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番外一则(1 / 1)
1、
曾流深扣了三下门。
然后推门进去。
看见明宿病体恹恹地坐在近窗桌边。
这天是寒露。
鸿雁来宾。
“你怪我吧?”他将茶托搁在桌上,把夔纹刀柄握进明宿手里,说得很平静,“刺我哪里,你能解气呢?”
白如雪的面上露出一丝惊慌,明宿招架不住得躲避着:“我怪你做什么?”
“如果我救下了江止遇,然然也不会死了。不是吗?”
明宿从始至终低着眼睛,不敢跟曾流深对视:“能救的话,你铁定救了。救不了,你才没救。我知道的。”
曾流深扳起他的下巴,喂一口茶给那干涸的唇:“那这几天,你为何伤我?”
明宿细着嗓子:“我、我没有。”
“你这么作践自己,还说没伤我?”
他脸上瞬间出现羞赧的红晕,又瞬间苍白了回去。
“我没有怪你。”明宿说得很慢,“也不想伤你。我就是……”
终于到来的哭腔:“我就是,有点想他。”
2、
曾流深把明宿搂进怀里。
怀里的人哽咽道:“怎么办呢……”
我有点想,刚被卖进明家做他书童的那年。谁都说五少爷是混世魔王,难伺候得很,但我却只奇怪每个人脸上莫名宠溺的笑容。第一面,金贵风流极了的小少爷,掏出块玉璧,献宝似的说,“我表哥送我件宝贝,喜欢吗?”
喜欢吗。
我诚惶诚恐地回:“好漂亮。”
我有点想他说“送给你”时候,眼睛发亮的样子。
还有他每次恶作剧后,遮掩不住的窃喜表情。
犯错被抓包,认怂认得比谁都快,从小就会装可怜,让人总忍不住想一直顺着他惯着他。
《孟子》里说:胸中正,则眸子了焉。
我有点想他眼神清澈而明亮,人如其名的那时候。
五少爷以前最不会说谎,又把心思露得一清二白。他喜欢江家那位少爷,却只会害羞得恶言相向。缠了四五天又抄了十几个晚上的经文,终于从老太太那里求来一盒御赐胭脂,送给人家的时候却支吾是路上捡到的。
我有点想,他手足无措失掉全部从容的笨拙样子。因为在乎而那么小心翼翼。
还有明家出事的时候。
明家出事的时候。
我有点想……
他烧掉一架子圣贤书,深夜长坐,脸上慷慨赴死的决绝。
我不知道,熄掉灯的时候,他哭了吗?
被户部尚书叫走的时候,他哭了吗?
把刀刺进别人的胸膛,他哭了吗?
和沈潜完婚的时候,他哭了吗?
五少爷小时候最爱哭了,那是他索要爱的另一种表达方式。
后来他喜欢上了江少爷,就再没哭过。
大概是心里的爱终于变得足够。
或者,呵……只是想要在对方面前更像个男子汉。
3、
我也有点想,他心思变重,会突然止住笑容的最后一年。
哪怕是前往苏陵前再三撕毁包裹的挣扎。
哪怕是得知江少爷死讯时候的哀莫大于心死。
哪怕是病床上唇色苍白坚持要说的俏皮话。
我就是有点想他。
4、
怎么办呢。
5、
明宿把脸埋在曾流深的胸膛,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