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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顾言走了之后何萧也追了上去，只留下了简陌一个人呆在原地。

简陌看着自己手掌上的水珠，上面还是温热的，一直等到那水珠变冷了之后简陌才收拢手掌，不由得觉得沮丧，他就只能让顾言每一次见他都伤心难过吗？一直到下课的铃声响起的时候简陌才像回过神般离开了那个地方。

顾言胡思乱想了接下来的每一节课，他只能看清教授的张口闭口其他的他根本听不进去，就这样好不容易撑完了最后一点时间。当他走出门外的时候，就看到何萧站在门口等着他，顾言的眼神一缓，收拾了自己失魂落魄的样子，挂上笑来，跟何萧一同走了出去，他怎么能看不出何萧脸上清晰可见的担忧？

他也觉得自己像个女人一样优柔寡断，就好像他每一次梦里都会梦到简陌抱着他，呢喃着那些在现实里从来不会吐露出的话，然后让他在醒来的时候更加觉得急躁寂寞，他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认识简陌之后一切都像是已经脱轨了。

告别了何萧之后，顾言独自往住的地方走去，等一步步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狭小的楼道里站了一个人，大片阴影将阳光都挡住了，他抬眼看去，是被阴影遮住的，简陌。

他顿时愣住了，两个人就这样对望着，就好像时间凝滞了。简陌先开口打破了这种异样的气氛：

“能不能请我进去喝一杯咖啡？”

顾言望着简陌，半响之后才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了门让简陌进门，不算大的房间，平时不觉得，直到简陌一进来才觉得这个房间实在是有点小了，让顾言有些觉得无所遁形的无力感。他极力忽视这种说不上的情绪，去厨房给简陌泡了一杯咖啡。

两个人又在客厅里沉默了，这大概是自上次之后两个人这样好好坐在一起的第一次，只是可悲的沉默却让他们觉得有些难受，气氛空前压抑起来。

“顾言，我们....”简陌开口，低沉好听的声音在这个小房间里显得有些飘渺不定，他们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啊，怎么现在就像陌生人一样了呢？简陌望着咖啡杯上的袅袅热气，接下来说了下去。

“我喜欢你，我们继续在一起吧？”

他转过头望着顾言，却没想到顾言突然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简陌分明看到顾言的眼眶红了起来，几乎是用一种恶狠狠的眼光望向自己。简陌有些没反应过来，就见顾言已经像抑制不住似的站了起来，带翻了东西也顾不上。

“如果是以前的我，现在应该高兴疯了吧？”顾言的脸因为过度激动看上去有些扭曲，简陌仰起头来看向顾言，“但是现在，简陌，你让我该如何理解？我知道你喜欢小谦，”顾言说到这里，眼里浮现出显而易见的挣扎，“所以我离开，让你去追求你喜欢的，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点事了。我知道我在你眼里是备胎，但是我也是一个完整的人啊，我也有自己的生活，也有属于我自己的人生。”说到这里，顾言顿了顿，接下来突然软了下来，颓然坐进沙发里，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你总是这样，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走，什么时候会留，猜测到最后，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简陌看着顾言，想将这样的顾言搂进怀里，他这样没有安全感，他从来不知道。他看到的是每天都很欢乐的顾言，看上去没心没肺的样子，他也就任他们这样一直过下去，从来不去逼迫自己去做什么选择。原来他不知道的时候，顾言都这样惶恐着啊。

他之前以为自己已经能够感受顾言承受的，然而事到如今，他才知道他感受到的，都是一小部分，顾言为他做的，想的，难受的，都比他想象的多得多。他伸出手，就在将触到顾言的身体的时候。

“简陌，你实在，太卑鄙了。”

简陌的手就这样悬在半空中，太卑鄙了吗？他望着将自己弯成一个难受角度的顾言，虽然觉得他现在近在咫尺，但是却觉得好像比那时候不知道他在何方的时候更加遥远。他慢慢将手放下来，握住自己手里顾言给他泡的咖啡，小心地缀了一口，低下头不知道什么情绪。

顾言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突然觉得自己悬空起来，他下意识抱住了前面人的脖颈，然后下一刻就跌落在柔软的床上。他楞住，看着上方简陌精致的脸，没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状况。

“想在上面吗？顾言？”

没等自己回答，简陌就亲吻下来。接下来他就觉得自己的身体一凉，接着就觉得身上的肌肤被简陌小心翼翼地亲吻起来。简陌越吻越下，顾言原本坚决抵抗的念头就好像就被简陌的珍视的动作消散模糊起来。直到简陌吻到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顾言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一身喟叹，简陌从来不会这样，他们之间也从来没有像这样过。

直到吻到迷糊，身体和简陌的紧密贴合在一起，简陌的体温很高，大概是因为激动的原因，连带动作都热切了很多，简陌真的是一个很细致温柔的人，在这方面也是一样。顾言很想现在就拒绝简陌，但是这样的肌肤接触让他有种他们还在一起的错觉，他舍不得，只好这样偷偷地放任自己继续沉沦下去。

