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方镜楼(六)(1 / 1)
悬棺下落的空间黑暗沉沉,周围不时地闪过幽蓝的磷光,头顶的密室大洞早看不见,一切都给人一种无止无尽的感觉。
入水的震力冲的人耳朵一麻,充斥嗡鸣和压力让乌行云忍不住张开唇缓解一下冲撞,她紧紧拽着阿晴的手,却被阿晴反力揽在了腰上,朝水中的几个人指了指方向。
几个人顺着阿晴的方向游了一会,才发觉越栖月和腐草怪人都不见了踪影。
乌行云心头有一点不安,不管怎么样,她对越栖月的生死还是在意的,且不说和子折夏的关系,就连腐草怪人都想用越栖月来做傀巫,可见越栖月的本身价值早已不容小觑。
一路暗行出水,阿晴先上了岸,抱着乌行云出来,好片刻,朱老八才露了头,安九娘径直冒头上岸,最后看不过去朱老八的狼狈样子才伸了一把手。
“都说青陵台的墓来不得,我总算信了,这哪里是死人墓,明明是活人鬼好嘛!”朱老八躺在地上直喘气。
乌行云拧着衣服的水,四处打量起来。
原来此地是个百丈来宽的熔岩洞穴,地下河蜿蜒而来,折泛着五彩的岩光,一切虚幻的像是梦境。
乌行云仰了仰头,一滴冰凉砸在了她眼下,她伸手去抹,一抹,就看见阿晴正怔怔地望着前方,顺着她的方向去看,乌行云心头凉了凉。
朦胧的水汽飘弥散开,虚幻的折光后面渐渐有了轮廓,像是一棵树,一颗直通天际的树。
随着越来越清晰的画面展开,才看清树的周身生长了密密麻麻的棺椁,一路扭曲地直通顶处的熔岩深处,而另一端,则压在了地下河中,也是他们方才逃出来的地方。
原来,他们方才就是从那树中一路跌下。
棺椁有的腐败不堪,有的华丽非常,呈花瓣绽放,一路绕着树的主干通绕而上。
一条血红的纽带穿插了棺椁其中,仔细看来,却是一个一个的赤红傀巫缠绕在一起,棺椁以右旋向上,而血红的纽带却是左绕而下。
两列互生,傀巫贴着棺椁推动施展着推动的力气,使得的棺椁行列缓慢地转动着,像是一条即将钻进顶部熔岩里的蛇。
可惜的是,入水的一部分,被一双尖锐的嘴咬住了,以至于蛇被卡在了顶部,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得。
尖锐的嘴来源于一只顶着熔顶,卡着地下河高度的木质鸯鸟。
似是刻意阻止棺椁组成的奇怪的蛇,鸯鸟以拼尽全力的姿态阻止着蛇的钻入逃脱,即便它看上去,一点儿生机也没有。
平静的水面下,漾开了水纹,气泡浮上来,有什么东西将欲而出。
阿晴站起身,像是不能自主,一步一步一地朝那处走去。
乌行云惊然,一把拽住阿晴的手,阿晴却没有回头,拽着乌行云往过走。
乌行云跳起来,对朱老八吼道,“帮帮我!”
安九娘先动了,一把提着阿晴的衣领往回拽,却被阿晴一个反手给摔了出去。
安九娘腰劲一拧,踩着水面蹬回来,面色冷寒,一掌钻过阿晴腋下拐着她的颈项,另一手则反拿住阿晴的左手塞进腰间,一扯腰带地给捆住了。
“你欠我一个情。”
安九娘斜看一眼乌行云,反手割下一截腰带正要捆了阿晴的脚,肩胛却突地细锐一疼,接着有什么东西穿过了骨头,僵直无感地让她整个右臂不受控制起来。
她追着锐疼去看,就见方才冒着气泡的水面,露出了一个脑袋。那脑袋眉眼细长,妖妖魅魅,鼻梁高挺,薄唇浅勾,似在看她,也似没有。
应是久不见阳光的缘故,他的皮肤苍白无血,几近透明,连眉毛和头发都是失去原色的银灰。
他的手,慢慢从水下浮出,刻意一般地动了动手指,安九娘的人就像木偶一般被提到了半空,手脚不由控制地任由他指尖的摆弄!
乌行云骇然,心底渐渐涌满了无力。
她知道是那个腐草怪人,也终于见识到了他控制傀巫的手法,一切的发生快得根本看不见,她怎么去防备他?怎么去阻止他?
她跪下来,抱着阿晴,像当年在天机阁外面一样。彼时,面对她娘,她还有能力争一争,眼下,她面对的是什么?
是妖,是鬼,还是吃人的人?
“你放过她,放过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需要你做什么?”
腐草怪人轻笑不屑,褪去腐草的身体不遮不掩地立在水面,轻羽一般踩着水纹走来走去,放佛在适应身体的醒来。
“人,死了不甘心,就喜欢把宝贝的东西放到棺材里,我啊,也一样……”腐草怪人撩撩眼,斜斜瞅着乌行云,“我死的时候,也放了许多宝贝在方镜楼,比如我的傀巫。”
他言语轻落,棺椁树上便跃下了数不清的赤红傀巫,四脚撑地浮在水面,密密麻麻地铺了一大片,鼓着一双一双滚圆的眼,齐齐盯住了乌行云。
“每个人都有我不甘心,我也有不甘心。”腐草怪人兴趣横生地斜看乌行云,“你一无技击,口气却一直不小,多少有点儿过人之处,不妨猜猜看,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若我猜对,你可会放了阿晴?”乌行云纷乱的心承受着意料之外的惊喜,抓紧了这一点儿机会,极快地思忖着。
腐草怪人扬了扬眉,指尖抖开,安九娘被抛了出去,朱老八滚圆的身子溜得前所未有的快,竟然一把抱住了安九娘。
两人落地,朱老八的脸色很不好看,一个劲儿的直喘气。
“丫头,你没有资格和我讲条件。”
腐草怪人笑笑,眼眉一凛,乌行云怀中的阿晴就被他单臂揽着肩胛靠在了怀里。
阿晴的眼底完全没有焦距,失去心智的像是一个瓷娃娃,任由腐草怪人贴着她的颈项轻轻嗅下去,及至肩头,湿透的衣衫被怪人指尖一勾,玉白圆润的肩头跳出来,扎了乌行云的眼。
怪人贪婪的表情扎得乌行云揪心肝儿地疼,她冲过去,一步入水,整个人没了进去,岂料肩胛一痛,人被提起,跪在了水面上。
乌行云呕着呛进胸腹的水,一边咳一边盯着怪人,扯着嗓子里的裂疼,吼道,“空十方!你不就是把自己制成了傀巫么!还能有什么本事!”
怪人撩着阿晴衣衫的手停下,凛眸盯着乌行云。
“乌行云…是叫这个名字?你,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