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第53章 查理斯弹琴(1 / 1)
欧阳琪从未认真留意过他说英语的样子,其实他读英文的语调很轻柔,声音低沉醇厚,像是从喉咙底部轻轻透出来,带着点暗沉,又像是胸腔里的共鸣,真是动听……不过为什么他看起来总是那么悲伤?就连那紧抿的唇线里呈现出的,都是痛苦的弧度。
欧阳琪杵着下巴,静静地看着。查理斯翻过另一页,双唇微启,眼神专注,默默读着书里的句子,浓密的睫毛在他低头看书时刚好呈现出它的长而翘。
欧阳琪止不住想,如果也像这样地,轻柔地,温温地,把他拥在怀里,俯在他耳边说些一长串的话……如果给他很多很多快乐,很多很多笑声,也许……也许他眉端会舒展吗?
过了许久,查理斯抬头,也静静看着她,眉头蹙得更紧了。欧阳琪作梦似地伸过手去,抚平他眉端,也作梦似地呓语:“这样,如果这样……就好了……”
查理斯握住她收回到半空中的手,缓缓放下……
头一次,欧阳琪是如此心甘情愿地与他拥吻——隔着一张桌子,腰很酸,腿很疼。欧阳琪被拖着拉长,踮起脚尖。他的吻带着种近乎毁灭的侵袭,让人窒息,缱绻反侧。其实她不是不被他吻过,那次在酒店里他就用吻惩罚过她。同样的境地,那张俊逸的脸被拉到眼前,却带着犹豫挣扎懊恼,甚至……痛苦!
对,是痛苦!
他的吻也是痛苦的。欧阳琪想起他紧抿唇角时痛苦的弧度,不禁双臂攀附上他脖颈,笨拙地回应他的吻。
查理斯怔了一下,却忽地放开她,甩头就往门外快步走去,背影萧索悲戚。
欧阳琪如梦初醒,愣愣地站着,她伸手轻触双唇,上面还有他留下的温度……她这是干什么?!
至此之后欧阳琪很久没见过查理斯,因为他没有回家。欧阳琪想这样也是好的,至少少了见面时的尴尬。那一日她出门前他还特意交待,叫她忘了它。
开始时欧阳琪不明白他是叫她忘了那个吻,还是叫她忘了他这个人。现在她终于懂了,他指的是他和它。
唯一值得伤心的是她的论文,依然没有完成,所以挂科了。老教授叫她去谈话,说“别光顾着恋爱,作业也该做一做啊?男朋友是用来激励的,可不是用来沉迷的。”
欧阳琪大呼冤枉,她哪里恋爱了!
老教授笑眯眯:“其实杰克这小子本性不坏。”
“No!”欧阳琪大声抗议,“我没有!”
“那是赫斯特家那大小子?”教授充分调动他八卦的积极性。
“也没有!”欧阳琪哭笑不得,拿他毫无办法。费尔法克斯只不过几次借着吃饭的名义,拖她去教他汉语,然后是顺便吃个饭,哪里算得上是恋爱了?
杰克更是自上次不欢而散之后,就没再见过他,如今也不知道早浪到哪个角落里去了,怎么能算到她头上了呢?
欧阳琪摇摇头:“真没有!教授,”她语气哀怨,“别人论文也没过,怎么没见你也叫他们谈话呢?”
“你的钱来之不易,所以你该珍惜。迟一年毕业,又要多交一年学费。你画功好是好,但是理论性的东西,还是有必要补一补的。”
欧阳琪点点头,她最讨厌的就是理论。
回来时候欧阳琪跟珍妮说起与教授的谈话,“他竟然说杰克本性不坏!”欧阳琪拍拍胸口直顺气,一副要气死的模样。
珍妮丢她一个白眼:“他又不是跟钱过不去,干嘛要说他坏啊!杰克他老爸每年一摞钱一摞钱地往学校里砸,他儿子就是心灵再扭曲,学校也能给他扳正!”
“就说那幢艺术楼吧,就是他老爸给捐的!”珍妮指指窗外,“从此标榜了他儿子在学校里不同寻常的地位,就是胡乱玩弄女性,也被说成‘心地不坏’,当局就是已经腐败到了这个地步!”
欧阳琪眯眼望过去,真是高耸入云,明净如水的玻璃从下镶到上,真真绝的是半空中那幅浮雕玻璃,阳光一照,一池荷花摇曳生姿,栩栩如生!
“……听说是跟一个女人有关的。”珍妮最后丢下这么一句,神秘得都能写成一本小言。
其实说到小言又不得不提一下约翰,自从上次爱丁堡那“缘分一遇”,珍妮就患上了经常性头痛,时不时地往医院里跑。
其实她那点小心思,约翰哪里不懂,只一味笑眯眯应承着,甭提有多享受。办公桌上至今仍留有她带来的小点心,一样样精巧可爱。
约翰今晚值夜班,刚刚处理完一个急症,进办公室一边脱下白色的袍子,一边抓起一块点心吃,人困得睁不开眼。
查理斯却在这时候推门而入,也不作声,径自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约翰瞟他一眼:“我下班了,有病自己看!听诊器这里,血压器这里,叩准锤这里……”他一一摆出器具。
“听说你最近到中国做了房地产商?”查理斯不声不响问出这么一句。约翰脱袍子的手一滞,不置可否,继续剥下外衣:“说吧,你有什么事?”
查理斯推过一个牛皮纸袋:“帮我查一下。”
约翰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杯给查理斯。约翰啜了一口,才从纸袋里揭出一张照片,眉目一愣。查理斯知道他想什么,说道:“是二十年前拍的。”
“跟她有什么关系?”约翰眼睛从照片上抬起来。
“这正是我让你查的。”
“看来你还是挺在意她的。”约翰笑笑道。
“不是在意。”
“不是在意上回我一打电话你跑去干什么?大半夜的还叫人去退裤子,也只有你才想得出这么蹩脚的理由。早知道就懒得打电话给你,活该她吐你一身!”
