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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7

我是一名摄像师，五年前，我和我……以前的爱人，在长沙开了一家照相馆。

这年头里照相的人不在多数，毕竟因为战乱，大部分人家中都没有那个闲钱来供给温饱以外的事情。

照相馆门可罗雀，我们两个人就天天窝在馆内，倒也乐得清闲。

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来照相的人也只觉得我们是师傅与伙计。

因为他是男人，我也是男人。

我们是爱人。

不见光的，爱人。

我们享受相视一笑的温暖，我们喜欢偶尔在工作之余偷偷牵一下手指。我们甚至会，兴致来了，就关上门，做*爱。

看过很多富家子弟带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来拍结婚照，太羡慕了。

结婚是我们，想都不能想的事情。

可我们两个人私下也拍过结婚照。

两身艳红的喜袍，小心翼翼的笑容。

那时我们是幸福的，也是悲哀的。

后来，你说后来啊……

一封家书令他回了老家，娶妻生子，从此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你欢喜便罢。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

可那幸福永远都不会是我了。

知否知否？

也罢也罢。

忆否忆否？

便罢便罢。

后来我又招了名伙计，替我打打下手。世道越来越不好了，一天不开张的日子都有。我也越来越懒了，闲着就窝在沙发里，或看看书，或者就是醒了睡睡了醒。

快乐的日子太少，日子就会过的很慢，很慢。磨蹭磨蹭，五年也就这么过来了。

你说有多少有情人，能够终成眷属呢？我是指……那些本就不该一起的，同性的人。

爱也罢，恨也罢，不过尔尔。

可我从未记恨过那个人，他只是去完成他，生命的使命。

宿命。

这天照相馆来了两个人。

一席桃红色的长褂，一件白色的斗篷，瓷白的皮肤，浅浅的梨窝。长沙名角，二月红。

一身笔挺的军装，一件军绿色的斗篷，剑眉星目，威风堂堂。布防官，张大佛爷。

只需一眼我便晓得，他们二人之间，有情。

呵。

情这一字，便是劫数，有多累人。

“您好，”我依旧笑脸相迎，作了揖，“二位是想来，拍个照片？这边这边，请。”

两人点头应了，走进内室。

伙计在一旁调着相机，我便去替他们调整姿势。

“二爷您坐下罢，佛爷您再往二爷这边靠靠。诶，对。二位笑一笑，好嘞！”

张大佛爷的手，自然而然的握住了二月红的肩膀。二月红的头也顺势，轻轻的靠在了佛爷的身上。

太琐碎细微的动作，若不是他过分的注意，本是看不见的。

看见了，心中却又阵阵苦涩。

照相的时间，其实很短。

可照出的相片，可以保存很久，很久。

久到它能够见证许多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

相片里的那两个人，都是仪表堂堂，气概不俗。相互依靠着，却又相互支撑着。

像极了我与那人的照片，黑发红衣，彼此依偎着，面上是一副年少轻狂，不信天不信地，不会被世俗所累的样子。

冬天的脚步，愈行愈深，转眼又一年就要过去了。

愿你们能长长久久，美美满满的吧。

“去把这相册送去佛爷的府邸，就说是上回的相片已经洗好了。”我窝在沙发里，吩咐伙计道。

伙计接过相册，却仍在那里磨磨唧唧的不动脚。

“怎的，还不去？”我睨了他一眼。

“老板，那佛爷和红二爷是不是……”

“和你有何干？”我打断了他，“咱不过是个照相的人罢了。”

“您以前是不是也……和男人……有过……”他又问道。

我皱了皱眉，看着他，没有作答，心想这小子今天犯什么混病？

“我……我……喜欢您……”他面红耳赤着，“我就是因为喜欢您，才来这做事的……”

……我说为何那日刚贴了招人的告示，他便揭了纸进来。

那时小孩儿笑嘻嘻的，耳根通红，眼神乱瞟。

苦笑，“先去将相册送了吧，有什么事，等你回来再说。”

许是春天将要到了。

可是情这一字，如何轻许？

化为春风作罢。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一切都如现在这般，便好了。

佛爷翻着刚送来的相册，一页页过去，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是啊。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不须长富贵，安乐是神仙。

一切都如现在这般，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