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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吾嘴角勾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慢悠悠地直起身，从桌子上拿过了伊吹之前在翻的笔记本，然后走到沙发旁边，坐定之后才开口。
“好。”
伊吹有点发愣，紧接着听到他继续说了下去。
“问吧，你想知道的任何事情。”他把笔记本摊开放在膝盖上，视线扫过伊吹略显惊诧的样子，语气有点无奈，“我找你来只是希望你能帮忙，并非因为对你的立场有任何的怀疑——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吧。”
笔记第一页记的正是伊吹之前说的东西。之后第二页是一张手绘的简版地图，上面标记了这几个地点，用几条线连接了起来。
有几个地方还圈出了问号。
“我……”伊吹这才找回了思路，但这突如其来的信任还是让她不太敢相信，所以最后还是憋出了个蠢问题。
“……真的可以随便问吗？”
大吾有点好笑地看着她。
笔记之后两页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天气研究所这一次被盗以及被损的资料清单，其中甚至有一部分未能寻回的。
从第五页开始笔锋一改，摘抄着各种各样关于芳缘地区的传说。数量还不少，从有关石之洞窟壁画的大灾难传说，到与拉提奥斯和拉提亚斯有关的、“水都”的传说都有涉及。从那各自不同的叙述习惯来看，应该还是摘自不同文献的。
神奥本身就是个注重传统与传说的地方。再加上伊吹母亲出身的家族古老到历史悠久，到伊吹本人会有这样的习惯不足为奇。
伊吹踌躇了片刻，还是开口问了一个她最好奇的问题。
“原始回归所用的力量，和mega进化所用的力量，本源上是不是相同的？”
大吾一条条地扫过笔记上的记录。听到伊吹这个问题，抬起了头。
“你知道了多少？”
“……很少。”伊吹叹气，“藏在海底的，究竟是哪一种力量？”
传说故事之后，笔记上记录的便是伊吹自己的猜测了——字迹很乱、涂涂改改，很多地方被各种假设填满，看得出来她对现况的看法并不算得上乐观。
——如果海紫堇当年挖掘的所谓“自然能源”、和原始回归所吞噬的是同一种力量，那么水舰团的目的定然在海底。甚至于，他们意图抢夺潜水艇的发动机也可能正是为了自行建造一艘潜水艇。
大吾把伊吹写的这段话读了出来，顿了顿，忍不住露出点笑意。
“字挺难认的啊。”龙飞凤舞得过头了。
“……我只是随手写写。”没想到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人会看。
“这个猜测很有趣。”大吾手指在纸张上划过，“至于这几种力量——”
大吾拖长了音调，像是在考虑后面的话应该怎么开口。但紧接着，笔记本上的另一条记录吸引了他的注意。
——海皇牙的α，古拉顿的Ω，如果再加上……
伊吹写了这半句话，后面只有一团涂改的痕迹，和其后一句让人更加在意的话。
——希望是我想错了。
“再加上什么？”大吾敲着纸页问她。
伊吹的视线往旁边飘——如果再加上曼珠所说裂空座的Δ，海洋、陆地与天空，是什么会需要召唤出这代表着平衡与循环的三位？
灾难，或者比灾难更糟糕的东西？
……还好之后涂掉了。
重新组织了语言，她的视线飘回来，又落回到大吾脸上。
“你听说过关于古拉顿和海皇牙为争夺'自然能量'而战斗、掀起世界性的灾难的传说吧？”
大吾点头，笑了笑。
“'传说'。”而传说总是言过于实。
“……是。”伊吹答，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在那段传说之中，阻止它们并平息了灾难的是裂空座。”
“裂空座可以mega进化——那么足以支撑一只神兽、而且是强如裂空座这样的神兽mega进化的，应该是什么样的力量？”
“传说历史已久，那么在传说之外，裂空座是否还活着、还有没有可能mega进化？如果可以，那么那份力量现在又在哪里？”
“拉提亚斯和拉提奥斯与裂空座一样，同是龙属性的神兽。它们可以借助mega石的力量mega进化，而水舰团试图捕捉它们——那么原因呢，会不会就真的与此有关？”
大吾挑眉，眼神中慢慢染上了几分兴味。
——很有趣。
不论猜想的方向是否正确，都很有趣。
这样的想法很有趣，伊吹既望这个人更有趣。
……能把她留在联盟而不是被别的什么组织挖走真是太好了。
大概是因为讲到了重点，伊吹的情绪也有点激动，因为生病而苍白的脸色染上了几分微红。她的身体略微前倾，双手无意识地握紧按在膝盖上，眉头微蹙，目光却亮得出奇——紧紧地盯着自己，像是全心信任自己一定会给出一个答案一样。
真是让人……很愉悦的信任。
大吾慢慢地勾起嘴角。
伊吹看到大吾的表情有点变了，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于是她再靠回椅背上，放松了绷紧的身体，缓了缓急切的情绪。
“我……只是在猜想。”
“也不是全无道理。”大吾点头，视线垂下落回了笔记本上，“这几种力量究竟有什么联系，对此我也很难说清——但如果你真的很好奇，我可以把德文研究出的东西告诉你。”
“……如果算是内部资料的话，就不必了。”
伊吹继续拘谨。她很怀疑这点东西究竟值不值得换到德文公司的机密。
大吾挑眉扬起视线，伊吹赶快改口。
“我……其实有点好奇。”
但大吾没有回答，而是稍微皱起了眉。
他关注到了伊吹笔记上另一行字。
这一页的笔记字迹更乱，满是涂改的痕迹。而最下方写着一行小字，“联系希罗娜”，前面打了一颗星，后面还写了米可利的名字，用圈圈了起来——有点像是待办事项的一行字。
再之后是笔记有内容的最后一页。还是一张手绘的简版地图，圆圈圈在了水幕镇的旁边，130号道路中段偏北的位置——大吾在脑海里对比了一下地图，那里大概是天空之柱。
倒是和前一页关系不大的样子。
——她要找希罗娜打听关于米可利的事情？这是什么逻辑？
明明是在解决芳缘的事情，却要越过作为芳缘联盟冠军的自己、向远在神奥的联盟冠军求援？
事件处理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打听一个与事件完全无关的人？
——不论是哪一条，都让伊吹的计划显得十分可疑。
当然，大吾觉得的可疑倒不是怀疑伊吹会做什么危害到联盟的事情，而是怀疑……她依然在意图对自己有所隐瞒。
这种不在掌控的感觉让他格外地不悦。
但显然伊吹自己没有这么觉得。她没听到大吾的回答的确有点疑惑，顺着大吾的视线眼神在自己的笔记上一扫，自然也注意到了那条随手记上的待办——但她没觉得那有什么可疑的，最后的地图也没什么特殊的，所以只能再把视线移回了大吾脸上。
……哦，这冷飕飕的气势。
虽然大吾表情没什么变化，但伊吹还是感觉如芒在背。
——他到底在不满什么啊？！
伊吹感觉非常不能理解。她这几天写下的全部笔记都被拿在了大吾手里，隐瞒自然不太可能……忽略“曼珠”这个人的存在的话，就真的是毫无隐瞒了。
而且她真的一点点都没有偷懒。
那么难不成，大吾是对自己分析出的结果和写下的猜测有所不满？
……那这还能有办法补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