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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下梦色长(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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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已经降临,黑暗中更显得炎阳门巍峨如耸立于天际。旖霞命人准备好了灯笼,兴冲冲就拉着楚歌和孝忠出门,出门前还好好奚落了偷懒的长欢一顿。

一路来到炼石阁前,炼石阁是炎阳门储存炼器材料的地方,是炎阳门的禁地。阁前一条大约两丈长的铁索长桥,铁索桥上铺着长木板,山崖两边的藤蔓不少缠绕在铁索上,倒是显得别有风情。

如今两边风景被夜幕掩盖,唯有清风阵阵,倒是让人不太注意长桥下的悬崖峭壁,云海升腾。孝忠提着灯笼走在前面,楚歌也提着一个灯笼,牵着旖霞走在后面。

长桥一步一晃,摇摇摆摆,旖霞抓着楚歌衣袖一步一停,“楚大哥,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楚歌步步沉稳。

“你啊好不容易考中了状元,为什么那么快就辞官了呢?”旖霞虽在炎阳,不过关于楚歌的事还是听闻不少的。

“哦。这个啊。因为做官太无聊了,所以就辞官啊。”这个也算是实话吧。

旖霞想了一下,好像也是,做官一板一眼的确实无趣,“那你以后来炎阳好不好?”

“这个更没兴趣。”楚歌拒绝,丝毫不需要考虑。

旖霞鼓了鼓脸颊,“讨厌。至少考虑一下嘛?”

“不需考虑。来,小心。”已经走到了叠萼峰,楚歌扶着旖霞走下长桥,踏在崖边小路上,“你走我前面。小心看路。”

旖霞这下不敢玩笑了,看着路,很小心的跟在孝忠身后走着。

月已高悬,银色光辉溢满苍穹,叠萼峰上,更见月色皎洁如霜。绵绵山峰,似乎踏于脚下,登高望远,万里河山。

走过崖边小道,便到了山峰上梦色坡,峰顶倒是平坦,矮松错落,一整片梦色草布满整个山崖。

梦色草高不过一尺,细长叶片如长剑坚韧,叶片中抽出一穗花枝,花枝并蒂双花,一白花红蕊,一红花白蕊,相依相偎。花形恰似兰花,一朵差不多有手掌大小。花香淡雅,幽幽然让人忘记一切烦恼,神清心静。

月色之下,薄雾之中,一片梦色草有的已经绽放,有的尚且含苞,朦胧之间,如梦如幻。楚歌静静望着眼前美景,唇角挑起笑意,孝忠一双眼却望着楚歌,月色下的她,淡去了几分的英朗威严,柔和而让人想要亲近。

旖霞在花丛中绕了一圈,坐倒在小石头山休息,歪头一看楚歌,心中赞叹了一声,楚大哥果然像神仙一样好看,再一看孝忠,不由移不开了目光。

他一身白衣蓝袍,显出贵公子的飘逸与高贵。可是记忆深处,他还是那个一身红衣,冷若冰霜的红大哥。红衣如血,却是她的昳丽瑰梦。

身为炎阳掌门幼女,她自小便是倍受宠爱,无忧无虑,才养成如今这般不知忧愁,天真活泼的性子。

她喜欢往山下跑,去汨罗城找长欢表哥。表哥那里总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总是吸引着她。那一年的春天,自己十三岁,到汨罗城凌波山庄小住。蹦蹦跳跳进了大厅,却刹那间被那红影吸引住。

他只是倚着厅中的柱子站在那里,一身红衣,墨色洞箫,不见妖异媚态,唯有冰霜雪影。眼眸深邃如夜空下的海,一眼可沉沦。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丝毫没有所动,似乎天地间只有他一人,其他不过是虚无。表哥说他红衣客,是天下第一的杀手。杀手啊,怪不得一身冷冽幽暗。在她身边的人总会和她一样会快乐开心,她想看他笑一笑,想要他开心一点…

后来她喜欢闯祸,让着他帮忙收拾,他像表哥一样也疼爱她,可是她从没见过他开心的笑过。什么人什么事才可以让他放在心上呢?

清风拂面,旖霞回了神,微微笑着开口,“梦色草的香气会让人安睡,睡着了必会做梦,楚大哥,林哥哥,你们有什么梦吗?”

“梦?”楚歌抬头望着月,慢慢的摇了摇头,举步踏入花丛,“既然会做梦,那倒想看看会做什么梦了。”

“林哥哥,你呢?”旖霞追问。

孝忠微低头,“没有了,我所想要的已经都有了。”他有亲人有挚友,不在是孤身一人;他想见的想报答的人就在他身边,已经没有什么是他想要的了。只要他变得更强,强大得可以守护住这一切就可以。

“是啊。林哥哥已经是玄明少主,也找到了亲人了。过不久应该就会娶妻生子,又怎么会有什么梦呢?”旖霞语气低落。

娶妻生子…孝忠不曾考虑过这个问题,看着漫步花丛的楚歌,孝忠摇了摇头,她是他的君主,毕生效忠的王。此生只要能在她身侧仰望着她,他就算是孤身而终也无怨无悔。

回头看了下旖霞,这丫头一直都是调皮,怎么今日突然问这个?连笑容都没有了。“你怎么了?”

