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破土（五）（1 / 1）

日子像流水一样不缓不急的过着。

自从上次秦幕彬耍诈骗得程穆同意住进秦幕彬的家后，秦幕彬每天都是笑着的。

他在期待，仿佛未来的日子在发着万丈光芒一般，温暖的诱使着，催促着，让秦幕彬迫不及待着。

就像一个孩子被告知明天要去动物园一样，新奇而又兴奋，泛着浓浓的期待。

程穆可以四处走动了，秦幕彬每天都陪在他的身边，陪他晒太阳，给他讲笑话，偶尔还会捉弄他，惹的他稚幼的脸涨得通红。

这让秦幕彬总会想起在某个夕阳下落的黄昏，有个小男孩，也是那样绷着脸愤怒着，让他不由得想起玉落荷池。

那个玉落荷池，曾诱使他去触摸。

那是种奇异的感觉，让他忍不住不想去忘，让他忍不住再多看几次这般景象。

阿志在程穆住院不久后便来道歉了，小小的唇咬得死死的，一看见程穆便哭的撕心裂肺。

他也只是个小孩子而已。

一遇见这样的事便会慌乱，便会不知所措。

所以当琳儿疏远他，伙伴们看不起他，孤立他的小团体开始形成时。

他也怕了。

他怕别人的孤立，他怕别人的排挤，他怕，被遗忘。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程穆。

琳儿也来看他了。

一双漂亮的眼睛哭的肿肿的，她在程穆面前只是低低啜泣，瘦弱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仿佛濒临死亡的蝴蝶，一下一下，无力的振动着翅膀。

然后那天和他一起捉幼蝉的孩子们都来了，一个个带着关切和兴奋。

他们都拿着小小的礼物，将程穆的病房满满的围着。

像一块块带着甜味的棉花糖，将程穆空洞的心塞的满满的。

程穆知道，这些都是秦幕彬让他们做的。

他用他孩子王的特权，来守护一个孩子的脆弱。

心里那股奇妙，愈涌愈烈。

他和秦幕彬都一样，他们都只是以为只有和女孩子之间才会有喜欢。

所以他们在心底为自己解释这样的情感时，都下意识的撇去了喜欢。

所以他们沉浮于这样奇异却又让人兴奋的感觉里，茫然而又不知所措的猜测着。

他们只是不知道，同性之间，也有喜欢。

程穆出院的那天，所有孩子都来了，他们无秩序的成堆站着，推推嚷嚷，一个个眼里亮堂堂的，仿佛装上了耀眼的红日。

长年光着脚丫踩在泥土里的孩子，身上被润泽着树木的清香，发梢被染着清晨的雨露。

他们从小在这小小的天下驰骋纵情。

所以他们没有见过像程穆这般沉静如莲的人，没见过这般敢独身闯过鬼门关的人。

没见过，能让他们老大这样放在心上的人。

小小的孩子最会崇拜，他们崇拜会拯救世界的动画片人物，他们崇拜会上天入地，腾云驾雾的连环画人物，他们崇拜会变身逆袭，伸张正义的小说人物。

在他们眼里，老大长得好看，性子爽朗，能为他们两肋插刀。

老大他什么都会，爬树翻墙，偷摸滚爬，带着他们一起快意江湖般的放纵。

他们崇敬这样的老大。

所以也好奇这样被老大护着的程穆。

程穆被秦幕彬揽住肩膀，炙热的触感像电流般钻过全身，带着酥酥麻麻的，让人禁不住心跳的诱动。

那是一种守护和被守护的心跳。

秦幕彬帮程穆挡开了因陌生的触碰而难受的尴尬。

程穆侧眼看去，可以看见秦幕彬的侧脸，这样微微昂起的头颅，透着一股让人心安的骄傲。

阿志嘻嘻哈哈的跟在秦幕彬的后面，他一脚踩中秦幕彬的脚后跟，将鞋后跟踩掉，然后一溜烟的躲到别人的身后，笑着说道：“老大，几天不见，连这个都躲不开啦！”

秦幕彬被踩的微微一踉，身体不稳便要往前倾，程穆下意识的伸手扶住了他。

秦幕彬缓过神，他用手指着笑得一脸奸诈的阿志，威胁道：“你个小兔崽子，给我过来！看我不揍死你！”

阿志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屁颠屁颠的跑到琳儿面前。

秦幕彬朝跑远了的阿志一阵狂嚎，刚要追过去揍他，却发现鞋子被踩掉了后跟。

他单膝蹲下，搂住程穆的手臂却没有松开。

程穆于是也跟着秦幕彬一起蹲下，像以前蹲下凝神看蚂蚁出洞一样的蹲着，双膝靠在胸前，双手安静的平放在膝盖上。

乖巧的像一只温顺的猫。

因为靠的太近，他们的额头似有若无的碰在一起，少年柔软的发丝轻轻地碰着，偶尔额头的触碰，让他们心底泛起阵阵涟漪。

彼此都在心照不宣的享受这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