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第六十八章 鸿门宴(1 / 1)
午后的阳光撒在窗棂上,晕染出一圈圈的光晕。窗边坐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微微低着头看着手中的书,睫毛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嘴角微微珉起,鸦色的头发披在在肩上,偶尔有一缕垂落下来,一只素手抬起,把头发挽进耳后。
阿帛走近殿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白愹儿坐在窗前,她永远知道如何让自己看起来最为迷人。的确,近半月,皇上来玉琼殿的次数已是去别的殿的总和,但是依旧都不留子嗣。
阿帛眯了眯眼睛,不留子嗣,白愹儿可能比皇上还不想要子嗣。阿帛坏心地想着,万一哪天皇上要留子嗣了,不知道她这位看似恬淡的主子如何做派呢。
白愹儿抬头看到了殿外的阿帛,优雅地放下了手上的书,朝着阿帛招了招手,“阿帛,过来。”
阿帛打帘走进了殿中,规规矩矩地跪下,问道,“见过娘娘,娘娘有何吩咐?”
白愹儿摩挲着手中的书,“阿帛,看来是时候邀请长公主和贵妇们来赏花了。”
阿帛倏然抬头看向了白愹儿,眼睛亮得让白愹儿觉得后背寒毛竖了起来。
白愹儿摇了摇头,脖颈上的铃铛发出清脆叮当声,“不行,不行,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
阿帛手轻轻触动了脸上的伤痕,像是苦瓜的表面,丝毫没有少女该有的滑嫩,自从被烫伤回去之后,她砸了所有的镜子,可是事实就是事实,无论她怎么掩盖。
阿帛脸上露出憎恶的表情,连带着脸上的疤痕更加纠结恐怖,“你看看我的脸,我的人生,都是她,都是她!”
“啪!”
阿帛脸被打得偏向了一边,瞬间神志回笼,乖巧地低下头不言语。
白愹儿半蹲在地上,掌掴在阿帛脸上的手并没有移开,而是轻轻拂过她的面容,“阿帛,这么久了你还没记住你的身份吗?需不需要我送你去盥洗房学学什么叫做奴婢?”
阿帛低垂着脑袋,没有回答。
白愹儿自顾自地起身,像是在跟阿帛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那是长公主殿下,其实我等轻易近身?不要急,不要急。”
白愹儿走到桌子前款款坐下,眼皮都没有抬地呵斥道,“阿帛,你准备跪多久?跪够了起来给本宫磨墨。”
阿帛缓缓扶着腿起身,眼中的厉芒一闪而过,低垂着眼帘上前,执起墨条在砚台里磨着。
白愹儿随手从狼毫中挑了一支,飞鸟惊蛇般的草书跃然于纸上,狷狂中还带着一丝女子的细柔。
未等阿帛仔细看清,白愹儿用信笺封好,递给阿帛,“去,找人送去长公主府。”看着阿帛好奇的眼神,白愹儿轻笑一声,“以你的水平,定然是看不懂的。这是一封邀请函,明天我要邀请帝都贵女们来赏菊。其他人的请柬就让女官去写。”
言罢,白愹儿挥了挥手,“去吧。”
……
晴空一鹤排云上,又是秋高气爽的时节,热了许久的天气终于凉快了起来,菊花也争相开放。每当这个时候,莫妃都会邀请贵女们前来皇宫赏菊,今年,白愹儿接过了这个活计。贵女们嘴上不说,心里算盘都打得噼啪响,皇上年轻,家里有适龄女子的更是心思活络了起来。
御花园中莺莺燕燕,手绢儿甩起的香粉迷蒙了人烟,叽叽喳喳地闹腾着。坐在首位的白愹儿摒弃了异域的装扮,上身着一件墨绿色的比甲,绣着一株盛放的菊花,配一条烟云细纱的襦裙,除了手腕上还挂着一串小金铃铛,其他的装饰都规规矩矩地按照烟朝女子的装扮来的,就连发饰也仔细挑选过,精致的坠马髻斜斜地盘在头边,一枝缠金珍珠钗插在上面,端庄而不失俏皮。
赵晚秋抵达御花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群美赏花图,尤其是坐在上首的白愹儿,以手帕掩唇与身边的妇人交谈着,笑得花枝乱颤。
赵晚秋眯了眯眼睛,从这个角度看起来,白愹儿似乎是有点眼熟,可是她又记不起来哪里见过。
白愹儿谈笑中无意一转头,看到御花园门口的赵晚秋,连忙起身迎了上来,带着贵女们跪拜。
“公主万福!”
赵晚秋仪态万千地摆了摆手,众人皆由丫鬟们扶着起身。
白愹儿这才抬起头来打量起了赵晚秋,不似御花园中的贵女们穿金戴银花枝招展,赵晚秋头上梳着凌云髻,挽着一朵翡翠莲花,身上穿着缕金梅花碧色上襦,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两弯柳叶眉,一双丹凤眼,粉面含春威不露。
感觉到白愹儿的打量,赵晚秋也没有恼怒,反而偏头朝着白愹儿笑了笑。毕竟是赵昊天的妃子,又是番外之人,就算有些许冒犯,也是可以理解的。
就在赵晚秋偏头的瞬间,赵晚秋耳边的墨色耳环在阳光下闪现红色的光泽,光泽映入了白愹儿的眼中。
白愹儿脸色大变,“噌”地站了起来。
赵晚秋察觉到她的失态,上前虚扶了她一把,“云嫔身体不适?”
