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取代(1 / 1)
陶木直挺挺地倒在床上,他都不想再睁眼了。突然有点恨那奈何桥头的孟婆,竟让他遗忘了前世才去往生井。他若还记得,一定会选择好好与繁吹在一起,一定会护好自己的爹娘,一定要藏到一个繁乾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和繁吹共度余生。
那他现在,到底是应该以华珧的回忆活着,还是继续作这个懦弱无能的陶木?繁吹爱的,到底是那绝世无双的华珧,还是今生的自己?
难道只是因为自已与华珧一模一样吗?
“是这样吗?我和华珧,仅仅是长的一模一样吧?”陶木欲哭无泪。他已经被层层叠叠的往事吓住了,不知道从今天起才带着这回忆活着,会不会无所适从。他欲哭无泪的是繁吹和华珧的一次次错过;欲哭无泪的是繁吹为华珧舍的七命;欲哭无泪的是华珧为护繁吹周全而宁愿赴死。可他难受,因为那是繁吹和华珧,不是繁吹和陶木,纵他想哭,却也无泪。
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替代品。
“不,长相,也不是一模一样的,他眉间有不可忽视的睥睨天下的影子,他唇畔有蔑视天理的不屑,更喜欢他的眼吧,是目空一切的黑曜石,是我活了这许多年都没见过的干净纯粹······这也没什么,你和他的小性子,小脾气一模一样,我喜欢的都是你,你和华珧,明明就是一个人!何苦在乎你和他是否一样?何苦在乎你是否会舞鞭?何苦在乎你和他眉眼间的气质?剥去外壳,你和他,不差分毫。”
陶木一时还未反应过来繁吹的后几句话,他还是微微难过于繁吹说起口中的那个“他”时脸上的光华明灭,向往陶醉。
当然,那个“他”不是自己,那个“他”名叫华珧。
繁吹见他半响回不过神来,有些心疼,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把他抱入怀里,把他那只血肉模糊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慢慢收紧了臂弯。
“不说这个了,毕竟华珧不是你,你不是华珧,华珧曾经确确实实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也确确实实······和我行过鱼水之欢。或许到现在,我在他出征泽州前一天晚上,才能让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是真实存在的。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我记住的竟是那一晚。因为太深刻了,并不是绝情或者残忍,即便你这世是陶木,下一世又不知是谁,那一夜我和华珧彼此拥有的那一瞬间,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语罢,陶木反倒释然了,心却骤然空了一块。那地方,原本是繁吹吧。可繁吹心里呢?是不是都是华珧?自己,是跟随在华珧身后的影子,还是寄放华珧灵魂的壳子?
不,他是有感情的!他不要在繁吹心中,只做一个苦苦追赶的影子!只做一个空空如也的壳子!
他在他心里,一定要是一个与华珧不同的人!
莫名其妙又顺理成章,华珧和他明明是同一个人,可他却妒恨另一个自己,就连他,也说不清那没来由的阵阵恐慌。繁吹都指明了,剥去外壳,华珧和他,不差分毫,可他却偏偏偏想逃离上天为他打造的最初蓝图,重新开拓疆土。又怎么可能?
机敏老成如繁吹,又怎么可能看不到陶木眼中丝丝缕缕的哀伤?
他想告诉他,在他心里,“华珧”与“陶木”这两个名字的背后,都有他认定的无可替代。可一向娴于辞令的他却在这关头说不出一个字,惊慌失措下又是不知所措,像一个妄图留下自己珍视之物的孩子,焦躁不安。
陶木看着他不发一言,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
“别哭,别哭啊。”此时此刻,繁吹能说出口的,也只有这几个无力的字眼。
“说啊,说我在你心里,根本抵不过华珧,是不是?!”陶木不依不饶,“你就是把我当做华珧的替代品了吧!因为我长的和华珧一模一样是不是?!因为我只是华珧的下一世是不是?!就不是因为我是陶木?!你说话啊!”
不,不,我不是这样想的。我喜欢他不就是因为他是繁吹吗?我不想对繁吹这样啊。就算他错把我当做华珧又如何?至少不是虚情假意,为什么我要这样和他说话?他会伤心吗?他会不要我么?要不说至少还能好好的和他在一起啊!怎么这样莽撞?真是不该!
陶木在心里暗暗后悔着。
怎么办!?
“华珧确实不可以被你替代。可在我心里,陶木同样也不可以被华珧替代!”繁吹定定地把金光射进那两颗黑曜石的光华中去,不容忽视,厉芒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