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云澄大婚(1 / 1)
却说这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晓月在山后将隐未隐,此刻晨曦微微,路被朝雾笼罩的朦朦胧胧,雾里的春花开得清丽。
云楮随意的躺着,静静得望着天边的鱼肚白,对自己现今的处境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却又逐渐忘记忧愁,抬起手肘轻松的碰碰身旁的徐稚,“太子,下次我们来看夕阳吧。”
“好。”
“太子,你要走了是吗?”
“嗯。”
“一起走啊?”
“好。”
话说,自从那日酒醉,元国几近被人当成储君的和玉公主,就这么一醉不回朝了。元皇无奈看着面前又开始唇枪舌剑的各皇子,颇恼怒的重重一一拍书案,“你们几个就只能耍耍嘴皮子吗!”
都说这太子不喜见人,上元节后果然又杳无踪影,谁也不知道这深不可测的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云楮冷冷一笑,“行踪暴露,不如自己先走一棋,还等着别人来阴吗?”别人是你吗?“人艰不拆。”好。
是年冬日,雨雪纷纷。
云楮在徐稚要走的时候就跟着太子一路走了。到这逍遥江湖里自在度日,谁管那朝堂庙宇之事?
这日,云楮盖着一方白狐皮毯,斜倚着矮机看书。小铃从外面折回梅枝,带进了外间的寒气,顺手插在琉璃壶中,轻声道:“主子,小铃刚在楼下看见太子了。”
云楮认真的看着书,并没有在意她说了什么,随意的嗯了一声,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放下了书,看着小铃,太子?诶呀太子来啦。这时候离了皇宫的云楮早就变成了一个小破孩,丝毫没有把国家大事再放在心上,只知道这太子一脑子的奇闻轶事,又是满腹的知识,她特别喜欢和徐稚一块说话。
这时候听到徐稚在外面的茶楼里,笑得眉眼弯弯,赶紧说:“叫进来玩玩”。
小铃就出去找太子,看到太子时先是行了礼,态度不卑不亢,让旁边的皇子公子们看了十分赞叹,都在想这是那家的丫鬟如此的懂礼,还丝毫没有其它丫鬟过于卑贱的样子,谁知这丫鬟不是卑贱不卑贱的问题,是胆儿是不是太肥的问题。
只见小铃正垂首顺眉,重复的刚才云楮说话的语调:“我家主子叫我,请太子进去,玩玩。”
众人傻眼,迅速的从这句话里读出了两个意思,第一从字面上来说是,请太子进去和他家主子玩玩。第二从丫头的语调神态上来说是,请太子进去被她家主子玩玩。众人惊惧的看向太子,等着太子发怒。
而他们的太子竟然平和的笑了笑,那翩翩美姿真是世间罕有,随和优雅,果然是他们的大成未来的储君。在众人的崇敬下,徐稚举步走向穿过花廊走向后面的客栈。
“你来啦!”软糯悦耳的声音传来,只见云楮正开心的眯眼笑看着进来的徐稚,又加上身穿浅樱色衣袍,水红外挂,显得脸色尤其红润可爱。赶紧扯开腿上搭着白狐皮毯,立起身来拿一边放着的糕点放到矮机上。一副:你快来兄弟我招待你吃好东西的样子。拍拍桌子,让他快过来坐下,一举一动竟有一点稚气天真。
想当初在宫里,也会偶尔看到云楮露出这种稚气的样子,可是却都只是昙花一现。
“云楮,你不喜欢皇宫吗?”
云楮吃惊的看着徐稚,不明白为什么她突然说到这样的话题。回道:“不是不喜欢,是讨厌!”
边说边打开手边的雕花红檀木锦盒,拿出一根暗紫色锦带,上面的纹路密集,泛着水光一样的柔光,晶晶亮亮的,明明是一根带子确有着剔透的感觉。
“手手手!”
云楮两指钳着根暗紫锦带,火急火燎的叫徐稚伸手。徐稚抱着双手笑看着,就是不动,他真的是怕了这祖宗懂不懂就使毒的本事。
云楮见他不动,瞪了瞪眼,“不伸就不伸。” 低头把自己身上的月白色小荷包解了下来,把丝带装在里面递给徐稚。
“喏,这个除了你其它人不要随意动。”徐稚想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了。云楮把身子往前探了探,把两手叠放在桌子上,严肃道:“听说下月十一你要见苗疆地区来的王子,一定要把这个带在手腕上。那个王子有些烦,你小心一些。”
徐稚捏着小荷包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复杂的看着云楮,云楮看了她怪异的样子,想起自己也跟那王子差不多烦,毕竟总是在人茶盏里放毒,失笑,“你想说我也很阴险吗?”
