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1 / 1)
阮木槿的担心成真,纪晓芙果然被走出八卦阵的蒙古人挟持住了——原来那蒙古人被困在阵中将近一天的时间,本就心浮气躁,好不容易走出来,听到满山的猴子狂叫,心里更是觉得不妙,生怕自己的行踪已经被人发现,故而加快了脚步,正好碰上了在后山闲逛散心的纪晓芙。
(不好意思纪美人,你被作者写成事故体质了……)
蒙古人武功不弱,纪晓芙年纪又轻,没多大功夫,就被蒙古人牢牢控制住。
“说,武当的藏书阁在哪里?”蒙古人没忘记来武当的目的,换了汉话,凶狠的问道。
纪晓芙发现此人似乎要对武当不利,自然什么都不会说,只是拼命的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心里却是焦急,不知如何脱身。
蒙古大汉也知道武当山上并无常住的女眷,纪晓芙应该不是武当的人,带着也是个麻烦,正想着是不是干脆杀了她省事时,借由猴子们引路,而跟着阮木槿过来的殷梨亭和张松溪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二对一,蒙古大汉却并不吃亏,他必定是对自己的武功颇为自负,才敢独自一人闯入武当,只不过运气不好,出师不利被困在了阵法之中。
阮木槿看的焦急,她自然能够看出张松溪和殷梨亭两人对阵这个蒙古人并不轻松,更何况他的手里还有一个被扣为人质的纪晓芙。阮木槿深恨自己是鬼,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无能为力——她虽是能借助空气风力挪动一些东西,但毕竟不如双手灵敏,在双方对战时,很容易伤到他人,所以阮木槿也不敢轻易插手,只能指挥着那群聪明的猴子尽快的把武当其他人引到这里。
也不知道是这群猴子果然够聪明,还是武当众人反应机敏,很快与崔菱紫一起寻人的张翠山也赶到了这里。
张翠山与张松溪联手,武当剑使得滴水不漏,一个剑走银蛇,死死地缠住大汉,一个出其不意,专挑对方的破绽突破,蒙古大汉左右应对不及,渐渐落于下风。张松溪攻其下盘,大汉急忙后退避让,而张翠山则长剑一扫,攻其上部,眼看大汉要避开时,身形一转,又连刺出六剑攻其肩膀、手臂、胸口等处。
纪晓芙机敏,懂得随机应变,大汉被张松溪和张翠山用快剑攻击,甚至连拿她做挡箭牌的时间都没有,纪晓芙知道张松溪和张翠山顾忌自己,于是随着几人的动作变换身形位置,尽力躲在大汉与两人对战的后侧,不给两人添麻烦。峨眉身法灵动,纪晓芙一时之间躲避的还算成功,殷梨亭趁机上前,配合着纪晓芙的身法,争取将她从大汉的手中救出来。
大汉忙着应对张松溪与张翠山两人就已经自顾不暇,又上来一个剑法灵动的殷梨亭,和不断给他添麻烦的纪晓芙,更是分身乏术。他想破釜沉舟,拉着纪晓芙垫背,哪怕自己受点伤也可以让武当诸人投鼠忌器。大汉出手迅速,且又有破釜沉舟的决心,掌风又狠又猛,内力十足,若是打在纪晓芙身上,必是重伤无疑。
他出手太快,张松溪和张翠山都来不及阻挡,而殷梨亭则离纪晓芙最近,他反应最快,慌忙间来不及思考,他急忙撞开纪晓芙,抓着大汉拼死一搏时露出的破绽攻其抓着纪晓芙的左臂,慢了一瞬的张翠山也攻向大汉的另一个方向——两把剑一前一后的刺入了大汉体内,而同时大汉的掌风也劈在了殷梨亭与纪晓芙的身上。
“小六子!”阮木槿看到蒙古大汉拼死劈出一掌就大叫不好,形势变化太快,武林高手过招,往往一瞬便决定成败,如今几人对战,也是片刻就能决定生死,所幸因为张翠山和殷梨亭的攻击,大汉的掌风偏了方向,又同时打在殷梨亭与纪晓芙两人身上,分化了力道。
只不过殷梨亭挡在纪晓芙前面,所受的伤要比纪晓芙严重一些,他只觉得胸口剧痛,一口血便喷了出来,而他身后的纪晓芙毕竟年纪更小一些,武功也比武当三人差些,内力也不如殷梨亭深厚,虽未吐血,但是受到了冲击也受了伤,已经晕了过去。
“六师弟!”张翠山和张松溪见殷梨亭吐血,也来不及管跑掉的蒙古大汉,都上前一步要看他的伤势,而殷梨亭则急忙说道“我没事,四哥五哥,快去追那蒙古人”。
张松溪与张翠山脚步一顿,看殷梨亭还算清醒,心里也知道不能放那大汉跑掉,说道“六弟,你支持一下,照看好纪姑娘,我们马上回来”,话音未落,两人便向着蒙古大汉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张松溪与张翠山轻功很好,一步便掠出去很远,所以没有看到,殷梨亭在他们转身离开后,随即便捂着胸口跪在了地上。
“小六子,小六子,你怎么样啊,伤的到底重不重?”阮木槿早在殷梨亭受伤的下一刻就飞到了他的身边,她没工夫分神去关注倒地的纪晓芙如何,只是看着殷梨亭脸色惨白的样子,眼泪都要急出来了。可恨她是一只鬼,没有实体,什么忙都帮不上,就连扶他一把都做不到。
可恨她是一只鬼,近在咫尺,却什么也不能为他做,仿若困兽,却无从游斗。
殷梨亭看着半跪在自己身前,面色惊慌焦急的阮木槿,很想安慰她自己没事,可是刚刚扯动嘴角,胸口又是一滞,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小六子!”阮木槿吓坏了,她眼睁睁的看着殷梨亭的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浅灰色的衣服上染上了大朵大朵的红色的血花,那是少年刚刚吐出的鲜血。
触目惊心,刺眼的红色,烧灼在阮木槿的眼里是那么的可怕。
阮木槿在这个世界飘荡了这么久,世间百态也见了不少,却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时这般慌张。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是一只鬼?无形无态,什么都做不了,明明距离那么近,明明她是离他最近的那一个,明明她可以思考、可以言语、可以行动——可是她,就是接触不到他。甚至是一片衣角,她都接触不到。
人与鬼的界限,在此时,阮木槿才见证的如此分明。恨极痛极,却无济于事。
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去扶住即将摔在地上的殷梨亭——明知是白费力气,她还是想要去触摸他,帮助他,保护他。
明知是白费力气,她还是要去这么做。
指尖传来陌生又熟悉的温热,手掌接触到久违的实质性的触感——一双白嫩细致的手紧紧地拉住了殷梨亭的双臂,将他软倒的身体带入了自己的怀中。
阮木槿瞪大了双眼,她竟然……!
