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关于离开(1 / 1)
回去林三木家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十二点了。
虞舒学姐正在熬排骨汤。我只带了一条鲫鱼回来,面对她在厨房的忙碌,觉得很是抱歉,就打算下楼去超市门口随便买点菜。
“别了,林沐他去接团子了,让他顺路买点菜。你还是洗洗手,去厨房大展身手吧!”见我回来,虞舒学姐躺在沙发上,一派舒适惬意,指指厨房,“今天中午它是你的了。对了,欧阳这几天好像又不在s市,你不用加上他了,你也知道,老一辈喜欢过农历生日,所以今天中午就我们几个。不用太多菜,够吃就行。”
我感激她给我留了一个私人空间,没有问我刚刚去了哪里,为什么折腾到现在才回来。
其实团子生日一向只过农历,今天林三木把我叫过来,大概是虞舒学姐不放心的缘故。
做了一道红烧鲫鱼,炸了团子爱吃的小肉丸,又炒了盘糖醋藕片,瞅着林三木还没回来,顺手又凉拌了黄瓜。
中午还有蛋糕,于是就没再做菜。
其实一开始我也不会做饭,傅霆东创业失败那会儿,两个人都穷,没钱,为了省钱,我才学着去做饭。人的记性都不好,我为他做了好多年的饭,他就渐渐忘记,起初我也是不会做饭的。
林三木和团子回来的正巧,排骨汤刚刚熬好,给每个人盛了一碗。林团子表示看到炸小肉丸很开心,因此对我的到来也很开心。我送了他一个起司猫玩偶,他最近很喜欢小动物,但是虞舒学姐怀孕了,家里不能养,现在拿个玩偶解解馋也不错。
吃完饭,团子就回房间午睡,林三木去刷碗,而我开始了“鲁豫有约”式问谈,咳,其实我还是很高兴的,毕竟谁会嫌朋友的关心太多?
“学姐,我和傅霆东分开了。然后打算把房子卖了,这事一时半会也办不成,想请你多费费心。因为我想过两天回d市,好长时间没见我爸了,有点儿想他。”不过省得麻烦,我还是一开场就开门见山把话说清楚。
“行,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也别光回d市了,有空也出去转转,旅旅游,散散心。”
虞舒学姐话说一半,林三木从厨房里探出个头,插了一句,“艳艳遇。”
“对,林沐说的也对,看看海阔天空,世界风景正好…”
“三条腿的男人也好找!”林三木又顺势接了句,被虞舒学姐瞪了一眼才消停。
“总之一句话,你过得开心最重要。”
说话艺术很重要。
吃了饭,告了别,回到家,竟然发现傅霆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我。
已经很久了,距离他上次等我回家,他正在和馒头一起玩。
馒头一见我就窜了过来,傅霆东也抬起头来看我,“你回来啦!”很惊喜的语气。
真讽刺。
也真好笑。
可我却笑不出来。
他一副若无其事,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样子。我只能想起来,他和他的那个五岁孩子,还有所谓的家教齐豫,三个人,站在一起手牵着手,好像一家人的模样。
我们同床共枕十五年,然而却一直同床异梦。想想心中一片凉意,这么冷,夏季的炎热好像不算什么了。
傅霆东走过来,拍拍馒头,然后抱住我。馒头老老实实站到我旁边,似乎不太明白眼前的事,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我挣开傅霆东,找了玩具给馒头玩,看着它乐颠颠地跑走。我开口问傅霆东,“你怎么在这?”