徐稚俊美的脸上渐渐浮现出冷厉之色,“你为什么给我这个?”云楮看着徐稚,有些哑然。这个人还真是特别的提防自己啊,她云楮坏事做得有那么多吗?
塞了糕点到嘴里,慢慢的嚼咽,坦诚的直视着他,道:“我好心好意给你准备,凶什么!不要还给我!”
徐稚想了想,自己还是收下好了,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过于警惕她了?毕竟她出了皇宫后,也没把自己怎么样过,转口从容问道:“云澄这些日子去哪儿了?”
“不知道”云楮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看向窗外。低低的重复了一边他的话“云澄去哪儿了”,似是在玩味其中的涵义一样,突然把头垂了下去。抬头反问:“我为什么要知道?”语气烦闷,就像是被喜欢的人抛弃了难过又不肯承认。
三年后,
云楮这时已十九,在元宫中历练的日子越久,幼时的稚气也消失在脸上,被一些凌厉高傲给盖去了。此时,棣棠宫中。
小径上咋咋呼呼跑来一个小男孩儿。小脸彤彤的红着,一双晶亮的眼里满是惊恐。云楮看着跑来的云桀,喝道:“云桀!给我一直站在这儿!站到日落!我治不了你了是不是!”
这云桀,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聪慧,可见以后一定成大器。可是人如其名,桀骜不驯,除了云楮还真是没人敢管。小小年纪脾气大的不得了,又喜欢赖床,人再聪慧,总会败在一个懒字上。
云桀嘟起嘴,扭捏道:“姐!我就迟了一点!”
“那我怎么没迟?再顶嘴就倒立!”
九岁的云桀此时已是一个翩翩少年,优雅脱俗的模样和云楮十分相似,出了棣棠宫就是一个人间祸水。可是在棣棠宫内,就是这副稚气的模样。
一旁的两个小侍女站着,看见小公子早饭也没有时间吃就被拉出来罚站,心里真是心疼。
“你怎么不早一点叫他起床?”
“小镜你长长心好不好,公主起床那是不发火的,我一叫就起来了,你去叫叫小皇子,他那起床气大的,抬手一掌就给你扇过来。”
“唉……”
云楮收拾完云桀过后,换上朝服出门去了。走之前瞥了云桀一眼,喝道:“不许偷懒!”
长姐如母,不是慈母!
云桀虽然在外优雅得体,可是也总是桀骜顽皮,让云楮一个头两个大。正想着如何才能让云桀更温驯一点,毕竟,以后出去对谁都那样桀骜不驯很容易被人收拾。云楮觉得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小绪跑过来,一张小脸上洋溢着喜气,勤快的跑过来,一脸期待的看着主子,想要让主子赞美自己的模样,喊道:“公主,您的信。”
云楮接过,看着送信的小太监,当初的小太监已经不再那样卑微了,年轻的脸上泛着红晕,一大早就跑来把信拿来了,还赶在她上朝之前,这也确实是帮了大忙。
“小绪。去厨房吃饭吧,别忙了。”
看着刚刚送来那淡竹色的笺纸,不禁笑了笑,摆弄了一下,那竹色笺纸折法十分独特,颇有一种优雅格调。她几次三番的想学,奈何自己折出来总不是那么回事。心叹这信笺也跟徐稚那人一样,果然是天之骄子,别人怎么都学不来的。又看了看那封红色的纸笺,这是……
请柬?
一月后,云居门大摆喜宴。各方人士骆驿不绝的赶来江湖第一门派,就连大成官员都来了不少。
兴许是云居门的交涉实在太广,连大成官员都肯赏脸。红绸喜字摆满了整个世界,映入眼帘的皆是触目的红,云楮站在云居门外,努力的控制住自己心里的压抑。映入眼的是一席红色衣袍,澄澈自然的少年朝自己走来,开心的咧起嘴,“云楮,你来啦。”
好一副喜气洋洋的画卷。
成亲之时,云楮站在众人之间,怔怔的看着云澄和一个自己压根没见过的娉婷女子缓缓走进,直到他们从灯光下退到黑暗。
云楮虽然笑着,心里却空荡荡的,就像有风再吹,吹出空洞的回响。云澄这就……再也不可能是自己了。
“怎么?”
“看着你最喜欢的人跟别人成亲了你能怎么?”
“我最喜欢的人一定会嫁给我。”
“太子”
“嗯?”
“离我远点。”
“不好。”
“那我走。”云楮转身,端正的走出了云居门,恍惚间背后还有那个澄澈少年的声音,“云楮你去哪儿?”
背后的云澄看着云楮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竟有愧疚。摇了摇头,自己一定是多想了,朝那落寞的背影又喊道:“云楮,你去哪儿?”
旁边优雅从容的皇子道:“新郎倌,回去吧。大家都等着呢。” 徐稚看着那个落寞的背影,嘴角抿起,微微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