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逸音前传1(1 / 1)
自大靖王朝分裂以来各国纷争不断,战火连绵,各门各派在战乱中分崩离析,唯有几个大门派及时抽身,归隐深山,得以保全。其中归隐于岐山东麓的玄机子以兵法国策闻名天下,引得各国竞相探访却始终未果。
岐山远离中原战火之地,仙山遗世独立,仿佛是上天赐予这个乱世的唯一一处净地。山东麓以琼花为盛,玄机山庄更是琼花环绕,每年芳菲时节,漫山琼花盛放,风扬百花落,淡香萦绕山头,让人宛若置身仙地。
四月春雨蒙蒙,正是琼花时节,素白的琼花随春风细雨而落,在空中盘旋起舞,清雅而可爱,灵动而温柔。在烂漫的琼花飞扬中,一个清秀的小男孩身着青衣、手执桃木剑练习着剑法,不顾素花湿雨落衣襟,一招一式优雅而凌厉,卷起芳菲无数,漫天飞舞。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扶长音,那一日绵绵细雨无尽时,琼花仿佛盛放到了极致,素花飘飞中小小的青影就这样悄悄烙在他心里,成为他这辈子无法抹去的刻骨铭心。
“长音,过来。”玄机子朝那花下练剑的小男孩招招手。
扶长音完美地收剑落地,踏着一路琼花走来,细嫩的小脸微微泛红,眉眼温柔,嘴角轻扬起淡淡的笑容。
“徒儿见过师父。”扶长音规矩地行了一礼,这才注意到玄机子身边这个俊逸的男孩,比自己矮了一点,应该是个师弟。
“长音,这是你师弟。”玄机子把身边这个不苟言笑的小男孩牵到扶长音面前。
扶长音温柔地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友好地问道:“师弟,你叫什么?”
小男孩定定看着扶长音,像是失了魂魄,他觉得自己肯定是生病了,要不怎么会对一个男孩子移不开眼球?意识到此,他连忙捂着眼睛晃了晃脑袋。
“师父?”扶长音将疑惑的目光落到玄机子身上。
玄机子抚了抚胡须,说道:“他叫百里长逸,长音你要待他如亲弟,可明白?”
“徒儿明白。”扶长音点点头,他年纪虽小但却心智成熟,从玄机子的眼神中便能推测出百里长逸的身世不简单,聪慧的他并没有立刻询问。
“以后长逸便和你住一块罢,你们俩也好互相照应。”玄机子继续说道。
“是,师父。”
“长逸。”
百里长逸回过神来,模仿着方才扶长音的样子行礼,声音稚嫩:“师父。”
“你先随云清哥哥去安顿好,为师还要和你师兄交代些事。”玄机子唤来一名弟子。
“徒儿遵命。”百里长逸听话地跟着云清离开,还回头多看了一眼这个一身青衣的师兄。
扶长音没注意到百里长逸的目光,他严肃地看着玄机子,问道:“师父,师弟的身世......”
“他是前齐皇室的小皇子。”玄机子平静地说道。
“一年前前齐灭国,他怎么......”
