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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步虚词终(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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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昆仑,琼华宫。

大殿上岑寂无声,夙瑶微斜了身子靠在掌门座上假寐,一只颀长白皙的手托住下颌,远看如同新雪,因着垂落的青丝映衬,更折射出一段耀眼的皎洁。

她还不过二十出头年岁,面容如今看来也是精致姣好,犹然残留着少女时那份令玄靖失神的泼辣与娇俏。

可如今的夙瑶,即便是阖目休憩之时,那张苍白冷肃的面庞都未有片刻松弛。仿佛有人在昔日少女如花的双颊上蒙了一层面具,将她嘴角抹平、血色冲淡,嬉笑怒骂都遮掩,只把眉梢和眼角高吊,一点点磨利削薄,最终斜挑起一个刀锋般冷厉的弧度。

多年来除了玄靖,从来也没人能看透这层铁面,看透重重深雪底下埋着怎样一朵寒梅般细小而倔犟的芯,从而知晓所谓的高岭之花不过起于凡尘,所谓威严冷酷,不过是热血成冰。

——而现在,就连唯一的玄靖也不在了。

于是就连夙瑶自己,也把冰雪当做真心,从此不再于胸中抱持人情的温度。

冷眼、冷面、冷言,从高台之上俯瞰弟子叩首的她看上去凛冽不可侵犯,像是将铁水浇铸成莲花,无色无香因此也经年不谢,美得锐利寒凉,令人心惊。

“满座衣冠犹胜雪,更无一人是知音。”

有时她也会于心中默念如此凄清的词句,或者提笔书写,然后又飞快地揉皱撕碎,看它们在跳动的烛焰之上褪色、枯萎,零落成灰,一如多年之前青梅初绽,她曾经鲜亮明快的表情。

过去了,夙瑶向自己说。都过去了。

在其位必谋其政,身为一派掌门,原就该以大计为重,将过去那青涩的、少不更事的自己全数忘记。

曾经拎着夙沧耳垂向她训话也好。

曾追在云天青屁股后头替他们收拾烂摊子也好。

曾经与那个恃才傲物的玄霄水火不容,又对他怀抱着一丝隐秘的欣羡也好。

还有玄靖——只要看见他踉跄追在身后的笨拙样子,她即使再不情愿,心中也总会敷上一层平稳柔软的妥帖。

那本就是个落叶般的人,低在尘埃里,匆匆行路时目不能见,及至从高处跌落,惶惶不安却没感到疼,到这时才会惊觉:原来他一直都在那里,磐石般万载不移。

然而……包括这一点仅存的柔软在内,全部全部,都只是属于“夙瑶”而非“琼华掌门”的感情。

如果二者必定择一,那么她将会毫不犹豫地舍弃“夙瑶”。

终有一日,她想。

终有一日,当她踏上云端成就仙缘,她将会抛却凡间一切牵绊,也包括玄靖的音容。

玄靖资质微浅,无心也无能得道成仙,这点她从一开始就明白。

从一开始,她就知晓他们的结局会是天涯陌路。

……所以,完全没什么可惋惜的。

那是她自己选择的人生。

选择孤独,选择严谨克己,选择太上忘情。

即使有一天再也记不起玄靖的名字,只要大道得成,以一代“掌门”之名流传青史,那么“夙瑶”的一生便无遗憾。

应该,是全无遗憾才对——

“……夙瑶师妹?你果然还未歇下。”

寂静厅堂中冷不丁地有人声响起,夙瑶陡然一惊,发现来人是玄震之后方才缓缓舒了口气:

“……师兄。我还有些琐事须得绸缪,你身子不爽,怎么不在房中歇息。”

“歇息……?”