殷梨亭睁开眼时,首先看见的是床顶熟悉的帷帐,蓝色的。然后是一双闪动着慈祥的光芒的眼睛,细长。
“师父”殷梨亭张口道。
张三丰止住了殷梨亭想要起身的动作,又细细的为他把了脉,点点头道“你胸口的淤血已清,内伤也不要紧了,好好卧床休息几日,便无大碍了”。
“让师父担心了”殷梨亭想起自己出事便是在张三丰做寿那天,心里更是愧疚。随即他又问道“纪姑娘可好?”。
“纪姑娘受伤比你轻上许多,今早便已经醒了,吃两服药,调理一下,就没什么事了”。
“六弟,你醒了,太好了,感觉如何?”张翠山端着药碗走进卧室,看见张三丰给殷梨亭把脉,欣喜的说道。
“五哥放心,我觉得还好”殷梨亭乖巧的答道。
“还说没事!我和四哥抓住了那蒙古人返回来,发现你不见了人影,吓了我们一大跳。却没想到你支撑着回到前殿了,不过幸亏救治的早,师父说,若是再晚上片刻,你的内伤拖得太久,就不好医治了”张翠山说到这里,为当初扔下殷梨亭而愧疚不已。
“梨亭能够没事,确实是万幸,不过翠山你也不必太过愧疚,毕竟事发突然,谁也不能做到万全”张三丰自然知道自己的徒弟心里想的是什么,捻须说道。
殷梨亭却是一愣——他明明记得自己……
“怎么了?又是哪里不舒服么?”张翠山看殷梨亭脸色异样,急忙问道。
“啊……没事,我没事”殷梨亭摇摇头,张三丰也不放心的又给他把了把脉,确定他确实没有什么异状,才放心道“梨亭,先把药喝了,好好休息吧”。
殷梨亭接过药碗,想起那个蒙古人,问道“师父,五哥,那个蒙古人……”。
“三师兄和四师兄还在审问他呢,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你就别操这份心了,先把身体养好吧”张翠山伸手为殷梨亭整了整被子。
看着张三丰也是这般意思,殷梨亭只能乖乖的喝下药汁,躺下闭眼休息,
待张三丰和张翠山离开了,殷梨亭却又睁开了眼睛,在房子四周探寻,轻声唤着“木槿?木槿?”,喊了半天,却无人应声。
“跑去哪里了?我受伤了也不来看看我”殷梨亭赌气的撇撇嘴,翻身盖好被子,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而殷梨亭嘴里所念的阮姑娘,则独自一人坐在后山的一棵树上,对面是那只为她报信的小毛猴。
她伸出手掌,愣愣的注视了半天——白嫩,纤细,是一双没有做过粗活的手,和以前一样,半透明的,鬼的状态。
“小猴,你说,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那个时候会变回去呢?”阮木槿的声音细细小小,带着一丝迷惘,还有一分不自觉的黯然。
小猴侧侧头,它不懂为什么阮木槿看起来不开心,它从一开始见到阮木槿,就是阿飘的样子,所以它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呵……真的是好久都不做人了,我还以为,我已经忘记做人的感觉了呢……没想到……还真是怀念啊”阮木槿的双手握拢,感觉却还是一片虚无,什么都接触不到。
“小猴,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低着头的阮姑娘抬起脸,清澈明媚的双眼对上小猴懵懂的眼睛,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淡淡的,和往日的大笑不同。
“……还是第一次……希望自己还是人呢”她轻轻地说道。
若是自己还是人,现在应该就能在小六子的房间拥抱他了吧。
拥抱,多好,多温暖的词汇啊。
小六子,我想拥抱你呢,只可惜,我又成了鬼,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呢。若是让他知道,该难过了吧。
小六子,真奇怪,我好像……好像对你的感觉不一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