“为师与他父亲有些交情,便将他收为弟子,封了他的记忆,从今往后世上只有百里长逸,也免了将来的纷争。”玄机子说道。
“原来如此,徒儿明白了。”扶长音垂下眼眸。
“长逸的功课也交给你了,兵法国策、四书五经、武功内力都不能落下,为师怎么教你的,你便怎么教他。”玄机子吩咐道,“他起步晚,你得花点心思。”
“是。”
“嗯,为师昨日教你的剑法如何了?”玄机子欣慰地看着自己的爱徒。
“师父请指教。”扶长音露出个自信的笑容,青衣一扬,手中的桃木剑仿佛生了灵气一般在他手中酣畅淋漓地挥舞,一招一式恰到好处,显而不露,露而不争锋芒,看似中庸含蓄却暗藏杀机。
玄机子满意地看着琼花下舞剑的徒儿,他此生有三个嫡传弟子,大弟子蔺子呈,虽精通兵法国策且聪慧过人但体弱多病习不得武,二弟子扶长音文武双全,性子温雅恬淡又不失谨慎,可成大器,小弟子便是百里长逸,此人若能潜心修炼,必定也是人中龙凤。
然而任他玄机子能算尽天下事也算不到那二人这一世的命定姻缘。
晚膳。
玄机山庄分为文阁和武阁,文阁的弟子多数是一些富裕人家少爷或各国皇室子孙,他们并未得玄机子亲授,只是在山庄中的一个私塾读书,由山庄中的先生□□导治国之道,在私塾里同吃同住。武阁的弟子便是入玄机山庄的正式弟子,除了基础的四书五经外主要学习玄机山庄的内力剑法、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之术,饮食起居则是在山庄里的同德院。
真正得到玄机子倾囊相授的就只有蔺子呈、扶长音和百里长逸三人,也只有他们三人和师父师娘一同用膳,住的院子也只和玄机子的院落有一池之隔。蔺子呈已经被其义父接回,故眼下只有扶长音和百里长逸二人同玄机子夫妇用膳。
玄机子的妻子莫玲儿是当年江湖上有名的侠女,性格豪爽,大大咧咧,如今随玄机子归隐于此,二人神仙眷侣、不问世事,唯一的女儿已经出嫁,此后一直将扶长音视为亲子。
“来长逸,吃多点,长身体呢。”莫铃儿直爽地把大块肉夹到百里长逸碗里,“乖孩子,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不许客气,想吃什么就夹。”
“徒儿谢过师娘。”百里长逸一板一眼地点头道谢,像个正儿八经的小大人。
“长逸真懂事。”莫玲儿开心地摸了摸百里长逸的脑袋。
百里长逸看了一眼身边安静吃饭的扶长音,鼓起好大勇气去夹了一块肉放到他碗里,装作很懂的样子说了一句:“师兄,这个好吃。”
“谢谢师弟。”扶长音温雅地笑了笑。
百里长逸俊脸一红,不好意思地低头扒饭吃,掩饰不住地抿嘴偷笑起来。
“哟,我们长逸脸红了?”莫玲儿一脸很懂的样子,意味深长地说道,“是不是也觉得你的长音师兄是个美人儿?”
百里长逸诚实地点点头,还一边尴尬地不停往嘴里塞饭。
“夫人,你别教坏孩子。”玄机子头疼不已。
扶长音已经见惯了这样的场面,淡定地吃饭,仿佛被议论的那个人不是自己。百里长逸则是夹菜夹上瘾了,时不时给扶长音夹菜,还面无表情的霸道样子。
温馨的一顿饭后,扶长音就牵着百里长逸回房念书。
月上柳梢头,暖阁笛声幽幽,当扶长音一曲毕时,百里长逸已经伏在台案上睡去,小嘴微张,俊脸微红,睡得很舒服,书可怜兮兮地掉在一边。
扶长音淡淡一笑,这个小师弟长得糯糯的,却总摆出一副什么都懂的冷酷样子像个小大人,还真是可爱。
“师兄……”百里长逸睡着了也甜甜地笑起来,仿佛做了个美梦。
“怎么了?”扶长音笑着捏了捏百里长逸红嘟嘟的小脸蛋。他虽然性子稳重,但也才十岁,声音还稚嫩,软软的。
“唔……”百里长逸睡眼惺忪地趴到扶长音怀里蹭了蹭,不舍得松开。
扶长音哭笑不得,自己整个身体被这个破小孩牢牢抱住,动都动不了。
“师兄抱起来好舒服……”百里长逸迷迷糊糊地说道。
“胡言,赶紧起来。”扶长音无奈地敲了敲百里长逸的小脑袋。
