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我该用什么留住你(1 / 1)
李存昕一脸肃杀之气,带着黑衣随从们气势汹汹地闯进门厅,对着迎上来的老管家大吼:“李顾意那个死孩子在哪里!”
老管家往后退了一步,逃出唾沫范围,淡定地回答道:“小少爷刚回来便进了房间,没有出来过。”
“好!他还知道乖乖呆着。我这就替爸妈立威,不剐他一层皮我今儿就不吃晚饭!”李存昕把外套脱下甩在地上,边挽起衬衣袖子,边踢踢踏踏走到小少爷房门外,砰砰砰地踹门:“李!顾!意!”
没人开门。佣人们躲在走廊转角,都为小少爷的命运担心不已。
“你以为我治不了你是吧?再不开门,我就把你那玩具给没收喽!你别以为它今天是立了功,现在媒体都把死了的仨人怪在它身上,谈判专家的推广算是黄了!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李顾意你个死孩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捅人?肠子都流出来了!要不是我给压下去了,你就抱着你的大铁柱子蹲监狱去吧!”
门开了。大少爷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样,“嘎”一声住了嘴。
小少爷赤着上身,微扬着下巴,和肌肤一样白的眼白扫了石化的哥哥一眼,把换下来的衣服扔给女佣,又甩上了门,落了锁。
大少爷讪讪地拦住女佣,抢过还带着弟弟体温的白色衬衣,翻了翻,大惊失色,又扑到了门上:“怎么有血呢?是你的还是那个人的?受了伤千万要说出来啊,哥哥不吼你了……伤口让我看看好不好?哥哥帮你吹吹……”
“滚!”
小少爷倒在四柱床上,听到李存昕哭唧唧地和倪敢通着电话,越走越远,长吁了一口气。
RN-00039的情况并不好,一路强撑着回了李宅,没几分钟就跪了。小少爷帮他换上无菌连体装,又把他搬进休眠胶囊,加上这一天的乱七八糟,实在是撑不住了。
小少爷知道,李存昕虽然啰嗦,但说的也不都是废话,至少外界对RN型的误解,以及可以预见的,未来一段时间里李氏将受到的苛责与围攻,都是必须直面的事实。
小少爷撇嘴,内心不忿。从救援的时机,人质的取舍,以及对暴徒的处理方式来看,那些特警并不会比RN-00039做得更好。
不过,关我什么事?小少爷甩甩头,决定把这些都留给李存昕去解决。
实在太累,小少爷躺了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而后噩梦缠身的时候,脚下踩空,猛地惊醒了。提花窗帘没拉严,缝里透进来一丝光,小少爷看着这道光,觉得它忽隐忽现地,有些奇怪。
就像窗外站着个人,踮着脚朝里望。
小少爷倏地睁大猫眼,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却因为脚麻,骨碌碌滚下了床。等摸到窗边扯开窗帘,沐浴在熹光中的花园里已是杳无人迹。
小少爷揉揉眉间,觉得应该是自己太敏感了。
RN-00039内里的损伤经过一晚的休眠已大致修复,等到小少爷和大少爷在早餐桌边见过面,照例唇枪舌剑一番后,小少爷的个人终端终于收到了 “修复已完成”的提醒。
大少爷看到弟弟恨不得下一秒就跑回房间里的怂样就浑身不得劲,他轻咳一声,得了弟弟一个白眼,语重心长地劝道:“亲弟弟诶,你一定要吸取这一次的教训啊,机器人坏了是小事,你可千万别再把自己给伤着喽,不然你让我怎么和爸妈交代……”
李顾意最烦他碎碎念,也不反驳,起身离席。
李存昕见他要走,语速加快了些:“这些天你好好在家呆着,有事就和我说,我尽量帮你解决。总之千万别一个人出门。带着机器人也不行。”
小少爷稍有了些兴趣,掀起眼皮瞟了哥哥一眼,点点头。
李存昕虚弱地笑回了个微笑,心里却急得上火。昨天的咖啡馆劫持案发生后,遇难者的家属迅速结成同盟,借助媒体和不明情况的民众的力量,想争取一个比政府发放的微薄抚恤金好一些的结果,而李氏正是这个好结果的潜在提供者。
担心家属采取过激的手段,李存昕不得不把弟弟拘在家里。先期投放的RN型机器人已陆续收回,弟弟手里那个被他像个宝贝一样护着,经此一役,想必也不会轻易放出去。
李存昕脑子里转着这些事,也就没能留意到,李顾意抹了桌上一柄餐刀,收进了袖子里。
RN-00039的记忆已经重置到离开李氏实验室后的那一刻,眨眨眼便迈出胶囊,向“素未谋面”的小少爷介绍自己。
小少爷觉得心好累,但还是道貌岸然地复述了一遍现在的情形。
RN-00039顿了顿:“所以,您想让我陪您……想让我提供那种方面的服务?”
小少爷从扶手椅里钻出来,小手覆上白色连体服下微微凸起的小红灯,“你不愿意?或者你想说,这不属于你的职责范围?”