众贵女纷纷看了过来,面露关怀,其实心中都纷纷揣测着这位新晋宠妃,看起来并不是知书达礼之人,不禁心中不耻起来。作为宴会主办者,如果她真的身体不适也应该忍着。
白愹儿死死地盯着赵晚秋耳边的耳环,嘴唇都有些发白了,手紧紧地握成拳,努力止住自己身体的抖动,“公主,臣妾有一事想要问公主。”
赵晚秋没有多言,走到一旁坐下。
身旁宰相夫人忙搀扶住赵晚秋,赔笑道,“公主,您要不要坐到首位?”说着还看了一眼白愹儿。
白愹儿脸上血色全无,就这样坐在座位上。
赵晚秋摆了摆手,“哪里有喧宾夺主的道理,我就坐坐,一会儿就走。”
赵晚秋执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茶,“云嫔有话直说,万一憋出个好歹,我怎么跟皇上交代。”
白愹儿努力压制住身体的颤抖,嘴唇还有略有哆嗦地问道,“公主,您为何戴了两只不同的耳环?”
众贵女闻此,纷纷看向了赵晚秋的耳垂,右耳上是一直墨色耳环,咋一看没有什么出众之处,可是细看之下,隐隐有红色光泽流动而过,一看就不是凡品;左耳却是搭配衣服的翡翠耳环。果然不是一对耳环。
赵晚秋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唇边露出一抹笑意,“云嫔有一双洞察细节的眼睛啊。”
白愹儿脸色更加惨白,身上已经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了,“公主,臣妾想看一下,公主可以给臣妾看一眼吗?”
虽然很不耻白愹儿跟别人要东西的举动,可是也没人敢提出异议。况且,看起来这个耳环严丝合缝,众人也对此好奇万分,既然有人要当好奇之猫,难看的又不是她们,为何不看戏?
赵晚秋敲动桌子的手略略顿了顿,“不行,本宫甚是喜爱这只耳环,恕不能割爱。”
白愹儿脸色像张纸一般白,颤抖的好似秋风中的一片落叶。她不能摘下耳环,她不能摘下耳环!此时白愹儿已经可以肯定,这只耳环就是许询给她戴上的。尽管她从来没有奢求过,但是看到她出现在赵晚秋耳朵上,她还是无法接受。
阿帛端着一盘点心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面色如死人的白愹儿。阿帛快步上前,口中疾呼,“娘娘!”阿帛一只手端着点心,另一只手扶上了白愹儿的手,宽袖挡住了她的动作。
众人只是看到白愹儿的贴身宫女上前搀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白愹儿,却没看到她下手狠狠地掐了白愹儿的手臂内侧。
白愹儿涣散的眸光终于集中到阿帛身上,阿帛浅笑着看着白愹儿,“娘娘,赏花宴还需要您主持啊。”
白愹儿稍稍点了点头,感觉阿帛袖子中好似有什么硬物,她脑子中都充斥着那只耳环,便忽视了阿帛的异常。
把白愹儿扶上了座位,阿帛就端着点心朝着赵晚秋走了过来,不急不躁地双手把托盘举过头顶跪了下来,“公主殿下,这是云嫔娘娘特地为这次菊花宴做的菊花糕,请公主赏脸。”
一直在旁边当透明人的明铛走上前,拿手帕包着拿起一块放到嘴里,细细咀嚼后咽了下去,而后退到赵晚秋身后。
赵晚秋恍若未见地坐在位子上,阿帛也保持着跪地托举的姿势,直到明铛开口道,“公主,请用。”
赵晚秋抬起素手,朝着盘子里菊花糕伸了过去。就在赵晚秋手快要触及到菊花糕的时候,阿帛缓缓地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幅迷蒙的笑意,由于脸上的烫伤,显得格外狰狞。
赵晚秋微微倾身,胸完全露出来的时候,阿帛猛地一扔盘子,一阵亮光晃花了众人的眼,只见阿帛手持一把匕首,毫不留情地扎向了自己的胸膛,一条血龙带着暗红色的血雾冲向了赵晚秋。
在众人尚未回神之时,一道墨绿色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推开赵晚秋,血龙直直地冲到挡到赵晚秋身前的白愹儿身上,一阵肉焦的滋啦声传了出来,白愹儿胸前被血龙冲出一个暗黑色的血孔,随着滋啦声,血孔周围也在慢慢被侵蚀。
赵晚秋爬起身,扶起了倒在地上的白愹儿,冲着明铛喊道,“宣太医,快!”看着明铛跑开的身影,赵晚秋拉着白愹儿的手,“云嫔,不要怕,太医马上就来了!”
倒在地上的阿帛目眦尽裂地看着白愹儿,嘶吼道,“白愹儿,你不报仇就算了,为什么扯我的后腿!”阿帛缓缓地转向了赵晚秋,声音柔柔地问道,“奕秋哥哥,你还记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