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七章 失而复得 得而复去（1 / 1）

我小心而谨慎的叫他，手心的黏腻却出卖着我的心绪——我害怕和拥有这样眼神的哥哥对视，它似乎在向我宣告着，我可能随时会失去哥哥。

“你，为什么要救我……”哥哥的身体依然透着高热，但他看向我的目光却是清醒的。

“我，我不想你死。”我知道现在跟我说话的是真的哥哥。

“不想我死，为什么呢？”哥哥问，“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为什么呢？”

“因为，因为你是我哥哥呀。”

“可我不觉得你是我弟弟。”哥哥平静的跟我对答，“我没有亲人了，我是一个人。”

我一直害怕的就是这个。“不，不对，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我是你弟弟，我是爱你的。”

“爱？什么是爱。”哥哥的眼神终于从我身上挪开，转向那漆黑的窗外，“没人爱我，没人。你不过是怜悯一只可怜的畜生而已，那跟喜欢外头的小猫小狗没区别。”

“不是！”这次我很坚决的回答道，“我就是爱你的，不管你信不信，哥哥我爱你，不对，卢云生我爱你。”

哥哥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我：“爱……爱……好久以前也有人说过……是谁呢……没有人爱我……”他的眼睛里重又密布上那种雾蒙蒙的水汽，眼神也变得涣散，“这具残破的身子，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他似乎是在放弃着什么。

我心慌了，捧着他的脑袋，让我的眼神能看进他的眼睛里。“卢云生你看着我，我爱你，第一次在你面前说爱的人就是我啊，我说过我爱你，虽然那时候可能是一种游戏，但是我从来没有认为那是戏言，我爱你啊，哥哥，求你不要放弃你的生命。”

然而哥哥的眼神却愈发黯淡，连带他的声音都变得飘渺：“爱啊……”

“哥！”情感的冲动打破了理智的防线，我吻了他嘴唇，就在我的蜜月里，本能的我认为只有这种方法能够留下他，能够宣示我的爱。

可是哥哥的眼睛还是闭上了，那一刻我以为要永远失去他，我吻着他，一边吻一边哭，喃喃的述说着我的爱和我的不舍。

因而当我感觉到后背上有手在轻抚我的时候，我不得不说，惊喜有之惊吓亦有。

“你压着我了。”哥哥的眼睛泪汪汪的，但又有别于之前的那种哀愁，更多的是埋怨，“你干嘛压着我，好难受。”

他迷迷瞪瞪的摸索着：“好难受……不舒服……”

“你别乱摸，输着液呢。”我替他拉好被单。

“啊啾！啊啾！啊啾！咳咳咳咳。”哥哥捂着被单打出一串喷嚏，“讨厌啦，害得人家感冒了。咳咳咳……”又是咳嗽又是喷嚏，哥哥不安分的在床上扭来扭去。

“好啦，好啦，别乱动了，林医生说打完吊针就好。”

“哦……咳咳咳，你哭啦？”哥哥伸出手抚在我的脸颊上。

“没有的事。”我尴尬的别开脸。

“嘁，我都听到啦！你就是哭了……”哥哥收回戳在我脸上的手指放进嘴里，“咸的……”

“脏死了。”

“哪有……”哥哥红着脸指了指他自己的嘴唇，“刚刚我做了个梦，在一个很热很热的地方，四周都红彤彤的，我好热好热，口也好渴好渴，我到处都找不到水，我就在梦里哭啊哭啊，找你，喊你。然后就忽然就下雨了，那雨是咸咸的，但是我含在嘴里，立马就不觉的口渴了。然后我就听见你在叫我，我就跟着那个声音走啊走啊……一睁眼，你就在我眼前了。”哥哥开心的用没有上吊针的那只手比划着……

这是我所熟识的那个哥哥了，有着小孩的心性。但是我却也忽然想念起那个乍然一现的从前的“哥哥”，只是直到哥哥离开人世的前夜，“他”才又出现在我的眼前……也许他一直那样静静的躲在这个哥哥的体内，默默的看着我，看着他自己的身体和另一个自己，活出别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