玄震垂下眼苦笑,声色与步伐都是藏不住的虚浮:“我虽已是个无用闲人,但眼下正值紧要关头,要我视若无睹、充耳不闻,将万事都推在师妹肩头,却也有些困难。”

夙瑶皱了皱眉:“师兄何必妄自菲薄?你虽伤重,但只要举派飞升得成,自有痊愈之机。”

前情说来也简单:幻暝一役中玄震伤及多处经脉,几至濒死之境。此后虽经将养,筋骨稍有恢复,然而多年积聚的灵力早已毁于一旦,终不能再如往昔。

——原本,他才是最适合掌门一职的弟子。

夙瑶每每想到这点,对他的同情叹惋便不可避免地掺了杂念。但玄震毕竟不比玄霄,夙瑶隐晦权衡之下,仍是同门情谊占据上风,因此待这师兄也向来尊重。

玄震听夙瑶有意宽慰于他,一面颔首领情,一面却也正了颜色道:“多谢师妹挂心。但以我如今修为,飞升之际尚且不能自保,又如何能与你们一并通过天光?待剑阵完成之日,我再无牵挂,便该自行下山去了。”

“这是哪里话?”夙瑶越发将眉心绞得紧了,“飞升乃大道所趋,纵然昆仑天光处灵力激荡,那也只是仙人所设难关,断不至于害及性命。师兄有此顾虑,莫非是那妖物又在危言耸听?当真可恶!”

“这倒不假。”玄震仍是苦笑,“近日玄霄与夙玉闭关修炼,妖……夙沧她们便在门中奔走,劝那些修为浅薄的弟子下山保全性命。你不必忧心,我看得出来,她们并无恶意。”

“怎会没有恶意!?”

——她前两天还在我门口放窜天猴!差点把天花板都炸了!!

夙瑶惊怒之下将嗓音都扯高了一个八度,她只道近日弟子离山是胆小畏事,怎么也没想到背后还有夙沧的小动作。

虽然眼下迫于无奈让她们暂居琼华,但她未免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玄震师兄。”夙瑶勉强按捺着心头怒火,但声线仍是如风中细草般不可遏止地震颤,“妖物施恩于琼华,必然别有用心。我们与之协力,是为成大事不拘小节,但妖就是妖,决不可失了提防之念。”

“‘妖就是妖’……吗?”

若是以往的玄震,对这句话定会不假思索地予以赞同。但此刻他却只是放目远眺,视线像是乘了阵风穿透苍茫夜色,一直望向什么夙瑶看不见、也从未想过去看的地方。

“怎么?师父的教诲,难道师兄还有意见不成?”

夙瑶看他如此只觉得烦躁,她始终把这位师兄当做战友,毕竟当年追杀夙沧他也分了一杯羹,妖界大战时更曾并肩御敌,两人在各种意义上都算是休戚与共,从未有过分歧。

可如今就连这个人,都仿佛要否定他们共同的信仰,独自去往什么遥远而不可知的所在。

玄震踌躇的回答更证实了她这一猜想:“也说不上什么意见……只是这一年来,我卧床静养,无事可做,时不时地就会想起来。”

“……想起什么?”

“玄靖师弟重伤时的事。当然,那时你我也都在场。”

——如此,再简短不过的一句自白,瞬间便剥夺了夙瑶面上本就稀薄的血色。

“当时你欲杀静潇,那妖将不顾一切来救,却伤了挺身而出的玄靖。夙瑶,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

玄震语声是一如既往波澜不惊的沉稳,可这沉稳里掺了痛色,于是就变做沉痛,像是要拖着听者的心也一起重重坠落下去。

不能忘记,也不应该忘记。他这样说道。

“挺身保护你的玄靖,以及试图挽救静潇的妖——当时他们脸上的表情,在我看来,实在是分毫不差。”

“……”

“后来我又想起,同样的表情,我也曾在那只妖……在‘夙沧师妹’脸上看到。她会为玄霄师弟担心落泪,也会为夙琴悲愤发狂。她的喜怒虽然极端,但情之所至,与你我、与‘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于琼华门下而言,那本是死都不该道出口来的叛逆之辞。然而本性忠耿、又身为静潇另一位授业之师的玄震,在恪守教条之前,更加无法违逆自己内心的怀疑。

直面疑问,迷惘、苦闷、沉思,最终得出答案。质朴无华脚踏实地,这就是玄震一路走来的人生。

虽然迂回迟缓,与玄霄云天青相比又太过刻板优柔,但终点却不会相去太远。

“为修道而忘情的你我,被斥为背道却人情浓厚的妖……师妹可曾想过,我们与她们之间,究竟哪一方更能称得上是‘人’?”

