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Chapter7 穷途·陌路(1)(1 / 1)
最近是秋老虎的时候,然今日吹的风,拂到面上,却觉得凛冽。倒像是春寒。
今日剑子一身单薄的道袍外,披上了件与衣身颜色不打相衬的黑色轻裘。实话说,不是剑子披上的,是龙宿给他披上的。
剑子本意是要回绝,并言道:“剑子明了好友的意欲,只是剑子不需要。”这句话刚出口,龙宿就不由分说的将手中的轻裘直接披上剑子的看上去很轻薄的双肩,而后用那手拿折扇的手,重重往剑子右肩上堪堪拍了一下。
剑子装作一副承受不住龙宿掌力的样子,雪眉紧蹙于眉心,苦笑不得的看着面前的人。四目交瞬的刹那,似是时间静止。
“汝是要去哪里?”
“好友明知故问了。”
“吾确是不知,剑子大仙可否愿意为吾解疑?”
“壑国的后山。”
“哦?原来汝现在不是在壑国境内。”
“不过是剑子一人承师尊之命而受的居处,真正的居处,的确如好友所言,不属壑国。”
“那个地方.......”
“吾知晓。”
“那吾与汝一同前往。”
“龙宿,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好友以为呢?”
剑子再开口想说什么,终究还是觉得没有必要,轻轻叹息过后,是一声轻笑:“哈。”
壑国的后山,是历代国君的陵寝。
放眼过去,是一片墨绿色的深林,更有些已然凋零的枯竹,立在秋风中守在一座又一座彼此挨近的石塚旁。
后山的尽头,便是边疆。
数甲子前,发生的骇鹿之战就是在这里。听说,当时临近皇陵的无名村子突起的大火,就要蔓延到皇陵,若不是及时先君派人前往扑灭,还不知道有多少君主的坟墓一夕不负。便也于九泉之下,对不起列祖列宗。
没人知道,那个无名村子,正是现在的谷阳村。
以前的谷阳村可以说是现在的落阳关内的临街,每逢节日,谷阳村内商旅、行人络绎不绝,尤其以春节元宵为最。
而谷阳作为壑国的边疆,自是有重兵把守。
然,将在外面,造成国都内部无人。若有邻国觊觎已久,必是能直驱国都。
那时候的国君,也觉得这样把一个国家的全部兵力都调到外围,真正遇到事情,又无法及时赶回救援,看上去表面有看得到的士兵保护百姓,实际暗藏多少危险,也未可知。于是前任国君——壑襄文公下了道旨意,说是要调回在边疆的部分兵力,留在国都,以防万一。
调军可是件大事情,搞不好,随时都能让横沟以“壑国国君忽然调兵,以为是对横沟宣战”为由出兵。
若不是那时的横沟国君是出名的昏庸,觉得壑国尚不成气候,不足以构成威胁,壑国也不会侥幸无虞到现在。
那时的将军,除了之前提到的苏应左(即掠羽和剑子的父亲),另有一人与他齐名。两人交情听说不太好,似乎是为了苏应左没有在与盟域战场救下他的年迈的老母。那人是孝子,虽是武将,脑子倒也灵活,不过私底下都拒绝接受苏应左登门致歉。
那人是现在的贺归。
事如昨,物依稀,人不存。
孑然的白衣盈盈随风鼓动着,道者却在一座坟塚前住了轻缓的脚步,在坟前拱手行礼后,将视线放在远处被群群远山衔接包围住的荒废村落。那村子剩下的大多是被烈火焚烧过后的残渣,雪睫忽然闪动的瞬间,对着一旁的紫衣华缎,拿着把镶边折扇,容貌秀美的男子说道:“到了,这里.......是吾以前的家。”声音,是他一贯的温和,却似带着些悲悯而颤动。
那男子却是回手收了手中摊开的折扇,抬眼正对着道者,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神情,像是愤怒,又像是痛苦,都纠结在他眉心一点。
恍惚间,他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最终轻叹一声,却只是唤了那人名字:“剑子.......”
