子部队,他当然不甘心就这样落在一个外人手里。
在又一批影子前去各门各派“秘密”搜罗解药,却依旧败兴而归后,云颢已然有些绝望,他有时候也在想,这是不是就是命中注定,而与人力无关?是不是因为他们的杀戮而造下的孽缘太多,以至于此生根本无法救赎?
他不信佛,也没时间讲究什么所谓的因果报应,可是现实就摆在面前,凌青潇就躺在屋子里,奄奄一息。
云颢长叹了一口气,端着盛参汤的碗就要推门而入,却猛然发现门上赫然插着一把带绢纸的匕首,入木三分,“咣当”一声脆响,滚烫的参汤溅了他一身。
可是云颢却恍若未觉,上前又迈了一步,这一瞬,身经百战,杀人无数的云影主颤抖着双手,竟然不敢拔下钉在门上的匕首,他们谁都不能预料到底会发生什么,所以一切都来得都太过于突然。
三天后,毒解,两个月后,凌青潇武功恢复如初。
他们谁也没去查到底是谁送来的解药,也没有去查谁给凌青潇下的毒,因为过程是什么,目的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凌青潇还活着,他就有比这更重要的事去做,他只要还能站起来,他就必须强撑着去肩负他应该肩负的责任,他就应该是那个无所不能的强者。
一年后,叶教逐渐发展壮大,在凌青潇的授意下,已在全国多处开始小范围的与当地官府进行斗争,同年九月,凌青潇召开武林大会,想要集全武林之力发动反齐战役。
凌青潇站在叶教翠山顶峰,低头俯视着从各大武林门派聚集的山谷,不禁皱了皱眉头,看着他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猜拳饮酒,听着他们高声的吆喝,时不时的发出的放肆□□笑声。
其实,这才是真正的武林,他们随行洒脱,不受约束,可是如今大战在即,即使齐国的军事再薄弱,那也是正规的军队,此刻,凌青潇才意识到这场反齐之战是有多么的艰难。
七月,流金铄石,此刻,叶教山下,一片喧闹,而凌青潇就站在他们面前,沉着脸,一言不发,他与大家一样,站在没有丝毫遮挡的毒日下,任凭汗水从脸边划过,滴落到地上,他雪白色的外裳已经被汗水浸的发潮,他却依然没有说话。
刚开始,站在阶下的众人还大声的咒骂着这鬼天气,他们都是习武之人,身体强壮,倒也不必担心被暑气侵染,但时间一长,便也觉得头晕目眩,连骂人的力气也没有了,喧闹声渐低,这才注意到站在台上沉着脸的凌青潇。
其实,他们心中并不是十分敬服凌青潇,他们大都是混迹江湖的老手,名门正派之人,自有他们的清高,此时,无论是真的因为正义,还是因为不想趋于人后,被迫出山,他们都没有想过真真正正的听命于台上这个,在他们眼中只是乳臭未干的小儿。
他们也从未正眼看过齐国的实力,总以为,凭借着一己之力,便足够将齐国击垮,他们此刻集结于叶教,不过只是为了所谓的江湖道义罢了,至于真的打起来,到底听谁的,他们根本没有想过。
可是,此刻,凌青潇将他们全部召集于这片空地,与他们“同甘共苦”的晒了一天的日头,他们心里除了咒骂倒也生了一点动容,凌青潇冷眼看着场中逐渐寂静下去,这才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们心中并不服我,今日,青潇便在这,等着接受你们每个人的心服口服!”
他开口再也不是素日的温和了,他的声音中,带着凌厉与自信,他深知慈不掌兵的道理,而他要做的,便是在最短的时间里,让这群武林人士去掉他们的匪气,成为一支合格的军队。
日落西头,大家感受到了白日所没有的凉爽,可是渐渐地朔北夜里特有的寒风也渐渐刮起,白日被汗水浸透的衣衫,被冷风一吹,直冻的人瑟瑟发抖,可是凌青潇丝毫没有让大家回去休息的意思,反而让人在空旷的场地中,点起无数火把,恍如白昼。
大家心里倒是清楚了,看来这位盟主是和大家耗上了,武人特有的那种好胜心被激发了出来,一时间,整个广场寂静无声,大家都默默的站着,抵御寒冷,饥饿以及困顿。
如此不休不眠已经三日了,凌青潇再也没多说一句话,相较于台下已剩下一小半的人站的松散摇晃,他依旧站得笔直,至于那些坚持不住已经放弃的人,凌青潇都已安排妥当,着人带他们下去休息,而剩下的还站在这里的,大都是一派中武功修为极高的首脑人物,他们是真的想和凌青潇耗上了,为的是争夺这场战役的统帅之位。
第五日黄昏,场中只剩下凌青潇,他开口已经嘶哑,但仍气势不减,冷声问道“还有不服的吗?”全场鸦雀无声,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嘴角勉强的扬了扬,却终还是抵不过来自身体深深的倦意,软软的倒了下去.
在他着地的一瞬间,他还是已超强的听力听见了无数人焦急的一声“盟主”,看来这一招还是奏效的。云颢的药还是挺好用的。这是凌青潇晕倒前脑中闪过的唯一一句话。
等到他再次站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了明显的改变,或多或少,都多了些敬佩,自古文人相轻,可是武人之间,却只是以胜败来论英雄,五天的不休不眠,并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就凭这一点,凌青潇就足够让他们敬服,成为他们的统帅。
当下,凌青潇也没有丝毫废话,直接让仅在他前面倒下的慕容天为副帅,以南北为界,将整个武林分为南军和北军,来自南方的帮派均归于慕容天麾下,而北方的帮派则由叶教左使燕飞统领,从即日起,进行军事化训练,以木质兵器,进行阵法演练和对攻。
凌青潇心里明白,若是这群人单打独斗,想必人人都是好手,可是战场上讲究的是默契配合,令行禁止,光有一身武功是远远不够的,只是这短时间的训练也许不能从根本上他们根深蒂固的东西,但是哪怕让大家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军队,便也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