那就是夙瑶记忆之中,大师兄留给她的最后一句忠告。

——当然,她没有听进去。

……

……

而此刻的夙沧,不用说,也没谁的表情能比她更“像个人”了。

“琴姐、潇潇,你们瞧我现在模样如何?头发有没有翘?脸上衣服上有没有哪里沾了叶子泥巴?啊,头发上别这朵山茶还是那串紫藤花,话说归根结底该用黑发还是白发……”

“沧沧,冷静点听我说。你一切都好,头发没乱衣服也没脏,只是表情看上去犹如一个标准的花痴。”

“这个无所谓啦!事到如今师弟才不会计较我的颜艺!!”

“那事到如今你又计较个什么外表啊?!你们的交情早就超越那种低级领域,迈向唯美柏拉图的境界了吧?”

“琴姐你这话就不对了。”

表情犹如一个花痴的夙沧肃然敛容,理直气壮地挺了胸一字字道:“过去我们确实是以精神交流为重,但如今既已实现心灵层面的大和谐,接下来就该关注次一级的低俗趣味了。比如说外表。”

“……你这套恋爱理论真特别,好比卸妆相亲谈人生,颜值没到八分都不敢试。话说精神之后的低俗趣味不该是生命大和谐么……”

“可是若非如此,沧姐她也成不了事啊。”

静潇从一边探出头来,古灵精怪地闪着眼睛总结,“毕竟玄霄师叔真的就只吃柏拉图嘛。他一定觉得沧姐——呃,那个——明快潇洒?清新脱俗?总之跟外面那些妖艳的贱货很不一样!”

“你就不能学两句正经话?”

夙沧抬手向她头顶上敲了一下,力道不痛不痒,静潇反倒卖乖似的一吐舌头,挤眉弄眼笑得更开怀了:

“这可不是正经话么。师叔这种人,一旦看对了眼便觉得你处处与人不同,处处都是好。别说玩泥上树,哪怕你拿羲和挑了野猪肉去火上烤,师叔也只会夸你有创意。你说,这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夙沧哧地笑出声来,顺势就着她头顶向下一按,把她滴溜溜原地拨了个转儿:“琴姐你瞧这丫头,才没两年就看得比我还透,果真后生可畏。师弟对她也青眼有加,以后我倒该防着她了。”

静潇闻言撇唇,落落大方地扬高了细长眉角:“我还用你防?师父答应下山,玄靖师叔我们也会送他回韩家村静养。我在这地方再没什么牵挂,待此间事情一结,就该继续追着谢先生行走天涯了。”

“你这孩子,小小年岁,规划得倒是周详……”

夙沧听她说起谢衣的名字,胸中平添一抹乡愁,又看这少年老成的小女孩子煞是可喜,不由地就两手一伸,把满捧鲜花都堆上了她发顶:

“那你是比我更该打扮。谢先生品位高雅、人物风流,不比玄霄师弟那样没情趣,我看你最好把自己收拾成阿阮那样子……来,送你花花!”

“我说你对阿阮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静潇一瞬间被花淹没不知所措,正想回头找身为剧透出典的夙琴讨教,却只听见不远处“咔”的一响,分明是有人按照史上听壁脚套路踩断了枯枝。

于是静潇也很识趣,谨遵史上助攻套路向夙琴递了个眼色,牵过她手就朝反方向转身:

“那沧姐,我俩先走一步!你和师叔约好在这碰头是吧?师叔他乖僻得很,见了我们只怕又要别扭,我就不碍这事了。”

“啊等等、你还没告诉我黑发还是白——”

“——我懂你千年没约过会兴奋得很,不过要我说,逗比就是沧姐最好的化妆了!其他你都不用放在心上!”

静潇甩下这话便再不停留,足一点轻飘飘分花拂柳,倒把身后夙琴拉扯得连连跌步。

而夙沧半张着嘴呆立原地,手跟尔康一样木木地悬空好久,半天才回转过去扶住了自己额头:

“……没大没小。左右都是跟琴姐学来的套话,就不能老实给我讲‘笑容’吗……”

……说得好像她全身99%都是由逗比构成的一样……?