机器人僵硬地避开小少爷的手,垂着眼,轻微地点头。
A.I.是没有感情的,最起码通用型A.I.只能尽最大限度模仿人类,且多是示好及示弱,以达到减弱人类敌意和攻击性的目的。
同样,搭载A.I.的机器人没有欲望。但这么说也不对,机器人唯一的欲望,应该就是生存。但机器人三定律将人类的利益置于生存这点微末要求之前,这也是他们唯二的软肋。
小少爷握住沁凉的银制刀柄,自嘲地想:
“妄想拯救全人类的你,不如先来拯救我吧。”
RN-00039从未想过会遇到这种情况。数据库提供的社论表示,在人口极度匮乏的联盟内,人类之间的结合才是主流,一切为了繁衍,所以即便有性方面的需求,也不至于找上一个机器人。
RN-00039正寻找着合适的说辞,小少爷已经扯开了衣领,将银质小刀抵在细嫩的脖颈上。毋需小红灯预警,机器人已反射性地伸手夺刀。但少年退后一步,手腕轻动,一丝血线便悄然滑落,俨然是试刀伤的模样。
小红灯急闪,机器人轻轻呼出一口气,微弯下腰与少年平视,向他递出手,“把刀给我,好吗?您受伤了,我只是想帮助您。”
小少爷强忍着痛,翘起嘴角,“不给。”
"……没事,我不会拿走您的刀,但是,请让我为您止血吧。"
小少爷直视人形机器的灰色眼睛,阴鸷地舔舐着刀锋上的血迹,直到舌尖也带上了些微的疼痛。
如果这样能让你看着我,那么这点痛也不算什么。
机器人看似游刃有余,其实内心焦灼。谈判专家要诀第二条,交谈。大多数自杀者都会有倾吐的欲望,只要能将对方引入解开心结的对话中,死愿其实已被消磨了一半。
但眼前的少年不仅不愿开口说话,自残的动作也没有停下,还用阴森森的眼神扫视着自己,实在难缠。
RN-00039张口欲言,却被抓紧时机的少年捏住下颌,随之而来的血腥气息,以及少年的湿润舌尖,瞬间探入了机器人的口腔。
小少爷之前只在对方的唇上浅尝辄止,从未舌吻过,这次抓紧机会,舌尖深入到了令机器人发出□□的地步。小少爷恍惚地回想倪敢给他展示过的图纸,结合实践,对RN型的仿生构造有了更高层次的认识。
又想到机器人并不能进食,小少爷大力吸啜,将混合着鲜血的涎液尽数回收。机器人苍白的薄唇被血液染上浅红,小少爷用指腹大力揉着,眯着猫瞳在心里打着小算盘。
可以口,但不能咽。小少爷最后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RN-00039发誓,这绝不是能自己预见到的结果。
一开始只是被胁迫着替少年用口舌侍奉,本以为对方能就此放过自己,后来却被扔上了床,摆成了奇怪的姿势,被迫承受对方□□的肆意沾染。少年只在用餐时短暂离开,大部分时间都在床上度过,而光是离开这一小下,就令少年烦躁不已,直到再次将机器人拥入怀中,才像收起爪子的猫一样沉溺于此间的缱绻。
少年虽然是霸道的给予者,却非常关心人形机器的需求,即便是不能作为性龘爱对象的躯体,也在他手下得到了类似□□的表现。机器人一边惊叹于少年对这具仿人身体的了解,也惊讶地发现,自己并不厌恶这种接触,不如说是隐隐渴望。长吻,拥抱,四肢交缠,少年就像根粘人的发丝,一旦缠上便难以摆脱,久而未动引人放松警惕,却又在最谧静到一刻直击痒处,吊着人形机器徘徊在晕倒的边缘,肌肤微微发烫,中枢乱成一锅粥。
机器人被这种接近于人类的体验勾得心底发烫,到了最后竟自发地吻上少年的唇,即使舌尖被吸吮得发麻也乐此不疲,只会耿直地要求更多;他甚至悄悄贴上少年的性龘器,轻吮他的耳珠,双手则好学地将对方的手法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最后将少年射出的粘腻借由两人的紧贴抹上自己的胸膛,引来对方更为失措的舌吻。
机器人敏感地体会到,若说少年占有欲十足的啮咬和侵染是幼稚的,就像小狗执拗于占有地盘一般的不安,那么隐藏在那些令人心碎的长吻中的,便是无尽的悲哀,自我怀疑,以及谦卑的自我奉献。
用一个词来形容这些感情的集合,那就是爱。
机器人的脚趾都蜷了起来,眼睫因为这大胆的猜测而微微颤抖。何德何能,我何德何能啊。
向下望去,少年正在濡湿地舔龘舐着人形机器的腹部,而只有少年知道,这里曾是一个狰狞的伤口。但在失去记忆的机器人看来,一向强势的少年就像堕入迷障中一样,周身弥漫着突如其来的不安全感和将哭未哭的雾气,显得无比脆弱。
机器人将他扶起,用亲吻和语言细细安慰,“我在,我一直都在,不要害怕。”
少年睁大雾蒙蒙的猫瞳,眼底的不安更加明显,“没有人会一直都在,所有人都会离开,只是早晚的问题。如果你不能信守承诺的话,就不要用这种虚无缥缈的话来骗我。”
机器人支起疲软的躯体向后移动,引得少年亦步亦趋地跟上来,最后被圈入怀中,轻巧地啄吻。他拉起少年的手向自己颈后探去,指引着对方的指尖轻抚掩藏在发尾下的条形码,“如果您感到我的背叛,不愿再让我苟活于世间,请按下这个按钮。”
小少爷用指腹打着圈摩挲凸起的线条,好奇地询问按钮的作用。
“它会启动A.I.的自毁程序,像这样一按,‘我’就会永远消失。”
小少爷吓得连忙将手收回,却又被机器人擒住,虔诚地吮吻少年的指尖。
“您知道,我不能回应您的感情,但请允许我奉上我的忠诚。这是我所能给予您的,最接近爱情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