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我们开出小区,在斜对面江边一家叫’叁生’的咖啡馆停下,这位少爷可真够懒的,从公司门口到这儿,走路也就10分钟的功夫,他愣是得开个车出门儿,没见过这么懒的。
吴安泰挑了个靠窗户的位子,我看着窗外静谧的两排街灯和漆黑的江面,紧张到胃开始隐隐做痛。
“吴凯风的主意你就不要打了,他有女朋友了,比你年轻比你漂亮家里还比你有钱。”
“吴先生,你能不能不要偷换概念,我压根儿就不喜欢吴总,我和他之间只有工作情义,没别的。”
服务生端来两杯咖啡,吴安泰帮我加奶糖,这温柔来的太突然,我都有点儿懵了,他要干嘛,该不会想用一杯咖啡骗我上床吧?
“小妖精,你又开始动什么歪脑筋了?”
“吴总,我知道你家很有钱,但我卖艺不卖身的。”
都到这节骨眼儿了,我也不能再含蓄了,干脆挑明了说。
吴安泰一听我这话,噗一声,喝到嘴里的咖啡全都喷了出来:“姑娘你能正常点儿吗?”
“您要是正经点儿,我肯定很正常。”
吴安泰无奈的点点头:“你真是我的小冤家,得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拉你出来一方面是真渴了,还有就是想问问你今天拍摄的感觉怎么样?”
“感觉挺好的。”
“还有呢?”
“主题我很喜欢,看着那只熊的时候,我感觉好孤独,我觉得看着的就是另外一个自己,而当手里拿到那杯咖啡的时候,我一下子就安心了,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但是经理,有好的营销创意很重要,可这是个产品致胜的年代,这次营销案过后,咱们还是要寻找一杯能占领市场的经典咖啡才行。”
吴安泰隔着桌子拍拍我的头:“有道理!”
他这随手乱摸的毛病我是真的受不了,我往后躲了一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不好喝,糖放多了,好像鲜奶是隔夜的,奶香味儿和咖啡的味道根本没溶和在一起。
吴安泰见我皱眉头,不解的问:“怎么了?”
我放下咖啡:“这咖啡不好喝,糖起码放多了一勺,而且没用鲜奶,奶香味儿和咖啡味儿分离了,还不如速溶咖啡好喝呢。”
“看不出来你这么挑啊?”
“我不是挑,我从小就喝各种咖啡,喝多了心里就有数了。”
吴凯风半信半疑的看着我,招手把服务生喊了来:“把你们店所有种类的咖啡各上一杯,然后把你们餐厅经理也找来。”
“经理,你干嘛?”
“测试。”
半个多小时后,我眼前摆了20多杯咖啡,吴安泰耸耸肩:“来吧姑娘,给爷露一手。”
我揉揉手腕,捏捏腰,下了下腿,趴在桌子上,先把咖啡仔细的看了一遍,而后每杯只喝一口,一边喝一边报每杯咖啡的产地、口味特点、烘焙程度、酸碱度,10分钟后,24杯咖啡全部测完。
叁生的餐厅经理被我吓的目瞪口呆,吴安泰拿肩膀碰了碰他:“怎么样?她说的对吗?”
餐厅经理合上下巴,冲我竖起大拇指:“小姐真是天才啊,全中。”
吴安泰听罢开心的搂住我的肩膀:“行啊,小妖精,有潜力。”
咖啡全部撤走,餐厅经理免费又赠了我们两碗意大利面,我和吴安泰折腾了一晚上,饿的都快前胸贴后背了,两人二话不说,埋头吃面。
那天吃完饭面正好日出,江面上一片金黄色,我和吴安泰静静的坐在咖啡馆里,谁都没动。
吴安泰转过头,嗓音沙哑又性感:“小妖精,我不是个好人,以后在我面前你也不用装好人,我睡过的女人不计其数,面对漂亮妞儿时,我向来有兽性没人性,但是你这种容易较真儿的妞儿我绝对不会睡,因为睡了会很麻烦,而我向来怕麻烦,所以,你就放心大胆的跟着我干吧。”
我看着迷茫又认真的吴安泰的侧脸,心里泛起了一层层的迷惑,我到底是该相信他呢还是相信他呢?