当被撩拨到不上不下的时候，动作突然停下来，顾言睁开难耐的眼，却突然被带有简陌清香气息的衣服挡住了视线，他将衣服从脸上拿下来，就看见让他血脉喷张的一幕。简陌正摆着一个羞耻的姿势，脸红地看着自己，顾言正被这一幕击昏头脑，一直到简陌做好准备，准备坐到自己身上，顾言才反应过来简陌之前说的‘在上面’是什么意思。

他推开简陌，不去看简陌脸上浮现的讶异和不知所措，他望着简陌的衣服，然后笑起来，笑得十分好看，但是眼里却是失望。

原来在他眼里，他就是只想着这种事，为了这种事就可以忘记一切，可以重新清洗重新开始的傻逼啊，那他也实在太廉价了。他起身，将衣服一件一件套回到自己身上，然后望着床上还一片狼藉，和那个现在略显下风，但是丝毫不狼狈的男人。

垂下眼，声音忽强忽弱，“你凭什么这么自信.....凭什么一开始就以一种不可抗力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凭什么就这么自信我顾言离了你简陌，就一定过不好啊.....”

说完这些话，顾言就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房间，简陌慢慢起身，苦笑起来。不是这样的，他的本意。他原本以为顾言的不安、顾言的难受都是因为不确定，那样他就将自己完全都给顾言，哪怕是自己觉得难受的事，为了顾言他都心甘情愿，他希望顾言可以减少一点不安，多一点安全感。但是现在饶是他的定力再强，也不知道现在的局面该怎么收拾，接下来该怎么走。

门外传来关门的声音，他套上自己的衣服，“真狼狈啊，简陌。”他这样对着空荡的房间，然后起身，将自己收拾好之后，紧随着顾言出了门。

顾言的情绪显然很不稳定，应该说自从他来找他之后，他的情绪就没有怎么稳定过。身后的简陌看见顾言颠颠撞撞地走着，像是没有目的地一般，也不知道他会走到哪去。简陌顾不上其他什么，只能紧紧跟着那个明显失去平时状态的人。

顾言越走越安静，直到走过很多小巷，经过幽暗僻静的地方。简陌突然觉得黑暗里有什么东西被路灯反射了一下，他敏感地看过去，然后瞳孔就暮然睁大了，他望着还不自知的顾言，心脏急速跳动起来，他的手悄悄伸进口袋里，暗自按下了通话键。

“顾言，”他出声，前方的顾言停下脚步，然后回转身体来看着简陌。简陌压下自己口中原本要说的话，黑暗里的人停顿下来。“没错，你说的对，你对我而言就是个备胎，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个微不足道的人。我会来找你，大概就是因为被你这种人甩掉才会觉得不可思议，太丢脸了我接受不了。”他望着顾言，一面说一面在心里否决，不是这样的啊，他想说的根本不是这些啊，顾言的眼睛看上去一下子就赤红了。

“你觉得我真的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会这样纠缠不休的吗？”他觉得自己快控制不住自己，但是还是将话继续下去。“罢了，现在我觉得累了，让你当备胎也觉得不屑了。”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颤抖起来，然后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那么，顾言，再见了。”

他将这些话朝着他朝思暮想的人吐露出去，他觉得从胸膛那边传来的撕裂感让他快要窒息了。他看着顾言红着眼，恶狠狠上来给了他一拳，他忍住自己想要拥抱顾言的想法，看着顾言离去的背影，闭了闭眼，对不起，顾言，又伤害你了。

黑暗里的人从顾言离去之后就从角落里出来，那个亮闪闪的东西就是他们手上或大或小的棒子，为首的一个中年男子看上去凶悍恐怖。简陌原本打算找一个突破口，但是从周围围上来的人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们大概还没有打算就这样立马开始，简陌突然说了一串混乱模糊的话，男子看上去有些不清楚，但是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他朝周围的人使了个眼色，周围的人就围了上来，他们可不会像电影里一样一个一个来，一拥而上，即使是简陌也根本支撑不了多久，简陌苦笑，现在终于知道电影里有多假了。

一个不慎就被打趴在地上，简陌没有爬起来身上已经挨了不少打，他努力爬起来，知道现在情况不对。他原本以为只是简单的挨一下就好了，但是现在看起来不是那么回事，他在心里无比庆幸刚刚让顾言先走了。

等觉得身上五脏六腑都没有一处好地方，他也觉得痛得麻木了，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少，身上好像越来越重，要死了吗他？他一面挨打，一面找准机会拿下对方的棒子，总算轻松一些。

快点，他只能寄希望于电话那头的人，希望他能在被打死之前能将自己带出去。

在视线模糊的时刻，他趴在地上，身上依旧是拳脚，突然消失。他抬起头，一个男人带着严肃冷峻的眼看着他，他回了一个手势，就被男人撑了起来。他回头，战局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果然是他。

他低下头，刚刚以为自己快被打趴的时候，他唯一想到的是顾言。他已经知道他有多爱他了，他大概喜欢不上其他人了吧？他太不珍惜他，所以才有现在，但是，人总会有犯错的时候，能不能.....能不能再有一个机会？

我爱你啊。

当黑暗袭来的最后一刻，他能想到的就是这个。

男人感觉自己身上一重，就看到陷入昏迷的简陌。他皱起眉头，加快自己的脚步，将简陌轻轻放在车里，然后坐上驾驶座，疯狂开往最近的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