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章(1 / 1)
锦仪与那位外门的刘师姐同行,刘师姐虽然总是对她冷冷的,没什么好脸色,但路上却十分照顾她,两个人一路同行,未过几日便到了锦仪的家中。
到了家中的大宅,锦仪却发现如今的宅子与往日十分不同,往常总是挂在房檐下的红灯笼如今却是取了下来,宅子中的仆役也不知都去了哪里,整个家里冷冷清清的,她诧异之极。
进了内屋,锦仪毫不意外地看见了自己的父亲,她露出个笑来,到底顾忌着刘师姐还跟在身后,只是有些激动地叫道:“爹爹,我回来了。”
锦仪的父亲贝远志这时已经五十余岁了,面容儒雅,颔下留着一缕长须,穿着一身青色的半旧袍子,他先是用力地眨了眨眼,等到确认了面前那人便是他疼爱的小女儿贝锦仪之后,忍不住惊讶地问道:“阿仪?”
锦仪点了点头,说道:“我入门已经两月有余了,此次是经师父许可下山来的。”
贝远志的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但他又很快地收敛了起来,看向锦仪身后的刘师姐,问道:“不知这位是?”
锦仪忙不迭地为他介绍道:“爹,这是峨眉门中的刘师姐,我一个人下山,大师姐不放心,正巧刘师姐与我同向而行,便托了刘师姐来护送我一程。”
“原来如此,”贝远志笑道:“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如果不介意寒舍鄙陋的话,就请在寒舍住上几天,由我们好好招待。”
刘师姐想了想,没有推辞,便点头同意了,贝远志亲自将她引到了家中的客房,再关上了门,给她留了一片自己的空间。
锦仪跟在他们的身后,见自己爹爹已经出来,身边也没有旁人,才奇怪地问道:“爹,家中出了甚么事情?我妈呢?”
贝远志却没有回答她那个问题,而是正了正脸色,严肃地问道:“你先别问这些,我要问你,为什么你才上山这些时候,便回了家中?”
锦仪见状立刻红了眼睛,想起之前在峨眉山上那些不适应,扁了扁嘴,想父亲诉苦道:“爹,你不知道我在峨眉山上过的是什么日子。”
她将峨眉派上的种种向贝远志尽数道了一遍,贝远志的面色不太好,又问道:“我听人说峨嵋派中的弟子分为两种,一种是内门弟子,一种是外门弟子,内门弟子与外门弟子之间的差距有许多,阿仪,你是进了内门还是外门?”
锦仪抱怨道:“习武实在太苦了,扎马步、打拳、舞剑,这哪里是女儿家应该做的事情。爹,女儿做不来这些,求你接女儿回家吧,女儿不想在峨眉山上受苦了。”
贝远志这才知道锦仪在山上根本就没有认真习武,他脸一黑,喝道:“你不要多想,你没有学成出师,我是不会将你从山上接回来的。”
锦仪被他一喝,吃了一惊,心里又很委屈,哭道:“我不要和你说话,我妈呢?我要让我妈接我回家!”
“搬出你妈来也没用,”贝远志说道:“在送你上山之前,我便寻了高人摸过你的筋骨,那高人对我说,你的筋骨上佳,适于练武。你没能进峨嵋派的内门,一定是因为你没有用心习武,你说我说的是对还是不对?”
锦仪没理他,坚持道:“我要见我妈!”
贝远志冷冷道:“在你知错之前,我不会让你见你妈,你死心吧。”
锦仪与他哭闹了半天,他还是没改变心意,更是一气之下罚锦仪在家中的那间供着祖宗排位的房内跪着,向列祖列宗忏悔,若是想不明白便不准起来。
锦仪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她自小便是被父亲宠大的,虽然父亲有时对他严格了些,但从没对她动过手,罚跪更是第一次。她也硬气,没向父亲求饶,气冲冲地跑到那间房中,在膝下垫了个蒲团,便跪了上去。
贝远志说完那句话便后悔了,他面子上过不去,本以为锦仪会像往常那样插科打诨地糊弄过去,却没想到她径直冲了出去,心里想着也该磨磨她的性子了,也就没理会她,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锦仪跪了一刻钟便开始腿麻了。虽然在峨嵋派中,由于祖师郭襄郭女侠为出家人,其后的几位掌门人也为出家人,峨嵋派中的弟子都需要吃斋念佛,但她一向对此嗤之以鼻,平时的功课也不怎么认真。外门不像内门一样约束那样严格,她便浑水摸鱼地过去了,此时便有些坚持不住,却又不想轻易就向父亲认输,便咬着牙继续坚持了下去。
两刻钟,三刻钟,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她的腿已经完全没了知觉,一动便是密密麻麻仿若针刺一般的痛楚,此时也到了正午,阳光正盛,从窗中射了进来,她感觉腹中有些饥饿,开始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这个时候父亲还是没有来,锦仪心里有些慌乱,不知道父亲心里究竟是什么想法,最后实在是坚持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动腿就是钻心的疼,她不禁嘶了一声,没敢动,过了许久,血液缓缓地流淌,腿部的知觉才恢复了一些,锦仪慢慢地活动了一下小腿,总算没有之前那样难受了,她不用看也知道明天膝盖肯定会有淤血出现,变成青紫色。
她没有动,就坐在原地,没过多久父亲便走了过来,推开门,居高临下地俯视她,问道:“你知错了没有?”
锦仪没答话,在她心中,自己是没什么错的,但她知道这个答案父亲肯定不会满意,索性沉默。
贝远志很是头疼,他没想到自己的女儿这样固执,有些后悔之前对她的娇惯,令她不知天高地厚,坚持己见,不懂得反省自己的错误。如果自己还能为她遮风挡雨,这些事情却也不算什么,但现在的情况是她在百里之外的峨眉山上,山上的一切都是他无从得知的,她在山上做了什么事情他都无从知晓,更别提为她处置了。
他沉吟了一下,缓缓道:“你知道你母亲已经卧病很久了吗?”
“妈怎么了?”锦仪一听说自己母亲生病了,马上抬起头问道:“她生了什么病?病得严重吗?”
“她病得不是很严重,”贝远志答道:“不过她的病需要长期的静养,不宜处置太多的事情,这也是我为什么把你送到了峨眉山上,我本以为你能让我放心,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让人担心的反而是你。”
锦仪先是恍然大悟,家中的下人都不见了原来是因为母亲的病,又低下了头,有些羞愧。她知道父亲说的话是真的.她在山上不是那么安分。父亲将她送上山,就是希望她能认真习武,将来拥有自保的能力,她上山之后,却只顾着挑剔山上的环境,习武变成了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
“我现在开始后悔之前对你那样娇惯,”贝远志无奈地叹息道:“峨眉山上的条件虽说是清苦一些,但这样的环境才最能磨练意志。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个道理想必你早就已经听说过了,但我还是要说一遍。我和你母亲的年龄都不小了,现在世道这么乱,人命如草芥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就会离开你,如果你一直像现在这样……”
“爹,我错了,”锦仪的眼泪止不住地向下淌,她保证道:“我会如你所愿,好好习武的。”
贝远志凝视她一阵,说道:“总之,你明天就启程回峨眉去,如果学艺不成,就不要下山回家,就算你回了家,我也不会见你。”
“女儿知道了,”锦仪点了点头,下定了决心。
贝远志甚至没让锦仪见她母亲,第二天一早就催着她启程,锦仪便又与刘师姐一起回了峨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