黎明时分,我们喝完咖啡回家补觉,那天便没有再去上班,第二天早上,我准点儿到公司打卡,一进门口,正好和采购员撞了个满怀。
“这么急急忙忙的是去哪儿啊?”
“出差,昨天网店的订单暴涨,大抱熊不够送的了,我和吴总去客户工厂监工,紧急补仓。”
“哦,那早去早回。”
“收到!”采购员一溜风儿似的走了。
近中午时,吴凯风到了公司,我拿着做好工资表他签字,吴凯风低头一行行的核对完工资,把笔放下,叹了口气:“看来我们还是得裁员。”
“为什么,您不是说吴安泰回来后就可以不裁了的吗?而且我听说店里的销量已经起来了啊。”
“不裁员咱们的现金流转不起来,而起有些职位的工作量明显不饱和,公司现在还小,抗风险能力太差,必须得减员增效。”
“现在这批员工热情、有干劲儿,对公司有认同感,裁了会失人心的。”
吴凯风为难的搓了搓手:“你让我考虑一下,你也回去好好想想,拟出一份人员裁剪名单来,实在不行咱们就只能裁了。”
“好。”
我失落的收好文件正准备走,一个客服抓着电话闯进来:“吴总,出事儿了,刚才有个客户打来电话,说自己的女儿因为买了我们的黑咖啡满300送了一个黑熊,结果没抱两天就过敏住进了医院,客户要求我们立即去医院和谈。”
吴凯风抬起头:“把医院的地址和客户的信息给我。”
客服急忙地上纸条,吴凯风看了一眼,把纸条收好:“行,我知道了,你去工作吧,这件事儿暂时不要和公司其他任何人讲。”
客服点点头,转身出去,吴凯风看了看我:“你下班儿吧,我去趟医院。”
回家?这种危机下我怎么可能回家,如果这件事儿处理不好,公司会蒙受巨大的损失,到时候吴凯风一定会裁员,但如果我侥幸能把这件事儿摆平了,说不定他心一软,就不会再裁员了。
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我也要去。”
“不行,太危险了,万一客人打起来或者有个其他的意外,我照顾不过来你的。”
“我不怕,我有胳膊有腿的,不用你保护。”
吴凯风抓住我的手腕:“好,那就一起去。”
幸好路上不堵车,不出1个小时,我们便赶到了医院住院部,迎面扑来一阵阵福尔马林的味道,一楼大厅内有个50岁出头的老男人一脸胡渣的坐在长椅上,我和吴凯风互相看了一眼,谨慎的走上前。
吴凯风弯腰伸出手:“你好,我是万物贸易的法人吴凯风。”
那男人站起来,冷冷的看了一眼我们俩,没有去握吴凯风的手:“你们跟我来。”
吴凯风收回空荡荡的手,跟着老男人转进一楼的靠里面的一间病房,有个女孩儿正一脸红斑的躺在床上输液,病床旁边还坐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女人,当看见我和吴凯风时,老女人忽然冲上来揪住我的头发,又哭又嚎:“就是你这个害人精,把我女儿害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今天我把你的脸也抓花了,让你尝尝毁容的滋味儿!”
吴凯风见状急忙把我从老女人手里拽出来,护到自己身后,老女人不肯就此罢休,冲过来啪一下子煽了我一巴掌,我被煽的脸颊通红,心里的火苗蹭一下着了,老女人还想煽我,我伸手抓住老女人已经举到头顶的手:“阿姨,我知道您心疼闺女,心里难过,如果打我能让您心里舒服点儿,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您可了劲儿的打,打死我都无所谓,可这儿是病房,您家闺女还在休息呢。”
听完我的话,那老女人的手慢慢软了下来,我松开手,看了看床上还在昏迷的女孩儿:“有什么事儿咱们到外面去说吧,别影响病人。”
于是我们4个人又回到一楼大厅,老女人擦了擦干红的眼眶:“说吧,你们准备怎么处理?”
吴凯风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是我们工作失误,没有考虑到有人会对毛绒玩具过敏,医药费肯定是我们来付,至于其他方面,得看您的意思。”
老男人不屑的看了我们一眼:“医药费我看也不用你付了。”
连医药费都不用付了?我看了吴凯风一眼,难道我们遇到好人了?