“我回我们的家。”我们被他咬的很重。
“你别装傻了。还有什么我们?只有你们仨了吧?你要找代孕,你和我说啊,你怕你傅家留不了种,你和我说啊?老子难道还不让你生孩子?”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相爱的,即便他有了外遇,好歹他是爱我的,好歹我们曾相爱,只是在一起多年,彼此习以为常,各自习惯,难免出门找点刺激,但是事到如今,说爱情就是笑话,真可怜。
“我认识齐豫是一次生意场上,有个老板爱找男孩,说是十几岁的孩子,嫩得可以掐出水来,比他家的好多了。齐豫就是来陪客的一个。他站在那,笑嘻嘻地,笑容有几分孩子气,特像你那张照片上的样子,我一时间晃了神,就把他带了回来。他十九岁,花样的年纪,还有一个很多鸭子共有的悲惨遭遇:父亲瘫痪在床,母亲不堪重负离家出走,他是一个勤工俭学的大学生。会耍小心机,但让人觉得还算可爱。我知道他像你,眼睛鼻子都像,但他又比你让人新鲜多了,他身上由我好多不知道不了解的东西,他是鲜活的有生命力的,而不像你现在这样,整天死气沉沉闷在家里,与世隔绝像是不肯接受现实。
顾西城,他像你像从前的你。我当时心一软,让他做了越越的家教。但是,你相信我,我和他什么也没有。”
“说实话,我宁愿你们发生了什么,那样,你此时此刻也不能厚着脸皮求我原谅。给彼此一个脸面,好言好语分开,下次见面还能互相打个招呼。”
“西城……”
傅霆东好像还要再说些什么,但被我迅速打断。
“你真恶心!”
他气的手指着我直发抖,眼圈发红,好像要扑上来和我打一架。
他还经常去去健身房,我自从有了馒头以后,唯一运动就是遛狗,想想差距还是很大,不一定打得过,“傅霆东,你走吧,我累了。”
“那我明天再来?”他的气势萎靡下来,转身离开。
呸!说什么拿这里当家!
等傅霆东走后,我翻出□□,全部现金,房产证,身份证,各种证件,还有常用的笔记本,又理了两三件衣服,还有馒头经常用的用具,最后从冰箱里拿出点吃得。
然后给馒头套上牵引绳,我就开车回了d市。
嗯,落荒而逃。
走到一半想起房屋钥匙,然后拐去林三木家把钥匙放在虞舒学姐那。
出了小区,看见傅霆东的母亲,她也看到我,冲我挥挥手,脸上是和蔼的笑,问我要不要喝参芪猴头炖鸡。
“很养胃的,我炖了好几个小时。”
我摆摆手拒绝,向她道别,今日实在有急事,改日再喝。
她大概还不知道我和傅霆东已经分开,知道以后应该很高兴吧。我从前觉得她对我很好,亲生母亲也不过于此,现在想想也是好笑,亲生母亲会不告诉自己孩子:你还有个儿子吗?不过也不必苛求那么多,是愧疚还是什么,她毕竟真心对我好过。
s市距d市有十个小时旅程,为了不疲劳驾驶,我准备中途找家旅馆睡一夜。
下车的时候,馒头已经睡着了,我怕锁在车里不安全,就把它弄醒,和我一起进了屋。
房间隔音不好,仔细听听还能听到隔壁传来的奇怪声音。馒头看起来困狠了,这样都没有乱叫,只是把自己窝成一团睡着了。
我却如梦初醒,真正意识到我和傅霆东已经分开了,不然传出奇怪声音的人大概是我和他,也不一定,这几年两个人没从前那么黏糊了。
内心堵了一口气,郁结不肯散。
洗完澡睡觉。
结果,凌晨两点的时候醒了。
不敢再睡,怕做梦。那些梦大多都好,我和傅霆东以往幸福模样,又或者我没遇见傅霆东,依然父母双全,依然儿女满堂,但是因为梦太好,所以不敢做。
怕醒来难过。
穿上衣服,伸个懒腰,拉开窗帘,月光投进来,洒了一地。
没有叫醒馒头,干脆拿出笔记本来打字。想把这些天的遭遇写出来,人生际遇,一波三折,莫过于此。写着写着又觉得,乏味可陈,我这个人无味又无趣,也难怪傅霆东会想着要去找一个年轻少年,也难怪整天被误认为抑郁症患者。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撑不住又睡了,迷迷糊糊听到隔壁有人放歌,“总有人相濡以沫二十年,却抵不过或天真或妖冶一张脸。”
还挺应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