剑子只是对上那鎏金双眸,点头。让龙宿放心。
这里因为那时的一场骇鹿之战,损失过重,更有苏应左力抗敌军突袭不成,力竭战死,当然这是掠羽最后对苏应左的言辞,也亏得他这番言论,才叫他能够为苏应左在壑国边疆不远处争取到一块土地安葬。
当时的火势漫天,寥落繁星,血洗无名村落后,骇鹿,就成了一个无人问津的地方。也被襄文公划出了壑国所属的势力范围之内。骇鹿,已经失了它原本的样子,这个被群山包围的地方,没有人会去留意,但这里,引起了掠羽的注意。
“听闻,日前刚结束的一场战争,是因和横沟国君讨论划分领地不成而起。”
“好友此时提这桩事情,是想说明什么?”
“汝觉得掠羽为何会选在此地进行战役?”
听闻此言,剑子又抬眼看了下四周的地势,手中的拂尘一甩,道:“这里的环境特殊,若有伏兵,敌方对此地不熟,可出其不意。”
但见,身旁人手中折扇幻化成御皇,剑子雪睫闪动间,忽然明了。
对方是熟练的杀手,虽然两人已经斩杀了对方尽半的人群,但对方攻势仍然不减分毫。杀完一人后又是另一人的锐锋迎面而上。人群像是斩之不尽的蜂拥而至,很快将两人围住。两人背靠背间,剑子一提内元,身后古尘应声而出。
剑子手按上古尘,以内力御剑,剑气突破九霄天际,半招剑式竟破空划开一道血路。同时,两人及时化光离去。
两人到了离废弃皇陵不远的残林之内,龙宿手一扬,手中御皇重新幻化成折扇,缓缓摊开折扇,对着此时正在将古尘回收剑鞘的剑子说道:“吾们必须抓紧时间,外围还有剩下的死士。”
闻言,剑子却是一生轻笑:“好友,原来这竟能你害怕。”
“汝认为掠羽会收手?”
“这些死士不是掠羽的人马。”
龙宿好奇剑子为何能够相信掠羽。
若只是单单出于本是同根生的观念,那就不是剑子仙迹了。
见对面人很久没有说话,剑子就将视线转移到往地上的枯枝落叶,收集了一些能够生火的枯枝,靠在一根半弯的竹子坐下,招呼对面看着自己捡枯枝却始终无动于衷的龙宿过来,一起生火。
堆起了火篝,剑子从怀里取出两块打火石,不待龙宿疑惑开口欲问,剑子就已然将打火石临近火篝,两块石头摩擦之间,或砰然窜动到了枯枝而成的火篝之上。
剑子随手将两块打火石往地上丢弃,见此情景,耳边一如剑子所料想起了熟悉的儒音:“汝从何得来的打火石?”
“这种石头随便地上捡块都可,吾观好友似乎甚少远门,不知身上可有足够的银两?”
“汝想做什么?”
“今夜就在此过夜,明日到镇上去寻个店家落脚。落脚若没有银两可怎么行?”
“还是那句话,汝不入地狱,吾入地狱。汝就是要找个人一齐落水。”
“好说了。”
天渐渐深下来,两人原本在一处残林之内,此刻天一暗,彼此就只能靠着火光视察周遭的变化。
确定了周围没有人跟来,两人就折原路返回,龙宿欲熄了手中从火篝中取出一根枯枝,却被剑子拦住。剑子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将那根枯枝重新放进了火篝里。
“火灭了,升起的烟能引来那些死士。虽然是废了些力气,但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
龙宿眼底却是笑意正浓,这倒叫剑子感到奇怪。
剑子不知道,在他将那根枯枝放回火篝的时候,龙宿看到剑子上面也是半弯的竹子,与那时也是半弯的剑子正好是一个样子,竟在夜色深沉中,分不大真切。
2016.0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