“跟你爷爷说需要多少钱,我会给。”查理斯神色平静,并不理会他的调侃。
“那倒不必,”约翰身子往后一靠,又抓了块点心吃,“我想如果你能当丽茜丈夫,他老人家一定会很高兴的。”
查理斯捶了他一拳,端着酒杯向窗子走去——又是这一惯的动作!每当他不想理会的事情,就会倚窗看风景。偏偏又长着一张祸害的脸,侧颜看过去,连他这个男人都不禁心动几分,“你知道,丽茜等了你十几年……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让她伤心。”约翰道。
查理斯啜一口酒,含在嘴里久久不下咽,过了许久,他才说:“我知道,我会有分寸的。”
杰克的出现在一个月后,欧阳琪走出校门,忽然就见他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见她回头,杰克立马一张招牌似的笑脸。
吓死人,欧阳琪步伐如飞。杰克干脆直接上前拦了她的去路,欧阳琪往哪走他往哪挡。人来人往的,欧阳琪又不好发作,只抬眼瞪他:“拜托,你不要再来害我好不好?”
他一脸痛心疾首:“天地良心,我可没有要害你。”双臂大展在空中,一副可怜无害的模样。
跟这种人欧阳琪没法说话,没准越说他越得意。她摇摇头径自越过他。没想他在后面大喊:“欧阳琪,做我女朋友如何?”
“想都别想!”欧阳琪头都未回地答他,管他真真假假,然后继续走。旁边路过的几个人哧哧而笑。欧阳琪忍无可忍又回头:“拜托,你就专一一点好不好,别再涂炭生灵了!”
杰克一脸无辜相,摊着双手:“我很专一啊,你看我到现在还不都一直爱着你嘛……拜托,别闹了。”他小跑上前,拉住欧阳琪双手,面容苦涩而动情:“我们回去好不好,回去再好好谈……”
听着就像小两口吵架,他那样好声好气,直哄得旁边人都鼓掌。欧阳琪是能听见自己磨牙的声音,一甩手走了。
其实杰克其人,算来还是个不错的男人,长相身高都不赖,腰身又好。虽说全身只是股蛮力,但钱多了什么缺陷都能抵消。更何况这缺陷除了在家暴方面令人堪忧之外,其实还算优点咧,只是女人太多了点。
可是自那以后杰克依然隔三差五地上门来闹场。
欧阳琪依然是一百个不愿意,杰克依旧我行我素。
事实证明,欧阳琪先前那些紧张完全没有必要。虽说是混混头目,却也只是静立一旁地看她上蹿下跳、操爹骂娘,没有想象中霸王硬上弓的场面。到后来发展成他们很文艺地在校园里走走,谈谈心之类的。害得大家一度以为他那方面出了问题,连欧阳琪都诧异。
一日,趁杰克还算和颜悦色,欧阳琪问他是怎么登上混混这宝座的。他道:“这非我所愿。”
欧阳琪就更加纳闷了,“这莫不是背后有人拿枪硬逼你?”
杰克一副“我很受伤”的表情,接着给她举了个她最能听得懂的例子:“就如那次,说你的是别人,而被踩的却是我。”
“也就是说打完架后,手爽的是别人,受罪的却是你?”欧阳琪有点不相信。杰克没回答,却用眼神告诉她:“你懂的”。
“那就是说打架的是别人,雏鸟跑进的……却是你怀里?”欧阳琪故作懵懂,一脸茫然,“然后连带我都差点成你情债下的冤魂?”
杰克双手插兜,斜睨着看她,模样似笑非笑,过了许久,他才正色道:“欧阳琪,你怎么就那么不待见我?”语气严肃认真。倒弄得欧阳琪一下不知如何是好,挑眉笑嘻嘻道:“我不待见你自有人待见你多了去,又不缺我一个。”
“为什么?”杰克问,神色认真。
“为什么?”他是问她为什么不喜欢他吗?欧阳琪敲敲脑门:“嗯……因为你是混混,是流氓……穿的我也讨厌。”欧阳琪捏捏下巴顺便进行一下人身攻击:“还有你金色的头发!”
杰呆愣了足足有五秒钟,然后脸上又慢慢浮现出那种莫名其妙的笑,他似是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她侧后方,那种笑容加大,就像期待已久的某种猎物正慢慢步入他的包围圈。
欧阳琪心中一凛,也随着他的目光回头,几乎是电光火石间,她被人罩住头脸。黑暗袭来,她才喊了一声救命,就被人从后颈窝劈了一掌,天旋地转,晕乎中听见有人说:“……晚上十点XX见,多一个人我就剁她一根手指头!”
周身围了十几个人杰克犹是冷笑:“我不介意你剁她一个手掌。”
为首的人也一声讥笑:“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不动她。”
“随便!”杰克说完欲转身离去。几乎是同一时间,四面里冒出几个黑衣人,向欧阳琪奔去。
杰克一愣,仿佛一瞬间明白了什么东西,又仿佛是故意的,他冲过去纠住那个为首的人,暴他一拳:“伊丽莎还好吗?替我问候她!”
被打的人听到这句话像瞬间点燃了怒火,他挣扎起来与杰克撕扯在一起:“你这狗杂碎!今天我非揍死你不可!”旁边几个人也冲进来,朝着杰克脸上身上就是一顿拳脚,杰克疼得哀哀叫。
人多势众,等黑衣人把杰克从拳脚下救起,欧阳琪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