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定酒定心(1 / 1)
月朦灵祭司的密室中,倦收天在翻找着解忘醉之法的空闲时间里按照梦锦痕给的小册争取早日让冰弦花现世,两方准备确保原无乡性命无忧。至于寿元减少之事对倦收天而言不重要。人生在世若不随心做些什么总觉得白来一遭。倦收天从来都不是任性之人,若非要说任性之举怕这是头一遭。
可现下,且不说解法无踪,倦收天按照秘法凝灵半晌也不见水晶盏里有半滴水珠。眼见一月之期将至,倦收天自是心急。原无乡大概再有一月便会第二次毒发。揉揉因长时间翻阅书卷发痛的鬓角。忽然想起绝寒山的崖间小居上似乎也有很多藏书,有一个部分大致是跟术法有关的,自己并不感兴趣,一直未曾翻阅过。若师父真跟灵祭司有关联,不知……思及此倦收天当机立断提前回了绝寒山。
梦锦痕一脸苦闷地看着圣子离去,他拦不住啊。传闻前代圣子个性我行我素,而这一代的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倦收天匆匆赶回绝寒山,到了崖间小居。推门而入,小屋一角是一个上锁的书柜。倦收天轻轻一拽锁就开了,所谓的锁似乎只是个装饰。也不知师父的用意何在。书柜分了三部分,上部分是医药通史,中间是剑术武学,最下面是术法以及杂集。上面两部分可以说是伴着倦收天长大的,不必再看。倦收天干脆将下边的书籍全数搬出丢桌上方便翻找。随着书一本一本被挪走,书柜最底下出现了一个锁形的凹陷。
“嗯?这底下似乎有暗格!”那柜子上的锁恐怕是暗格的钥匙,“难不成师父有想说却不愿说之言,想要我自行寻找?”
倦收天摘下锁小心地将其置于凹陷处,登时书柜里荧光大作,一个檀香四溢的木匣缓缓升起。原来这间屋子里的檀香味是这个匣子发出了,自己却不曾知晓。
抱出木匣的瞬间倦收天的手有些发抖,有种直觉告诉他这个木匣里的东西有关他乃至原无乡的命运。木匣上没有任何上锁的痕迹,轻轻松松便被打开。匣中除却一本手札及一方印章之外并无他物。印章上只刻了一个图案,倦收天看见这个不免有些诧异。原来师父是月廖家的人。
月朦贵胄皆以月、梦为姓。如此一来不免让人摸不清到底谁是谁家人,于是便有了家族名称这一说法。月廖家祖先是月朦第一人帝君的亲弟弟,身份尊贵不言而喻。月廖家常常被称为帝君之位候选一族。一旦皇位无继承人便择其家族贤能者辅为帝君。
倦收天缓缓翻开那本泛黄的手札,入眼的两个字便让他眼眶一红。
“倦儿。”
自己也曾嫌弃过师父这种叫法过于矫情,那时不曾想过师父若辞世天下间便无人会唤自己一声“倦儿。”
倦收天师父的手札里所提的东西不多。
如倦收天所料,师父是灵祭司上一代圣子同时也是月廖家家主。对于灵祭司以灵力损寿元之法浇灌冰弦花之举,他十分抵触。当时的首席是师父的好友,两人想过很多办法来替代此举最后得出一法——以身养花,待此人寿终正寝时取花。此人灵力可供冰弦花生长,而冰弦花的灵气同时可以养护宿主,二者相辅相成之法此人必成大气。但因此法太过冒险无人敢尝试。
恰逢月朦帝后孕二子。月朦帝便提议将冰弦花之灵气转于自己的孩子身上。月朦帝不曾想到的是这消息不知何时泄露了出去,孩子甫问世便引得各国人前来争夺,后来下落不明。月朦自此冰弦不现。
后来灵祭司逼迫师父凝灵水以灌溉,师父拒绝拂袖出了灵祭司于灵空匿迹。再往后就是在凌宇遇到并收养了五岁的倦收天,此后一直居于绝寒山。
手札最后还交代了忘醉的解法。
倦收天哑然,若是自己早些年翻阅出手札原无乡或许会好受一些。可是这解法——说了等于没说。
忘醉以冰弦解之。天下至毒唯冰弦破。换句话来说,没有冰弦花解不了的毒,看来这忘醉之解法最终灵祭司和国师府还是没有研制出来。但是这带着冰弦花的月朦二皇子究竟在何处,无人知晓,不过好歹有了方向。
按灵杳所说,倦收天自己既然跟冰弦花有所关联,那么这个身藏冰弦花的二皇子,自己定然能够找到。总算有了个方向。倦收天心情大好,上了二楼燃烹茶小炉。
“哈哈,阿倦莫非日日烹茶以待在此处等我?嗯?”恍惚间原无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不可能!原无乡不会这么早回来
“别发呆啊!”原无乡绕到桌旁,笑眯眯的将茶叶取出,“说好的你烹茶以待,难不成要我自己动手讨茶?”
