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7（1 / 1）
蓝枫山庄
“岳哥哥！”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岳维忧愁的面容难得浮出一丝动容，他放下手里的账本，吩咐身旁的丫鬟去准备允修喜欢的糕点。虽然心里是高兴的，但是脸上却表现出不悦：“你还知道你有个岳哥哥，你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就不能消停点好好休息？整日和你那群狐朋狗友厮混。”
“不不不，我现在就和他们去喝喝酒骑骑马，青楼什么的早就不碰了。下午我是打算进宫见世界，她醒了，不过还没进宫呢，就听说我爹去了，啧啧，我跑还来不及，哪里还敢进宫。”上官允修直接坐到书桌上，他手里提着一个锦盒，笑嘻嘻的跟岳维卖乖，“我就去朱云轩了，你不是喜欢吃那儿的烤鸭吗，我就给你带了一只。”
岳维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哼了一声：“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小心思被看穿，允修干脆破罐子破摔，反正从小到大岳维也没拒绝过自己什么，他俯下身，和岳维面对面的看着（办公室play既视感）：“岳哥哥，我亲你一下呗。”
微鄂，岳维手指敲着账本，不由得眯起了眼睛：“为什么？”
“世界说只要我亲了你，就可以亲她。”
“胡闹！”岳维身体健康后，说话也变得中气十足，这一声怒喝倒把允修吓了一跳，“允修，她马上就是世钰的皇后，哪容得你这么轻薄。”
允修闻言委屈的瘪瘪嘴：“我知道啊，所以就想亲亲她呗，我又不做其他的。”
“你若再这般胡闹，小心皇上不念你们多年的交情。你也知道皇上是有多看重这个女人。”
“本来以为来蓝枫能舒服点，岳哥哥你越发像我那个古板的爹了，无趣，我且回去了。”上官允修讪讪地从书桌上跳下来，不是很高兴地离开了。岳维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一阵抽疼，他该庆幸自己已非弱骨，否则方才真要一口血吐出来。
丫鬟端着糕点过来，刚好看到允修离开了，这怎么滴，我这糕点刚拿来呢，允修少爷就怎么走了，丫鬟看向岳庄主，想听他的安排。
“你将它们包起来，我亲自去追他。”
“是。”
岳庄主喜欢允修少爷，而且是多年的守护和喜欢。这几乎成了蓝枫山庄中跟了岳维多年的人中半公开的秘密。这么多年的守护，石头也应该捂软了。下人们都暗自焦急，可焦急有什么用，允修少爷就是那么不开窍，丝毫没有发觉，明明有心的人在看到岳庄主对他的态度时都能猜出个一二，他却偏偏不知道。以前是庄主身体不好，下人们看见庄主暗自伤痛也不好说什么，现在庄主都恢复健康了，可是和允修少爷之间的关系还是毫无进展，还因为那个世大夫有了好几次嫌隙。
可怜我们岳庄主。
这痴心可堪比那织女牛郎呢。
上官允修骑马离开蓝枫山庄，独子行驶在林荫道上，他一向习惯了身边不带侍卫或者家丁。一是和父亲从军多年，身上没有那些公子哥的娇气，二是这是在虞城，是没人敢动他的，况且他自身也是一身武艺。
身后突然袭来一阵冷气，上官允修警惕，猛地抬手抓住出现在脖子上的一只手，锋利的匕首离脖子几指之远。他一个翻身跃下马身，对方也很快抽回了手，允修还未站定就马上抽出配件，措手不及挡住紧接着来的攻击，好在靠着剑的使力，对方的匕首并没有刺中自己要害，而是从肩上擦过。肩膀瞬间传来一阵疼意。
好快的速度！
刺客一招一式中狠辣轻盈，几乎没有任何声响。这也是为什么刚才允修丝毫没有察觉对方的存在，差点被偷袭成功。这人的身影如同鬼魅。
“你是谁！”
对方冷漠的眸子里除了杀气，什么都没有，ta古怪的声音只说了一句‘毁了你，就能毁了上官瀚海’。
她用的变声，听不出什么细节，可允修还是在一招一式的过招中发现端倪：“你是女人？！”刺客没有说话，招招狠辣，她的功夫和允修不相上下，两人都陷入苦战中。只是刺客的心机更深，不断的将允修逼到窘迫的地步，她的战斗经验远远高于允修。允修暗自叫苦，一直处于被动中。