百里长逸死活不肯松手,就这样紧紧搂着扶长音半睡半醒,好像生怕别人跟他抢人。
这时莫玲儿走进来,看着两个黏在一起的小男孩便乐了:“你师父还担心你们师兄弟合不来,我看啊,他就是瞎操心。”
“师娘。”扶长音唤了一声,狠心掐了一下百里长逸的腰。
百里长逸疼得“啊”的一声,猛然清醒,小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他看见莫玲儿便把眼泪憋回去,像模像样地行礼。
“你们两个小家伙,该沐浴更衣了,早点睡,明儿个还要上早堂。”莫玲儿一边说一边帮两个徒弟整理换洗衣物,就像照顾自己的亲生儿子。
“长逸你先穿着你师兄的,明日再下山帮你裁些新衣。”莫玲儿把两套干净的衣物分别递给那师兄弟二人,然后一手牵一个走进浴池。
“师娘,让师弟先罢。”扶长音说道。
“你俩一起,我可不想这么麻烦,都是小男孩,不用避讳。”莫玲儿开始着手帮百里长逸脱衣服,“长音乖,自己脱。”
扶长音莫名地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地躲到屏风后面。
莫玲儿好笑地说道:“你俩是师兄弟,这有何好害羞的,你看你师弟多淡定。”说着就手脚麻利地把百里长逸扒干净牵到浴池里。
扶长音脱了衣服别扭地出来,乖乖走进浴池里坐在百里长逸身边,小脸蛋都憋红了。
“师兄,你脸怎么这么红?”百里长逸调皮地朝扶长音泼了泼水。
“胡说。”扶长音哼了一声,立刻反击泼水。
二人本质还是单纯无瑕的小孩子,没一会儿就玩开了,可苦了帮小孩子擦身沐浴的莫玲儿。
“你们两个不许闹了。”莫玲儿佯装严肃。
“喔。”两个小孩立刻蔫了,乖乖坐好,还偷偷相视一笑。
莫玲儿好不容易才把这两个小娃娃洗干净赶回床上,她体贴地帮二人盖好被子:“不许说话了,闭眼睛睡觉,知道吗?”
“是,师娘。”二人异口同声,乖乖地点头。
“这才乖。”莫玲儿难得温柔地笑起来,吹了烛台便离开房间。
只有一束幽蓝的月光照进来,温馨的屋里传来两个小男嘀嘀咕咕的说话声。
“师兄,我想抱着你睡。”百里长逸期待地看着身边的扶长音。
“嗯?师弟你怕黑呀?”扶长音奇怪地问道。
“算是吧……而且我冷。”百里长逸狡黠地笑了笑,可惜屋子里太黑了,扶长音看不见。
“那好。”扶长音挪了挪位置,靠近百里长逸。
百里长逸直接压到扶长音身上,短短的小手臂尽力把他完全抱住,还嘟起嘴唇突然亲了亲对方白皙的小脸蛋。
“师弟你亲我干什么?”扶长音懵懵懂懂地看着百里长逸。
“因为我喜欢师兄啊。”百里长逸眨眨眼睛,诚实地说道,“师兄好香,抱起来软软的。”
“你不也是吗?”扶长音笑着捏了捏百里长逸的手臂。
“等我长大了就不是了。”百里长逸坚定地说道。
“知道啦,睡罢。”扶长音宠爱地摸了摸百里长逸的脑袋。
“等我长大了,要师兄当我的新娘子。”百里长逸突然认真地说道。
“书上说,新娘子是姑娘。”扶长音耐心地解释起来。
百里长逸冷哼一声:“我才不管,我就要娶你。”
“你啊,不许胡诌,睡觉。”扶长音一板一眼地教训起来。
“哦。”百里长逸吐了吐舌头,乖乖闭上眼睛。
扶长音侧过身体,干脆蜷缩到百里长逸怀里,安然地闭眼睡去。
谁也没意识到今夜无意间的暧昧像一颗种子,小种子会随着日子的流逝,渐渐长成参天大树。
从那开始,百里长逸每夜都得抱着扶长音才能睡着。春去秋来,两人的性格截然不同但却异常合拍,每日一起读书上堂,弹琴对弈,形影不离。
暖春山花漫野,百里长逸便每日到后山为扶长音摘一束放在屋里;炎夏雨水沥沥,百里长逸又为扶长音一路打伞;凉秋萋萋,二人在红木林中煮酒对饮;凛冬茫茫,又在暖阁里赏梅看雪,从不刻意去爱,却已深情难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