“哈……那就有劳好友了!”倦收天回过神道。
“啧!我从不知晓好友你还会耍赖!”
“哈……一不小心让你给发现了。”倦收天接过原无乡手中的茶具,“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你不也提前到了?我这边很顺利,你呢?”
“大致有了目标!”倦收天左手一翻,将好斟的茶递给原无乡,“找到了冰弦花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这么说忘醉之毒还真是无解?”原无乡垂眸,茗香夹杂着满是雾气灼热熏得他眼前一片水汽,“绕了一圈还是绕了回来。”
“非也!至少知道该从何处寻找了。”倦收天呷了一口茶。
“久别重逢不如说些开心的。”原无乡在倦收天一旁坐下。
“比如?”
“阿倦可有想我?”
“自然,好友远行我怎可不挂怀。”
“那日……”原无乡盯着倦收天的侧颜有些忐忑,“那日我不后悔,哪怕你一掌将我拍死我也不后悔。”
“此事休要再提!”倦收天不敢看他,眼睛一直盯着前方,“我会当它不曾有过。”
“你觉得你能忘记吗?”
原无乡语毕的瞬间,倦收天又忆起当时之事以及那浓墨掩盖下的原无乡三个字。其实当时自己震惊之余并无愤怒,只是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时,大脑没做出反应身体却本能地给了原无乡一掌。那个吻,记忆犹新且终身难忘,“我是忘不了,但又如何?不该发生之事就该让它结束在开始之时。”
“那何谓该又何谓不该?阿倦你看着我回答。”倦收天掰过倦收天的肩膀迫使他看着自己。
让原无乡意外的是倦收天并未躲闪却是抬头却轻声笑,笑里带着些许自嘲:“就是你所想之事。”
“哦?那原无乡想的是什么?”原无乡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我怎知你所想何事!”倦收天移开目光却换来那人更固执的追问。
“好友,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原无乡所想何事,你知道的!”
“……”倦收天不想再回答这个问题,两人之间的问题根本不是能解的结,迟早有一日……倦收天并非木讷,反而是太清醒,清醒到不得不对自己,对他残忍。
“你在怕什么?”像是感觉到了倦收天的不安,原无乡的吻落下,印在倦收天的额上。濡湿的触觉让倦收天眼睑轻颤。
“我……”不能说,说了眼前能触及的虚妄便会——灰飞烟灭。那……在一切消散之前自己是否能留下些什么?倦收天盯着原无乡的眸子思绪里有个东西一直在跳跃,到底是什么?自己最能留住的是什么。对了!有它!
“原无乡,我想醉一场!”
“那我便陪你醉一场。”原无乡松开禁锢住倦收天手。
倦收天在原无乡的诧异中从橱柜里翻出一坛陈年老酒,又拿出一个漆红鎏金的匣子。匣子里是两只晶透莹蓝的酒杯,一小瓶原无乡不知为何物的莹蓝色液体,以及两根血红的木针。拿出这些东西,倦收天耳尖有些微红。避过原无乡探寻的目光:“既是兄弟,这定酒可敢陪我共饮。”
“这有什么说法?”原无乡把玩着那只精巧的杯子问。
“定酒定心,大抵……跟结义差不多。”说谎倦收天从不擅长。
“哦?那过程跟结拜也差不多咯?我还以为要交杯。”原无乡从小瓶里倒出莹蓝色的定酒。
“还是有不同之处的。”倦收天拿着红木针刺破左手中指,一滴血滴进眼前的酒杯中,血珠在莹蓝的酒液里晕染开来,最后整杯液体归于无色。
“好生奇异!不用再给对方滴一滴吗?”原无乡同法效之。
“不必。”倦收天将自己手中的杯子递给原无乡,又拿起他的一饮而尽,速度之快让原无乡咋舌。
“噗,好友不必如此,我不抢你的!”原无乡笑着一点点喝下自己手中的那杯,喝完之后疑惑道:“怎么是甜的?”
“……”这个问题倦收天不想回答。
月朦男子十六周岁成年,十六岁生日当天父母会将成亲时所行定缘礼的物品交给自己的孩子。月朦受冰弦庇佑,冰弦司姻缘。故而有了定缘礼以示夫妻同心,礼成之时相爱的双方的腕间会浮现出冰弦花的印记,若非所爱之人身死则永不消失。但此法只对月朦人有效,此法也只唯有月朦人知晓。
定酒定心,缘针纳缘。
若两人同心,定酒则甜。
倦收天自然也有定缘礼的物件,不过……即便师父肯定地说他是月朦人,倦收天也不这样认为。至于原因很简单——长得不像,而且师父捡到自己是在凌宇。跟自己相比原无乡更像是月朦人。
倦收天左腕间的微热印证着定缘礼渐成,自己对原无乡抱有何种心思自己心里昭然若揭。
“阿倦!你又发呆了!”原无乡拿下他捏在手中的酒杯,“不是说要喝酒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