“没有啊。”旖霞伸手胡乱拔着地上的草,心中很是沮丧。

楚歌虽走得比较远,却也有注意这般,看着显得不解的孝忠,不由笑了,倒是个木头。不过孝忠内敛稳重,若有娇俏活泼的旖霞陪伴,倒是很好。

“朗月清风,良辰美景,可惜没有一壶酒。”楚歌很是遗憾的叹了一声。

“想喝酒?”旖霞有些得意的站起来,“我在这里藏了一坛酒,已经快五年了。是当时从汨罗城带回来的胧月波。”

“喔?那可舍得拿出来喝呢?”楚歌道。

“楚大哥要喝,自然是要拿出来了。”旖霞沿着花丛走了一圈,在开得浓密的花丛中蹲下来找了一会,“在这里。”

孝忠走了过去,酒是藏在地下,如今开满了花,要取酒,可就要辣手摧花一下了。

“我来吧。”楚歌走了过来。

“我埋得很浅,就洒了一层土。”旖霞道。

楚歌抽出袖子里的匕首,蹲下来往地上插了几下,确定了酒坛的位置。凝力划下一圈,不伤花茎,猛然一挑,一整块的土被掀了开来,酒坛清晰可见,按着酒坛发力一震,镇松了周围的土石,取出酒坛就轻而易举了。

楚歌一手还用匕首撑着掀开的土块,孝忠伸手取出酒坛,旖霞很是机灵的搬来一大块土块,砸在坑里碎成一堆,楚歌再盖上土块,这一簇花草看着倒是安然无恙的。

已经是埋了五年的酒了,原本一坛酒,如今也只剩五分,一打开,酒香浓郁,混着梦色草花香,已经是熏熏欲醉了。

没有酒杯,就取来长叶子,缠成酒斗模样,探进坛子里舀酒出来。围坐在一起,三人一人舀一次,很快半坛酒就见了底。旖

霞不胜酒力,已经是迷迷糊糊,身子一歪,靠在旁边的孝忠身上,“我不喝了。头好晕。”

孝忠小心的扶着她,“本就酒量浅,还喝了这么多。”

楚歌莞尔,“也不晚了,梦色花都凋谢了。送她回去吧。”

“好。我来背她。”孝忠扶着旖霞站起来,弯腰背起她。楚歌提了灯笼在前引路。月色更加清冷,没有灯光也看得清楚山路上的草石。满裳银辉,飘飘然,带了一袖清风。

旖霞趴在孝忠背上,睡得迷迷糊糊。“红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旖霞嘟嚷着,“红哥哥。”

孝忠没有接话,一声红哥哥,似乎引起了不少回忆。当年的自己,是一个满手血腥的杀手,早已是冷心冷情。遇见了长欢后才算有了第一个朋友。

后来认识了旖霞,兴许是她年幼,并不怕自己,也不管自己如何冷淡,会缠着他说话,撒娇任性。自己慢慢的也就习惯了,习惯了帮着她收拾烂摊子,习惯了她在自己身边吵吵闹闹。

孝忠的神情缓和了下来,可是旖霞接下去的话却让他不知如何是好。“红哥哥…我喜欢你。”七字清晰入耳,孝忠错愕,停住了脚步。

背上的人睡得安然,孝忠心中却是惊涛骇浪一般。旖霞喜欢自己。怎么会呢?孝忠抬眼望着楚歌,她依然走着,徐徐脚步,不快不慢,似乎没有听见,可是孝忠知道,她必是听到了。

按捺下心中的混乱,孝忠继续走着。楚歌走在前面,只是微笑,酒后吐真言,旖霞的心思也是该让孝忠知道的。一段良缘,若是能促成也不错啊。轻勾唇角,楚歌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熹光暖暖,一望无际莲花池中小舟轻荡,舟中人醉倚莲蓬,貌胜莲花,碧叶掩映,静谧如这碧水蓝天。这是楚歌的梦,梦里只求这一处净地而已。

兴许是那梦色草,兴许是喝了酒,楚歌睡得很是安然。孝忠却躺在自己房里久久不能成眠。扪心自问,自己可有意中人?可是,他自己也不知该如何诉说。

对于楚歌,是感恩,是敬佩,是倾慕,可是他知道,楚歌不会喜欢任何人的,自然也不会喜欢自己,而自己又如何配得上她,连想一想,他都怕会亵渎了她。旖霞…在他心里,她就像是自己的妹妹一样。一声叹息,孝忠拉过被子盖上,顺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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