“不过,这孩子真挺会抓重点……”

千年来从没正经约过会——被静潇这么笑语盈盈地一踩痛脚,回头想来还真有几分可悲。

她作为鸿漓一部分活得久了,从来也不曾、甚至从没想过自己去爱上谁。这十余年前尘尽忘的日子来之不易,可她偏偏又遇上玄霄,诸般不得遂意,甚至于几度交兵,一段离合悲欢纠结得像是过了几辈子。

不过,那一切也都过去了。

他们终究抵达这里,如往常那般,在明艳到令人目眩的花荫之下相见。

说来也算不上什么约会,只不过玄霄借助双剑破冰之后依旧阳气翻腾,唯恐有所波及,死活也不肯踏出禁地一步,更不准夙沧入内相见,数日来只由夙玉运使望舒剑助他调理气息。如今阳炎渐趋平定,玄霄方才让夙玉给她带了话来,邀她今夜在醉花荫相候。

夙玉是个实诚脾气,半点添油加醋也无,直把玄霄那橘子皮一样冷冰冰干巴巴的原话复述得一字不差。同怀少女心的夙琴静潇听罢都皱眉,如果长琴在此或许会现场操刀——也仅有夙沧,像是在说“橘子皮不中看可它有营养还能做小橘灯啊”一般喜孜孜地绽开了笑脸,嗓音清越得胜过黄鹂:

“啊那不就是约会?知道了,我这就准备!”

顺便一提,所谓的“这”是琼华时间下午三点。

因为从来也不曾体验,因为得来太过艰辛,所以忍不住就花上了常人百十倍的热情。

亦或许,身为“顾沧隅”而非九凤的她,到头来也只是期盼着这么一点旁人垂手可得的微小幸福。

她与夙瑶的愿望是彻头彻尾相反的两面,注定不能和解,恐怕至死也无法相容——对于这一点,夙沧至今都感到无能为力的遗憾。

同时她也自私地想到,幸好玄霄在这方面远不如夙瑶顽固,对待亲近之人总也舍不下眷顾温情,否则她的BE可就妥了。

幸好——玄霄最终,是会与她来到同一个地方。

想到这里夙沧转过脸来微笑,那笑容正迎上她身后拨开花枝露脸的玄霄,一下便定住他脚步,从他嗓子里抽干了来路上反复排演的寒暄。

毕竟夙沧不逗比的时候,一笑开颜真像天光倾盆,比什么胭脂花粉都要明亮。

若要打比方,那最简单粗暴的比法莫过于“妈妈我跟前有个太阳”。

如今这小太阳正连蹦带跳地朝玄霄翻滚过来,噗通一声在他面前着陆:

“师弟,晚上好!!”

“师……”

像是被过于炽烈的阳光刺入眼底,玄霄莫名觉得视野一花。他飞快别了眼避开她那直逼近前的笑容,一面平稳下心情,慢慢从腹中打捞出筹备已久、即便大脑放空也绝不会忘的词句:

“你……你久等了。”

“哪里哪里!虽然的确是度日如年,感觉自己好像等了一辈子又~一辈子,合计一千年那么久……”

夙沧将身一纵,张开两手便笑吟吟地朝他肩头按上去。那动作如此自然亲昵,连玄霄都不自觉地双肩一凛,但最终也没有闪避,而是反过来伸手触到她如漆的长发,就这么缓缓地让她将脸抵在了自己肩头。

“不光是今日。”发尾从指尖滑过时他沉声言道,“过往我年少骄矜,只知一人猛进,对你也有过许多误会。多少次……都让你久等。”

太久了,他何尝不是这样想。

绕过多少远路,起过多少分歧。他委实让她等得太长太久,久到想要谢罪都显得矫情。

因为,她一定会这样回答——

“……不过呢,玄霄师弟啊。”

恍然间明媚宛若当年的少女,如当年一样轻佻快活地吹了声口哨,朝他仰起满月般洁白、朝阳般耀眼的面庞。

“既然你最后还是来了,对我来说,那就一点也不久,完全可以接受。”

“——因为我现在好开心,足够让我忘了所有分别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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