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宋雅(1 / 1)
叶微光已经记不清幼时Z市的样子,也不是它现在所能看到的城市,而宋雅面庞似乎是一直停留在宋雅留了长发之后,短发的宋雅,青涩成熟的面孔,或许早已经不是宋雅所在乎的。
繁华而又忙碌的城市,记忆里似乎也只存在于白云寺。
叶微光忘了宋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白云寺的,她对于寺庙有一种近乎执拗的在乎,叶微光不明白,但十几年的生活,脑海里早已经下课定义,宋雅对于寺庙的感情,匪夷所思的强烈。
她早已习惯了跟着宋雅一起,在面对佛像时虔诚的目光,习惯了手上十几年的佛珠,一切似乎已成定性,又仿佛还停留在那个时刻。
叶微光记得,十八岁生日那天,A市的叶风叶宋来到了楼下。
她下楼碰到他们时,只觉得恍惚,过了幼时不懂事而盲目恨宋雅要爸爸亲人的时期,那时候看见两张与她面容些许相似的脸,就如同你想要吃核桃,却总是破不开,终于有一天你死心抛弃,可是一转身,却又看见核桃已经破开的复杂心情。
而时光不回,她无法再预料如果自己不去寻求一个完整的家,叶风叶宋是否会在她十八岁生日当天出现在楼下,经历这样充满“惊喜”的生日。
看见他们,宋雅当时是开心的吗?
叶微光只觉得混沌,有时候宋雅的思念处处都在说明她想念并且爱着那个男人,有时候她痛苦的决绝仿佛对所有都不再留恋。所以她每次想起来,都无法确定宋雅的想法是怎样的。
这样也许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宋雅会笑着和爱着她十几年的陈昆告别,无论陈昆与否,叶风坐在后车座内看着远处的一幕也仍然开心的时候,叶微光就知道自己只能在一旁站着。
她无所谓生命延续,听过住持无数的佛语,看过寥寥可数的佛经,所以在住进叶家的时候她很乖巧地叫着“爸”或者“哥哥”。
正如在两年后,她亲眼看见宋雅生命逐渐消失,心里却冷如硬铁,麻木颤动。
一切似乎在她认识到记忆流失时失了颜色。
叶微光做不出什么反应。
她将檀木盒子盖合上,遮去里面令她欲醉不能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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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簇的梅枝。
没有娇滴滴的花朵作伴,再过坚毅的梅花也不堪入目。
石桌旁立着的男人已经离开,仿佛不曾来过,仿佛未曾见过,除却手中的盒子在隐隐发烫,一切似乎已经静止。
拂却石桌上不存在的灰尘,以前宋雅就喜欢看着它伏案而坐,认真抄写她根本看不懂听不懂的佛经。
晦涩艰深的符号如同魔咒,躲不开,戒不掉。
平底鞋落在石阶上没有声音,浅浅的绿叶脆弱色,还未入仲夏,早已在脚底磨下一层一层烙印。
叶微光抬手在可触及的地方撕下一片绿叶,最原始的色彩,一片一片落在石阶上,色彩分明的让她不由得怔住。
也许是因为不远处立着的人。
初浅阳光下的轮廓,如金佛的庇佑,身影衬得金贵不凡。
他身形颀长,孤傲背影,就停在几米外的的石阶上。
她只看得清侧脸,阳光温和宛如那日淅淅小雨,带着温度的雨帘,他仍旧一侧身,一把黑雨伞,澄亮的眼眸,一直如故的的目光。
叶微光觉得罪恶。
几米,不近不远。
但却似隔了几万光年,不过一瞬息。
浮影晃动。
身影拾阶而上,眼眸黝黑得望不见底色。他双手插兜,白衬衫贴着皮肤,袖口被挽至肘腕,衣领扯开,似有似无一抹精致锁骨。
一步一顿,补补生莲。
微不可闻的气息萦绕在鼻尖,他随意一停,在低她一阶的石阶上,即使有位置差距,她仍要微微抬头才望得见他的双眸。
“好久不见,叶小姐。”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吐字,声线似乎抹上一层水光,喑哑中一瞬的喉腔让人着了魔。
叶微光暗自算着日子,与沈樊儿子生日宴会过去已经有半月,他这一句“好久不见”让她听得恍惚。
“迟先生。”她的声音平淡,仿佛不曾惊讶,也未有一丝别样情绪。
迟凉挑着眉毛,瞥见她手中拿着的檀木盒子,似是而非地瞟她一眼。
“这木盒是叶小姐的?”
叶微光心头一紧,抿着唇看他,没说话。
迟凉一抬脚迈了一石阶,与她站在同一石阶上,转身俯视着看她。叶微光暗叹着他凭借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她不得不承认,至少有一刻,气势她已经落下。
四目相对。
她已眼神飘忽,迟凉紧紧顶着她,忽而又突然移开视线,似笑非笑地道,“叶小姐紧张什么?”
叶微光不满他无意识的挑衅,后退半步,抬眼看他,“这是私人物品,迟先生难道有窥探他人隐私的癖好?”
她语气不善,似有似无的敌对让迟凉不由得眯着双眸审视。
“叶小姐误会,这个木盒原本就是放在我厢房里的,算不得窥探。”
叶微光轻轻嗤笑,“你当我是小孩儿骗?”
迟凉舒了舒眉毛,声线上挑,一字一顿,“没必要。”
她轻轻蹙眉,迟凉身为迟家子辈,她自然明白他没有开玩笑的理由,而且他们关系不熟,哪有那么多本该避开的交集。
叶微光抬着下巴,声线柔和,“回答迟先生的问题,木盒是我的。”
话音一落,她明显感觉他似笑非笑的表情里带着强烈的早已预料的情感,她不由得重新再看,丙迟酒店老总……她思绪一顿,已经不愿意再往下想。
他忽而悦然道,“叶小姐要去哪里?”
叶微光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她这副嫌少呆愣可爱的模样瞬间取悦了迟凉,他扬着眉毛,随意抬脚踏下石阶,同时飘忽的声音在她耳边萦绕。
“我开车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