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章一】似是故人来(1 / 1)
白子画御风向神界而去,远远见南天门前一丝乌黑魔气,微弱一缕不断搅动缠拧。
不及多想,白子画下意识一挥手,一道罡气直冲过去,谁知那魔气却并不如预料中消弭于无形,仍是兀自翻覆,仿佛白子画那一击从不曾出现过。
面色未变,白子画心内却起了疑,看那气息,并非什么强大的魔物,竟能在南天门前盘桓许久,怕是有甚特殊之处。斩妖除魔的本能让白子画再次催动御风术,如一道剑光划过天际,瞬息即至南天门。
还未看清南天门前景象,白子画已是一道灵符击出,却不想一阵青光骤然炸起,至刚至烈,带着最纯正的神界风灵气息,眨眼便击碎了白子画的灵符。
白子画稍稍皱眉,凝眸看过去,果然并非什么大魔,只是一只通体漆黑的金瞳小狐狸,正用两只后腿立着去扑一人的手,尾巴蓬松地扬起来。那人背对白子画斜坐在台阶上,肩背骨骼松松垮垮撑在灰白衣衫里,一腿曲起一腿伸直,身体微微前倾,绷出极漂亮的腰胯线条。他一边逗弄着小狐狸一边道:“哎呀,都是自己人,别伤了和气。”声音懒懒散散,却端的是好听非常。
说着,那人慢慢转过身来,面对白子画的一瞬,瞳孔却瞬间一缩:“白……”
尽管白子画无法将眼前着满面轻佻嬉皮笑脸的男子与当年的神界战将飞蓬联系起来,然他生性冷静,并不多问,只是指着那狐狸道:“飞蓬将军,此等魔物……”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那什么,我可不是飞蓬啊,只是过来顶班的,我叫景天,景天的景景天的天。我们家榴榴很乖的,不要欺负它!”说着,景天伸手便将小狐狸捞进怀里,小狐狸前爪扒着景天的胳膊,看向白子画,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榴~”
“可这……”
“这什么这?”景天勾起眉尾抬头看他,又状似不耐地招了招手道:“唉唉唉你下来说话,一直飘着你不累我累呢!话说,怎么称呼啊?”
白子画心道,既已知他姓白,又怎再有此问。却还是依言落地,向景天恭恭敬敬行礼道:“在下仙界长留白子画,求见天帝陛下,还望景天将军通报。”
景天却一下打了个哆嗦:“啊哟,什么景天将军,听着瘆得慌!那个谁,你,就你,去进去给天帝老头儿说一声。白子画是吧,你先等等啊,天帝老头儿别的没有,就是花架子多,你看看你们这些神啊仙啊一个个的整天端着拿着累不累呀,真是……”
看景天一面揉着榴榴的脑袋一面絮絮叨叨,白子画被他百无顾忌的随意语气弄得竟不知如何作答。然而看向榴榴,素来刚正不阿的长留尊上眼中仍是不由自主出现了一丝厌恶。
敏锐地察觉到白子画情绪变化,景天又将榴榴往怀里揽了揽,瞪着他道:“看什么看!我家榴榴胆子小,不许吓它!”一副张牙舞爪的护短模样,眸子黑亮,纯粹干净得仿若星辰,白子画看着,竟是不知缘何有些想笑。
然唇角还未勾起便已放下,白子画有些讶然自己竟能被景天引得动了如此情绪。
榴榴趁势向景天胸口钻,“榴榴”地叫着,大尾巴缠住景天的手臂。
“乖啦乖啦,别怕,等红毛来了让他带你去吃好吃的啊。”景天抚摸着榴榴光滑的皮毛低声道。榴榴扬起头,用湿漉漉的鼻子顶了顶景天的下巴,景天不禁笑出声来,去推它的脸:“哎呀别闹,痒!”年轻的眉眼弯起,唇拉开了,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温暖粲然如同阳光。
像是一下子融化了绝情殿中千百年堆积的寂寞冰凉。
“榴——榴榴榴榴!榴榴——”突然,本和景天嬉闹的榴榴一下惨叫起来,声音凄厉,全身皮毛都炸开,两条前腿忙不迭扒拉着景天的衣襟向他怀里钻,景天的前襟都被它扒开,露出半扇小麦色的胸膛,而榴榴缩在景天衣服里团成一团,仍在不住颤抖。
景天却是见怪不怪的样子,抓着榴榴的后颈将它从衣服里提出来,另一只手指着它鼻尖道:“我说你都跟了我这么久了,怎么还是一点儿长进没有呢?怕什么怕,他又不会吃了你。”
榴榴金色的眸子里却仍满是恐惧,四肢在半空划拉着,尾巴一甩,竟是挣开了景天的手,再次钻进景天衣服里。
与此同时,白子画察觉,竟有一股极为强大的魔息飞速接近,他还未见到那魔的身影,就已隐隐被那威压迫得呼吸急促。正努力转动灵力调息,景天猛地回头看他,似乎颇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哎呀哎呀把你给忘了,没事儿啊,别怕别怕。”
站起身,景天蹦跶着站到白子画身前拍了拍他头顶,竟是将他也当榴榴一样哄了,然一股暖流亦从景天掌心没入白子画体内,那魔带来的压迫感即刻消散。
白子画松了一口气,道:“多谢景天将军。”
“都说了别叫我将军。”景天摆摆手,“叫我景天就好啦!”
黑红交织的光芒从天边渲染开,一道修狭烈焰长蛇一般卷过来,白子画正欲出声提醒,景天已经猛然转身,五指并拢成刀向外划出,一阵飓风狠狠轰上那焰蛇。
火花四散飘了满天,景天手腕一转,阵阵轻风不断追逐压迫着剩余的火星将其吹灭,而漆黑的魔弹已向景天冲过来。景天拉着白子画向后退了一步,连结手印,而后手臂一抬,整个人已经飘起来,身如柳枝般在重重魔弹中穿行,所过处魔弹俱是散成一缕黑烟。双手合十又分开,一把青蓝光剑出现在他手中,朝着魔弹之后那一修长人影挥过去。
但并没有斩中目标,一只手已经搭在他肩上,景天的表情立刻垮下来,收了光剑转身道:“我说红毛,你能不能不要每次一露面就动手啊,我真的打不过你,咱们以后只喝酒不打架好不好啊?”
重楼挥手散了魔弹与火焰,随着景天一起落地,哼道:“不比试,就没有酒。”
“啊啊啊啊我比我比!红毛我比!你一定要常来,带酒来,你看我现在已经有很大进步了的!对了酒呢酒呢?三十年的软清风找到了没有?”景天立马大叫着拽住重楼的胳膊,可怜兮兮盯着他,大有没酒就哭出来的意思。
仗着身高优势斜睨景天一眼,正看见景天散乱的前襟和窝在他胸口的小狐狸,重楼拧了拧眉,冷道:“出来。”
“榴……”全身发着抖,榴榴的叫声已是有气无力,一副快断气的模样。景天拍了拍重楼肩膀,道:“红毛,你能不能不要每次来都吓唬它啊,你看你看,它现在一看见你,气都喘不匀了。”
重楼并不回答景天,只是看着榴榴冷哼了一声。一道黑影蹿过,榴榴已经趴在地上,两条前腿抱着自己的脑袋,耳朵耷拉下去,大尾巴拖在纯白的雾玉地砖上,又委屈又害怕的样子。伸手给景天拉好衣领,重楼才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