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番外 秋夕（1 / 1）
自蒙古草原游玩归来后，莫将尘和小龙女两人便隐在桃花岛上，与柯镇恶做了邻居。
柯镇恶初时并不知两人关系，还道是莫将尘至交好友前来做客。
他从前对莫将尘虽骂骂咧咧，心里头却还是把她当小辈顾看的。因此他对待小龙女这个客人，也格外客气友善。
到后头时日久了，柯镇恶才隐隐觉得她们之间关系似乎并不如他一开始所想的那么简单。
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一辈子经历过多少风浪，只在心里骂了一回果然是小妖女的做派，也没其他什么了。
倒是因着他对莫将尘说话不大客气惯了，还引得那一位平素说话都冷冷清清的姑娘冷言冷语地与他辩了好几回。
莫将尘也从不拦着，面上大抵应该还是笑着看他的笑话，气的柯镇恶每每吃不下饭来时，才带着小龙女过来说几句好话，做一桌好酒好菜赔礼道歉。
看在莫将尘尚算不错的厨艺份上，柯镇恶也懒得与她们两个小姑娘计较，自己搬了几坛陈年老酒坐在屋子里就喝了起来。
三个人比邻作伴了大半年，这偶尔争辩然后软语道歉日子渐渐的也就像是习惯了一般，虽然平淡无奇，却也另外有些不一样的兴味在里面。
待到八月十五中秋节气时，岛上又来了两人，正是李莫愁与程英。
柯镇恶一听到李莫愁的声音，立时想起数十年前嘉兴陆家庄惨案，想起与李莫愁多年前的那一番争斗，心中警惕起来。
程英感念柯镇恶曾经出手相助之恩，到了桃花岛上特意来拜见了柯镇恶一番。柯镇恶认出她来，半梗着脖子压低了嗓音便开始询问程英：“你怎么和这个女魔头一道？是不是她胁迫于你，来寻麻烦？你不要怕，有我柯镇恶和你小师姐在这，她不敢轻易动手的。”
程英看了一眼立于几丈外一派悠然地端详着秀美廊檐的李莫愁，淡淡一笑，道：“柯老前辈，你误会了。她是小师姐的好友，亦是龙姐姐的师姐。前些日子小师姐传信到赤霞庄邀我们来桃花岛上共赏秋月，我们便来了。”
柯镇恶大吃一惊，若依莫将尘肖似东邪亦正亦邪的脾性，与江湖上恶贯满盈的赤练魔头李莫愁相交也不是不可能之事，但他听得程英语气，怎么好似半点不与李莫愁有仇怨，甚至还颇为亲近？
他兀自想着，程英也不多做解释，辞了他后就跟着李莫愁去见了莫将尘与小龙女。
她们来的巧，莫将尘正在厨下准备着中秋宴饮的酒食，小龙女在一旁盈盈立着观看，却并不动手。
黄蓉的烹调本事天下无双，莫将尘得她言传身教，厨艺自也非同寻常。程英和李莫愁离厨房老远时便已闻到阵阵菜香，待走进厨房一见精致菜色，更觉精神大振。
小龙女久不见师姐与程英，此前莫将尘写信邀两人过来同住也未曾知会她一声，如今乍然见到，面上便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开怀的笑容来，走近了两人道：“师姐，阿英，你们也来了。”
自师父去世后，李莫愁从未和师妹这般心平气和地说过话，心中也不免生出几分畅怀之意来，笑吟吟地应道：“你的莫姑娘既盛情相邀，我们又怎好拒绝。”
她们双方对彼此的近况都了若指掌，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桃花岛与古墓派这一下可谓是真正结成亲家，小龙女甚感开怀，也不在意师姐的打趣，自然地牵着收拾好炉灶走过来的莫将尘，眉眼弯道：“那可好了，日后我们可一同在这岛上做伴，热闹许多。”