匕首！对方出招太快，允修看不清，可是总觉得很眼熟，他努力想看清对方的匕首。只是一个晃眼，对方马上看出他的想法，抽托出来，允修立马后退，锋利的匕首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岳维突然加入战斗中，刺客显然没料到岳维会出现一个躲闪不及，连退了好几步，她一个翻身又刺向上官允修，岳维上前，三人缠斗起来，眼看刺客很快陷入了下风。允修一剑刺中了刺客的大腿。刺客闷哼一声，就算受伤也没暴露自己的声音，转身就消失在林荫中。论轻功，别说是岳维，连允修都不及她。
“可恶，差一点就看清了！”允修碎了一声，擦了一下脸，看着手上的献血，“我天，破相了怎么办！”
“你还关心你的脸！命都差点没了！”岳维紧张道，可惜刺客太快他追不上，他跑到上官允修面前。看到他肩上和脸上的伤口，愤怒中升腾着寒气，“那人是谁？”
“我不知道，应该是刺客，冲着我爹来的。”
“这件事我会派人查，你先跟我回山庄处理伤口。”
上官允修以前受过不少伤，所以这点伤口他也并不在意，笑道：“没事，我先回府跟我爹说一下。”这人明显是冲着爹去的，毁了我，就毁了他？也是，我是上官家的独子。
“听话！”岳维不容他拒绝，一把把上官允修扛起来带上马。允修惊呆了！是那种半天回不过神的惊呆！他竟然被岳维扛起来了！天，一向只有他扛岳维的份，现在他竟然被岳维给扛起来了。
允修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人森中。
“岳哥哥，你力气好大……”灵魂出窍中。
“哼，以后你若是不听话，我这个做哥哥的也教训得了你！”
我想念又萌又听话还无公害的启儿了TvT。
我刚喝完毒药，嘴里全是苦味，喝着奶羹跟喝没过滤的黄瓜汁一样。心情有点莫名的失落，也许是见到了上官海涵让我想起了娘亲，那个可怜的女人。说实话，我不想再过一次冷宫的生活，可是那段记忆却是独一无二的。
我有过两个妈妈，一个给过我普通而又甜蜜的母爱，在离婚后将所有的不敢和怨恨强加到我身上，让我体验了另一种亲情关系。我没怪过她，因为她也不幸。一个，就是疯疯癫癫的苏琉璃，她是爱我的，只是她爱我的时候自己已经无法控制自己。她们都相信爱情，最后失去后达到病态一样的执着，她们都在我很小的时候死了，一个死于吸毒，一个死于复仇。
所以我不太愿意相信爱情。这才是人的本性啊，哪里会有传说中的爱到海枯石烂。我最怕的，是我会变得和我两个妈妈一样，因为所谓的爱情，变成一个疯子。
巧合么，我不由得轻笑出声。她们都是精神病，都在生活里扮演着一个病态的角色。我该庆幸这样的精神病没有遗传到我身上么，我还健健康康的活着，可以笑可以哭，没有对什么东西偏执成狂。
死亡，是她们最好的归宿，那我呢？我无欲无爱，却发现，人生的三十几年，好寂寞，好孤独，一片苍凉和腐烂。
“世姑娘，皇上来了。”宫女小声地提醒了一声，笑着退下了。她一定是想给他们独处时间，让世界好好和皇上交流感情，独得皇上恩宠什么的。
我看着那个离开的小宫女笑，我突然想起了小宝，一个老是用‘朽木不可雕’的愤懑看着我的男孩儿。
“在笑什么？”西仓界也坐下来，坐在台阶上，和世界肩并肩，“你怎么坐这儿，让人搬张凳子来也好。”
“我习惯了。”我笑，然后把喝了一半的奶羹给他，“喝吗？”西仓界笑着凑过来喝了一小口，然后抿抿嘴，“很好喝。”
“嗯，我也喜欢。”
西仓界离近了，嘴唇在我唇上轻轻蹭了蹭，然后坐回去：“我也喜欢。”
我看了他一眼，继续喝我的奶羹。
“我师父是个恶人，他喜欢练毒药，喜欢拿活人试毒，所以他有很多仇人。”我想，师父的死，也应该是白羽的父亲一样，死于复仇吧。
“你不一样，世界，你的医术是救人的，你救了很多人。”
我有一瞬间的晃神，救人么，不不不，我到目前为止，要么是被逼救人，要么是为了钱救人，我救了那么多人，有好人，有普通人，也有十恶不赦的恶人，我救了他们，他们继续作恶，可我从来不管这些：“师父后来遇到了师娘，师父说，师娘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不过后来死了，被师父的仇人杀死了，还是用师父研制的毒药毒死的。所以师父就从江湖隐退了，他说‘我不是弃恶从善，只是累了’，师父觉得，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太烦人，所以他隐退了。不过我从来没见过师娘的墓碑，师父也不跟我说她把师娘怎样了。
