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不如水，平地起波澜(7)（1 / 1）

可是他又怎么会躺到地上呢？像是被他残忍地拖下床那样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他顾不上门边那些人谴责的话语，也听不进去，只是茫然而痛心地蹲下身，摇着李洪洲的肩膀问：“你不是好了吗？”

那双空洞、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睛甚至没有眨一下，施舍给这个困惑中的可怜人一点回应。

“喂，李洪洲，你刚刚不是还跟我说过话？你还问我可不可以回去上班。”

他摇着那个人，说话声音无力得连他自己也听不清楚，也许是他已经不可能对这个一动不动、表情呆滞而冰冷的人抱有丝毫的希望了。

他又抬起头望向正朝他围拢过来的人，这些人脸上带着讥讽而深恶痛绝的神情，仿佛表明了他别想以这种低级的装模作样的手段来蒙骗他们。

李洪宇声泪俱下，激昂的声音响彻病房：“幸好找到了你们，否则我们还不知道要被欺负多久，还要忍耐多久。我哥这辈子也许都没办法恢复，我也失业了，现在全家的开支都是我嫂子那点微薄的工资负担着，他们还要停掉医疗费--”

赵言诚嘲讽地牵了牵嘴角，卑鄙的阴谋，低级的圈套，却是他的善良和心软才令这两个卑劣的人渣得逞，令他自己百口莫辩。

以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他和公司将要承受什么样的后果，他不得而知。然而，如果他没有心软的弱点，如果他不来这里，那么就没有所谓的后果要承受。

愤怒和后悔冲上赵言诚的脑门，他的双颊通红，眼睛充血。潜藏在他内心快十年--为了所爱，为了家庭才被他压抑的狂暴本性显露出来，表情一如十年前那个唯我独尊的少年。

他愤怒地揪起病人的衣襟，拳头急速往蜡黄的脸上落下，而站在他身后的年轻人也举起相机，迅速换了个最佳的取景角度。

不断在赵言诚耳边响起的“咔嚓”声，如同是把剪刀绞碎着他的神经，短短的一瞬间，他耳边回响起了更多的声音，也闪过不同的面孔--

“侵害人身权利属于刑事犯罪。”是苏茵的面孔和声音。

还有一个令他心碎欲绝的声音--

“要怎么样才能让你时刻记住，我们是夫妻。夫妻就得共同承担一切，无论你做了什么事，是好是坏；无论你遭遇到了什么，哪怕是性命攸关。我们从结婚的那刻开始就决定了不离不弃，难道不是吗？”

最终，拳头重重地落在地上，发出沉重而麻木的声音。

他绝望又不甘地松开了手上那个可悲的活死人，压抑着满腔的愤怒站起身。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阴暗的迷雾，看不见围着他的那些卑微小人，也看不清眼前的任何东西，空缈的目光仿佛望着遥远的地方，也许那里自由而纯净；他的目光里还含着讽刺和嫌恶，这里只是一间很普通的病房，也许曾经有很多人在这里起死回生，然而却永远医治不了溃烂腐臭的灵魂……

他无意识地迈着步子，推开那些拿着录音笔试图拦住他的人。走出这个房间，到更远的地方，也许，会有他迫切需要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