我和吴凯风正要松口气,那老男人又说道:“虽然医药费不用你们付了,但是你得赔偿我们精神损失费、误工费20万。”
20万!我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口,不过就是个过敏,有这么严重吗?
吴凯风摸了摸鼻尖:“这、、、、、、容我们商量一下吧。”
“行。”老男人指了指我,“把她压在这儿,什么时候凑齐20万,什么时候来赎人。”
吴凯风担心的看了我一眼:“她只是我公司的职员,压在这儿也解决不了问题,您放心,我肯定跑不了。”
“不行,她必须得压在这儿。”
当听说要把我压在这儿时,我心里一下子亮了,我智商不够,情商不足,但就是擅长耍心计,这可是他们送上门儿来的,怨不得我。
我特纯良的看着吴凯风,再看看陈爸爸:“行,那我就在这儿陪您,顺便帮您照顾病人。”
吴凯风把我拉到大厅外面,脸色阴沉:“我不能把你留在这儿,你必须得回去。”
“没事儿的,我看他们都不像坏人,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吴凯风往我面前靠了两步,压低嗓门儿说到:“我不可能给他们20万,放你在这儿不是等死吗?”
“我知道,所以你才更需要我留在这儿啊,只有我留下,咱们才能找到他们的命门逼他们降低筹码,如果我现在跟着你回去了,明天回来还不是一样的结果?”
吴凯风掏出打火机,点了一支烟,院子里风大,一支烟吸不了几口便没了,他把烟按在旁边的垃圾桶上掐死,再开口时语气铿锵有力:“好,那你就留下,等我2天,我一定接你回去。”
“嗯。”我点点头,“我相信你。”
吴凯风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目送吴凯风离开医院,我掉头去了病房,阿姨正趴在床前打盹儿,过敏的女孩儿无力的想去抓床头桌子上的水杯。
我上前两步递给她水杯:“是想喝水吗?”
“谢谢。”女孩儿接过水,好奇的看着我,“你是?”
“哦,我是大抱熊的卖家,你不是过敏了吗,我是来照顾你的,实在对不起啊,让你受了这么大的罪。”
“嗯,确实受了不少罪,你们的大抱熊也太坑人了。”
“呵呵,我们考虑不周全,是我们的错。”
“我只知道自己吃海鲜会过敏,从没想过毛绒玩具也会过敏。”
“这个、、、、、、可能是我们的材质有问题,我们正在查,查完了一定给你个满意的交代。”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筱雅晴,你呢?”
“陈丝丝,盘丝洞的丝。”
我指了指还在睡觉的阿姨:“你妈妈?”
陈丝丝点点头。
我又指了指门外:“你爸爸?”
陈丝丝又点点头。
“咖啡和大抱熊是你自己买的还是爸妈送的?”
“我爸送的。”
“你爸爸是干什么的?”
“开出租车的。”
我看了看陈爸爸,他起码有50岁了,一般情况下这个年纪的人连输入法都不会,怎么可能会网购?
“你爸爸会用电脑购物?”
“他不会,他说是一个朋友帮忙买的。”
“原来如此。”
我们俩正聊得起劲儿,女孩儿的爸爸黑着脸走了进来看着我:“把你的手机给我。”
我掏出手机递给他:“叔叔您是怕我跟公司通风报信还是怕我跑了啊?您放心,这两件事儿我哪件都不会做的,我相信我们经理一定能把我赎回去。”
陈爸爸也不吭声,直接把我的手机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这时陈妈妈也醒了,我识趣的起身,把时间留给他们一家三口。
走前我主动掏出自己的钱包递给陈爸爸:“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您要是不嫌弃也帮我先保管着吧,我去趟卫生间,我这人没其他坏毛病,就是便秘的厉害,蹲厕所时间长,我15分钟内指定回来,咱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的,这事儿也没必要上升到阶级斗争敌我矛盾什么的,咱和和气气的把事儿给了了不挺好的嘛。”
陈爸爸接过我的钱包,没再表示反对,我看他眼神儿温和了一些,就抖着胆子转身一步一步的挪出了病房,一出病房,我直奔女厕所,掀开马桶盖,在里面安安静静的蹲了15分钟,信任是所有和谈的前提,想要从他们身上找到反败为胜的机会,我必须得先让他们无条件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