十年前，我离开你之后，遇到了师父。他说好久没有试药了，所以他拿我试药，全是毒药。”
兴许是我叙述的语气太平平淡淡，西仓界难以置信的看着我，搂着我腰的手不由得加重了力气：“他拿你试药？”我以为，你在申鬼子那里，过得不错，即使不是大富大贵，也有人照顾你。
“安啦，我不是还好好的么。”我笑了笑，“我的样貌已经变了，师父给我试了很多药，后来我皮肤开始腐烂，脸上也是，我总是半醒半昏的，有时候感到奇痒无比，有时候感动疼痛，身体像是要烧起来一样，其实我对样子没什么要求，我曾经好长一段时间里脸上都有丑陋的疤被人诟病，对我来说只要活下去就行。”我感到我腰上的手收紧，西仓界将我整个拥入怀里，我仿佛听到他的心跳，有些不真切，“师父说我活下来是个奇迹，我求生欲太强，所以他就收了我当徒弟，我身体恢复以后皮肤都重长了。所以我听到有人夸我漂亮，。夸我皮肤好，身有异香，我知道他们没有恶意，可是我不开心。不过现在想想也无所谓了，漂亮嘛，谁不希望呢。我不怪我师父，他养育了我十年，还教我医术。成为他徒弟后，他也一直真心待我。”
“你那个时候为什么要离开我，”西仓界心疼的叹了口气，有懊恼，有对自己的愤怒，“如果你留下来，我会一直好好照顾你，绝对不会让你遭遇这些可怕的事情。”
“因为我和你不熟啊。”我半开玩笑的笑道，“其实还好吧，也不算可怕，虽然想起来是挺恶心的，我有段时间会做噩梦，闭上眼就感觉全身爬满的虫子，不过后来就好了，再也没做过噩梦。毕竟……”毕竟可怕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折磨都变得不再折磨，“毕竟我还得活着，与其带着恨活下去，不如从另一个角度想，带着平和的心态生活。拖师父的福，我现在过得很好，人变漂亮了，还有一身医术，多好。”
世界说的没错，一切都那么平和，不应该带着恨活下去，可是西仓界总觉得不对，感到不安，世界在笑，可是她不开心：“世界，不管遇到什么，不要自己一个人压抑，你可以恨，没有人会怪你，如果你的恨不发泄出来，会伤害自己。”
我觉得西仓界是太夸张了：“可是我就是恨不起来啊，没什么好恨的，所以也不需要发泄。我不是压抑自己，是真的没必要去恨。以前我就觉得，人们总是责骂杀人犯，骂他禽兽，可恶，可是杀人犯之所以成为杀人犯，也是因为他有痛，但是没人理解，没人关心，那些人的冷漠造就了一个杀人犯，所以也没资格去恨他。你可以说他杀人是错的，可是不应该恨他。所以我的师父也是，他是冷血残酷，可是这源于他对医术的痴狂，我师父出生在一个医蛊世家，他从小见惯了死亡，对于生命的理解和正常人不一样，所以他才会毫无愧疚心的拿活人试药。”
西仓界发现他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个只有十七岁的人，她仿佛什么都看得通透，一直在宽容，一直在理解，明明才十七岁，偶尔却流露出老气横秋的平和。但是她活得小心翼翼，因为什么都看的太透，失去了一些冲动和莽撞，世界不相信爱情，他记得她这么说过，西仓界好像明白了，因为她是害怕：“世界，你知道吗，你宽容了别人，却把自己往绝境逼。诚然，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是有他们的伤痛，有他们的无知，可是这不是他们将伤害加注到你身上的理由。你是理解了他们，可是你却在另一方面给所有伤害过你的人和行为做出了一个很残酷的决定，你选择不再去相信他们，比起理解，不信任给他们带来的伤害更大，也更残酷。”
我哑然，对，我反驳不了他。像是被拆穿了阴谋一般，我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良久，垂下眼眸，不再言语。我很少一次说这么多话，前世，因为总是被孤立被取笑，我就变得沉默寡言，后来重生在冷宫，也没个能一起说话的人，曾一度差点忘了说话的感觉，觉得连说话都很累。再后来竹屋，说实话，我能说话的时间也不多，师父大多数时间是在采药炼药，除了和师父，星空，白羽偶尔说说话，我一直很少开口。渐渐地，越来越习惯沉默寡言。
“世界，你可以相信我。”
“我想睡觉。”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