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她走的利落,轻而易举的转身(1 / 1)
当日云楮翩身飞下后,一路跌跌撞撞回了东宫。没有一个人管她,没有一个人扶她。就那样满身血污的倒在了东宫正门前。染血的裙裾衣袖就铺在地上,就像一朵凄艳的扶桑。众人看着都是惊心动魄的恐惧。
又说大成太子,一夜之间端了阳城半数青楼妓馆。
就此,云楮昏睡了整整五天五夜,全身冰寒似雪,不停呓语哭泣,就跟发了魔症似的。第五日那晚,云楮闻见鼻端令人安心舒适的熏香,幽幽醒来。看见紧紧把自己抱在怀里的徐稚,怔怔了流下了泪水。伸手抚了抚那眉眼,问那没有睡着的人:“残忍吗?”
“残忍”
“怕吗?”
“不怕。”听他温柔的问答她的话,抱着那人哭了很久,“可我身上还有血腥味。”“没事,我身上香,你挨紧我。”
早上醒来时,云楮也不笑也不哭也不说话。这时小绪已经被厚葬,云楮看见那墓,仍旧深深恨着自己。守着还未醒的小铃,为她好好的处理身上的伤口,药材都是自己采自己晒自己熬,不愿让任何人插手,终日面无表情的照顾着小铃。
就算是徐稚,也再难让她开口笑。几日夜里都会突然醒来厉声哭叫,哭声凄厉难过,让东宫的人每夜都是一身冷汗,徐稚为了照顾她,眼底渐渐染上青色,可是这青色却看不进云楮眼中,哭闹依旧日复一日。
直到小铃醒来的时候,云楮的心才缓缓放下,温柔的冲她笑了笑,道:“醒了就好。”看在刚进来的小镜眼里,心疼得紧紧捂住胸口,向外跑去。
夜里,云楮哭闹声渐渐变小,只是无神的喃喃自语:“娘亲,云楮对不起你,云楮没有听你的话,云楮杀了人了。”就像是毫无意识,可又是睁着双眼,怔怔的。没到那时,身体就发出浓厚的异香,身体发寒,就像一块冰。最后渐渐的消停下来,也只是趴在徐稚怀里静静的睡。
小铃一步步的好起来。看着云楮渐渐黯淡的脸色,道:“公主,你看你近日来竟然脸色都变差了。”云楮摸摸她的头,轻柔道:“不碍事。”
云楮这样温柔的笑着,心里比谁都清楚,这脸色可能不仅仅是近日,而是永远一直都会这样下去。越来越差,越来越丑。
这日,云楮喂着小铃喝药,目光似水一般温柔,温和的道:“小铃,你要快快好起来,我们就要走了。”这话刚刚说出口,门口就传来一声询问:“要走,去哪儿?”
两人一惊,吓得云楮手一抖,险些把药碗打碎。转头看过,原来是李堂珏,看着和小镜一路走进来的,笑意盎然的李堂珏,云楮继续把药喂了小铃。起身,神情严肃而认真,道:“刚好,我正好有事跟你说。”
两人走出府后进了风雅居,李堂珏不知道她要说什么,看着她肃穆的表情,心下只觉得不安“云楮,你怎么了?”
云楮看着他,说:“我要走了,我知道我能不能回来。我只想让你帮我个忙。” 李堂珏听了过后,比起帮忙更想知道她要去哪儿,以及为什么要走。可是又不好问得露骨,于是问:“你怎么了。”
“你知道我的病吗?”云楮不知道该如何启口,只能先问了这句。对别人他可以搪塞过去,可是她知道,对于李堂珏这样谨慎的人,不说清楚,他是不会帮的。可是她却不知,李堂珏问得如此清楚,出发点从来都不在谨慎上。
她正想着大致说一下自己的病,不想李堂珏却说:“我知道。”云楮点点头,“后来的事呢?比如你给我的那瓶药?” “不知。”云楮又点点头,那就从这里开始讲:“我在元国的一年,因思虑积深,拖垮了心脉,月姨勉强替我续了命,可是我的样子会急速衰老,我本还有几年时间可以让月姨替我寻药治病,不想出了那事,我衰老的症状已经开始了。”说罢顿了顿,觉得有些透不过气,又道:“我不想让徐稚看到。”
李堂珏听后,已经哑得说不出话,心里万般思虑卷起,自己心里有两个想法,如一茅一盾,两相悖。不知应该选哪一个。谁知到云楮看他犹豫,便说:“你一定要帮我。”语气执拗,李堂珏沉吟不语,最后终于答应了。
两人走回府时,李堂珏禁不住还是说了:“徐稚不是以色待人的人,他已认定了你,他愿意守着你,你为什么还要走?”云楮笑了,男子果然难懂女子心思,她那样衰老的样子,怎么去面对自己心上那个年华正好的男子?只听她淡笑道:“可我不愿意。”
“殿下回来了吗?”云楮一进门就笑着问管家,管家也笑了,因为太子殿下刚刚回来的时候第一句话也是:“太子妃在哪里?”如此惦念彼此,真是让人会心一笑。
云楮近日来一边照顾着小铃,一边步步紧跟在徐稚身后,抱着黏着,闻着他身上馥郁的香味。“徐稚,你到底用的什么熏香?”“你喜欢?”“嗯!”“那我以后就不换了。”
“徐稚,你要去书房?”“嗯。怎么了?”“我也要去”云楮拉着徐稚的手嘻嘻哈哈的笑着,“我保准不乱看,就看你。”
“徐稚,你回来啦。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去哪儿?”“不知道。”“你今天没出去吗?”“我在等你。”
“徐稚,你今天回来得有点晚。下次不要再迟了。” “好。”
渐渐的,云楮越黏他,他就越觉得不安。可是也说不清哪里不对。夜里,云楮坐起身,看着那人的睡颜,安静平和,好看得云楮心咚咚得跳,跳的心里生疼。拉起自己的一缕长发,又小心的执起他的,在一起打了一个结。轻轻说道:“结发夫妻,哈哈” 笑得心里生生的疼,笑得眼眶发红鼻子发酸。轻轻的伏在他身上,喃喃自语“徐稚,我这么喜欢你,没有你了可怎么是好?”
一月后,徐稚回府还是问的那句话:“太子妃在哪里?”管家想了想:“大概是在内院吧。” 踏进内院,再没有那跳着跑着迎来的身影。篱内的蔷薇还是那样红艳的开着,桌上的茶盏还是那样整齐的放着,镜台边的木梳还是那样躺着,一切如旧,却哪里都没有那个人。内院没有,东宫没有,官兵搜了满城,哪里都没有。我还是迟了吗?徐稚问自己。
她走的利落,轻而易举的转身。
疯了 癫了 狂了 傻了。他身上有重担,过后还只能是太子。太子越来越像太子,高贵冰冷,凌厉威严。从此以后,侍卫严厉把守着内院,再无丫鬟太监进出,人们只知道那美丽的人儿被禁足了,却不知她早已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