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Chapter13 Mad 着迷的(1 / 1)
十多岁,他第一次见到Oswald。
他的父亲Arvin是故乡山上神庙的祭司,母亲是当地一个普通妇人。两人从小相识,感情深厚,顺其自然地结婚生子——然而这个孩子,这个取名为Samael的小孩并不像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似乎他仅仅是一只借由妻子身体生出来的寄生虫。
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这一对夫妻就厌恶他与他们截然不同的深暗的墨绿色头发和渗人的明黄色眼睛。他们不愿意遭受别人的闲言碎语,借口不幸病死,把他关进神庙的地下,养猪狗一般随意地丢给他剩饭剩菜,一桶脏水,任由他在暗无天日的地底腐烂。
幼年的Samael本能地想要逃走,但没有一次不被抓回来毒打。
外面的世界太亮了。Samael想。明亮又尖锐。
所以世界迎来了黑暗。
长达七年的的黑暗纪年开始了。
那一天,Olliegarde到处都是盛大的祭典,这个小山村自然也是一派喜气洋洋的热闹景象。镂空的彩色风灯从各家各户沿着街道和小路往远处延伸,摩肩接踵的男女老少穿着鲜艳讲究,人人手里捧着一根红色蜡烛,伴随着屋顶上的居民往下挥洒的新鲜花朵载歌载舞,向山上的神庙汇聚。
温和夜风中微微摇晃的风灯和手中晃动的烛火映照在他们兴奋而欣喜的面孔上,每个人的脸颊都散发出淡淡的红光。
山下的小村居民们陆陆续续向神庙走来,神庙之中也在有条不紊地预备祭典。Arvin穿着他的祭司服,一个人满足地坐在神庙内,心中骄傲而得意。他的十二位助手正在神庙前的空地中央升起篝火,他们每一个都得带上面具,穿起内白外黑的服装,等到人群聚齐之后唱起祭祀之歌——那时候就是他们表演的时候了。
今天是迎来黑暗的值得纪念的一天。Samael也确实从未忘记过这一天。
谁都不能否认存在一开始就选择纵切蚯蚓的人——Samael用木桶上面的铁箍袭击了他的母亲,确认她的伤口足以致死之后,踏出了地牢的门——他从未有过这么平静的一刻。
因此,当满怀期待的人群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后,看到的是一片血红。他们目瞪口呆、哑口无言,然后像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尖叫着四散而逃。
腥而红的血液来源于肢体零落的无辜的先到居民,来源于死不瞑目的恐惧至极的十二位祭司助手,来源于躺在充满鲜血的水池中割喉而死的祭司Arvin。
披着黑色外袍的□□少年站在水池前。他微微抬头,明黄色的瞳孔注视着黑暗、纯粹、空无一物的天空,不发一语。
“走吧。”
“……你是谁?”
“你的老师。”
“我不知道你。我没有见过你。”他说,“你不是我的老师。”
“就像有人生而为君王,有人生而为庶民,你生来就应当是我的学生,我的继承人。”
“……所以我生下来,就应当承受这些苦难?”
“是你应受这苦难,所以你生而为人。”
“没有人把我当人看。”
“你不必成为人。记住,你是我的学生。”沉浸在最为黑暗的暗影中的男人低语,“我名为Oswald。”
目光凛若霜雪的少年注视了男人半晌,然后向他伸出自己苍白的双手。
他昏倒了。
在此不必赘述Samael和Oswald多年的相处。Samael的幼年经历注定他们之间不会有正常的师生关系,Oswald更像是在驯服他,而不是教导他,然而想让一条被人类虐待过的毒蛇温顺如家中猫狗,确实难以看到成功的曙光。
他诡谲多疑,他是一团迷雾,是无解的格尔迪奥斯绳结。如果致力于探寻他的真实想法,这不啻在茫茫大海中追寻曾经放生的一尾游鱼。
即使Oswald亲自将Samael抚养长大,即使Samael对待他分外地尊敬亲近,他也仍然心存疑虑。但他又不能不关爱Samael,为他心甘情愿地费心劳力。
作为Olliegarde的真神,Oswald掌管之物被其他精灵神怪所畏惧,因此他借由那一场因他而起的涉及甚广的战争隐没——他躲避其他神祇的杀戮,也未免没有躲避Samael的想法。
Oswald从未感觉自己如此脆弱。他对不论如何惊险的生死之劫都未曾动摇惊慌过,却对自己一手扶植的学生退缩了。
可笑至极。他想。
他正在变得软弱。他的理智不足以支撑他的情感。
但他或许在心中对此无比庆幸。这一点连他自己都还不甚明了。
只是有一点他倒是坚信无疑的。假若他再度出现在Samael面前,迎来的必然是致死的毒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