莫将尘也是一笑，道：“正是此理。阿英与我共承师父衣钵，这桃花岛便是阿英的家。李师姐，你和阿英便留下来罢。”
李莫愁眉峰一挑，俏丽面容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来，既不拒绝也不答应，只是淡淡一句道：“她现在可是我赤霞庄的人，也是我们古墓派的人。”
言下之意，清晰无比。
程英不意她在小师姐和龙姐姐面前说出这等话，面上一红，垂下头来不作声了。莫将尘笑意不减，看着李莫愁道：“嗯，我晓得，但你古墓掌门人，如今亦是我桃花岛的人。”
既然古墓掌门人都是桃花岛的人了，那古墓派的李莫愁，自然也脱不了桃花岛。
李莫愁本也只是无心一言，偏听得莫将尘这么一说，心中登时生出几缕不服气来，偏要与莫将尘争个回合，便向师妹小龙女道：“师妹，论理我也不该过问你们的私事，但你确然也是我们古墓一派的掌门人，虽我从前不大服师父将掌门之位传与你，但既然师父这么决定了，我也只好认了。我便想问一问你，当初你们二人成婚，算是谁娶了谁？”
这可是关乎到门派名分的大事，李莫愁心想自己已经暗示的这般明显，小龙女应当晓得其中厉害。
李莫愁但见师妹向莫将尘身上靠了靠，然后沉吟了一会，才道：“我们当年是在古墓成的婚，那时我穿了祖师婆婆的备好的嫁衣，箱中嫁妆也一并取出来了。后来黄蓉师姐允了我们之事，还备了一份聘礼——既如此，自然是我嫁予她，而非她嫁予我。”
小龙女抬起来，认真地注视着师姐，最后做了一句陈辞，道：“是以，她说的并无不对之处。”
李莫愁：“……”
莫将尘忍不住笑出声来，程英固知小师姐与龙姐姐感情甚笃，说什么也不可能为着什么门派虚名来扫小师姐面子，当下也只是抿嘴微笑，看着李莫愁语塞的模样，眸中却含了几分娇软宽慰来，李莫愁见到，拂袖冷哼一声，不再纠着这一话头。
几人就着华山分手以来之事闲叙了一会儿，月华初上时，莫将尘在院中排设酒宴，一是替李莫愁程英接风洗尘，二也是为过这秋夕节日。
柯镇恶想了许久仍是不知晓程英与李莫愁之间是什么关系，索性也不费那个心神去劳思。他是岛上最年长的长辈，自然位列上位。龙莫李程四人轮番向他敬了几杯酒，说了一些江湖上的见闻，便哄得他老人家醉醺醺地回房休息去了。
月光皎洁，正是一年中最分明的时候。千里团圆中秋佳节，莫将尘几杯薄酒下肚，不可避免地牵挂起不知何处的师父以及远在襄阳的师姐一家。
三人皆知她突起的愁绪为何，小龙女只静静地拿下她手中杯盏，不许她再多喝。程英正要出言劝慰几句，莫将尘已从席间走出来，执着玉箫站在庭中，沉着精致眉目笑道：“得此佳节之际，只是饮酒则太过无趣，将尘自当为卿等舞剑助兴，愿你我往后年年如是，碧海青天，一生不散。”
李莫愁也放下酒杯，拊掌低声笑道：“我且为你吹笛作奏。”
笛声清脆，未有曲调，莫将尘身动箫起，自“箫史成龙”始，“山外清音”、“金声玉振”、“凤曲长鸣”、“响隔楼台”、“棹歌中流”，莫将尘一招一招舞出玉箫剑法，剑式俊雅潇洒，身形说不出风流秀丽。
玉箫表层裹了一层盈盈月光，莫将尘纤细如玉的五指握着，越舞越快，渐渐便似一道青翠的玉光落在旁观的小龙女与程英眼中。
笛声渐消，小龙女从屋中取出瑶琴轻抚，程英含笑低吟，作歌相和。
清歌一曲月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