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终于找到你(1 / 1)
那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横跨江水的大桥上,傍晚就会有这样一道风景出现:一位长得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的年轻画家坐在桥上作画;他的旁边,离他不到两米远处始终坐着一位女孩。女孩她在做什么呢?她的手上一直牵着两只又大又漂亮的蓝色心形气球;说她是卖气球的吧,气球的数量太少;要不是卖气球的吧,路人真不知道她坐在那里干什么。
纪艾棉自从那天遇到了擅自把她画进画里的好看男生后,就算不是周六日,不需要做兼职过桥,她也每天去桥上报道。因为她发现,那个好看的画家每天傍晚的时候都会按时去桥上支好画板作画。
他每天都在桥上,她忍不住也想去,当然她去那里的理由是十分充分的。
“我把小女孩的气球弄丢了,你也看到她哭得多伤心,我很过意不去。我想还她一只比她那只还要漂亮的气球。你看我选了两只,我要一直在这桥上等她,等她再出现,我就让她从这两只里选一只喜欢的出来。”
他听了点点头。
“你觉得这两只气球哪一只好看?”
“难道不是一样的?”
“你仔细看不是一样的啊,这只大一点,这只小一点。”
他再点点头。
“你猜那个爱哭的小女孩会喜欢哪一只?”
“不知道。”
纪艾棉嘟囔着:“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满意。”
他道:“她要知道了你每天在这桥上,就为了等她来,还她一只气球,她会感动的。”
听上去是那样的,她纪艾棉一直为弄丢小女孩的气球,惹小女孩伤心而感到万分愧疚。为了偿还对小女孩的亏欠,她每天像个傻瓜一样牵着两只气球在桥上等着小女孩出现,她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那个小女孩在看到气球之后能开心起来,不再难过。
可事实,那只气球飞丢了纪艾棉从来就没认为过是她的错。
她才不是在等她好吗,天知道她多怕小女孩忽然在桥上出现,简直就是提心吊胆。要知道小女孩一出现,她还用什么理由,这么光明正大地坐在他的身边,看他画画,跟他说话呢。
每天二十四小时,纪艾棉就有二十四个小时祈祷着,小女孩如果是这附近的居民,小女孩最近一定要搬家;如果是附近居民的亲戚,希望她再也不要来这边,不要再上这座桥。
她“愿意”一直“等她”!
想到这里,纪艾棉吐了吐舌头:他似乎是被她的行为感动了,其实她自己也被自己感动了。她每日坐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与他同来同走,除了对待月末的事情,她从来没有这么有毅力过。
年轻的画家在桥上作画,因为长得好看,总让不少行人驻足,为了能和他搭上话,这些女性首先都会问:“可以画一下我吗?多少钱一幅?”
他的气质就跟街边画家的气质很不同,当然不可能是坐在这里卖画的,最多就是美院的学生在这里写生罢了。
这些女人们明白着,但还是想以这种方式和他开始话题,进行攀谈。
而这个时候,还没等年轻的画家开口,一旁的纪艾棉就替他回答了:他不画女人!
想搭讪的女人们听到两米远处纪艾棉的回答通常都会一愣,想,这人是谁,口气这么酸。
而好看的画家在那里只是露出淡淡的微笑。
那天,纪艾棉由两米远处移到离他一米远处,问他:“落日江水的风景你画了好多,要不要试试画画别的?”
他侧头看她:“画什么好?”
纪艾棉故作沉吟,仿佛真的经过认真思索一般,忽然眼睛一亮道:“画我吧。”
一点也不像蓄谋已久,说出来脸不红气不喘。
只是没想到他却摇头。
纪艾棉问:“你不会画人物肖像?”
他没有回答。
“不用画的太复杂,简简单单的就行。”
他终于说道:“我从不画人物。”
“你撒谎哦,你都已经画过我了。”
“那是风景。”
听到自己其实只是风景,隐约明白这不是件好事。纪艾棉表情有变化,不开心,更下定决心一定要让他对着她的脸,给她画一幅肖像。
“你为什么不画人物呢?画家要什么都能画才行。”
“可我不是画家。”
每次他作完画离开,纪艾棉都会偷偷跟着下桥,看他往哪个方向去,目送他离开到看不见为止。而每次都有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来接他,车很高档,有司机,她猜想他家里应该是比较有钱的。
这么一说,作画也有可能只是他的兴趣爱好而已。
“可是你肯定会画肖像的对不对?”
他微笑:“我从来没有画过。”
“你没画过的话,要不要画一次,我给你做模特。”纪艾棉毫不矜持道。
纪艾棉看到好看的他开始继续手下的风景画,他边描绘画边说:“如果将来遇到喜欢的人,会试着画她。”
话到此为止,纪艾棉得到了两个信息,他至今还没有喜欢的人,还有,他只给喜欢的人画肖像。
所以桥上走过的女人看上他,出钱要他画肖像,纪艾棉的口气就特别不善:“他不画女人!”你又不是他喜欢的人,他不会来画你。
每天他来桥上作画,她就牵着气球陪在身边,从两米远的距离到一米远,最后不知不觉变成坐在他的身旁。
再路过的行人,都会认为他们是一对恋人,女朋友陪着画家男朋友来写生,俊男美女,桥栏上绑着漂亮的气球,简直就是桥上一道很美好的风景。
听到行人小声议论他们是男女朋友,纪艾棉很高兴,都要赶紧看看他有没有听到,是什么反应。
那天,他问她:“那个小女孩是不是不会来了?”
纪艾棉很幸运,十三天了,她害怕出现的小女孩一直没有出现过,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到了她每天的祈祷。总之纪艾棉对这件事是相当满意的。
他说:“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等她了。”
纪艾棉对此认真地沉默了一小下,她心里想的是,对,明天我就不等她了。明天我不会再牵着气球来,明天我要什么都不带地来。
明天她要告诉他:我不等小女孩,但也要每天陪你一起坐在这里,看你画画。
是的,纪艾棉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表白,但她打定主意,明天她就要这么告诉他。
只是,第十四天,傍晚到晚上,纪艾棉在桥上找不到他了,他消失不见了;而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隔天纪艾棉继续在桥上等他,她没有带着气球去,那座桥上也再也找不到他。
之后的一段日子,纪艾棉坐在桥上,她依旧等人,只是没有气球。这次的等待是真正的等待,充满了躁动不安和难过悲伤。
她不知道有多后悔,如果他说:你不要等她了。她当时能立即回答:不等小女孩我每天也会来。是不是他就不会从那座桥上消失呢?
两年了,她终于找到他了。纪艾棉盯着言旬的照片,视线几乎要把照片灼烧出一个洞。
言旬,言旬,他叫言旬,不管他是华云的继承人还是桥上那个只画风景的画家,她魂牵梦萦两年的人,这次绝对不能再让他跑掉。
纪艾棉放下言旬的图片,从抽屉里掏出信纸和笔开始写信。
笔尖在纸上刷刷作响。
亲爱的月末:我知道我写给你的上封信还没到雾溪源呢,现在我忍不住又要写一封给你,因为我实在太想和你对话了!你不要担心,这次绝不是因为我身边有不开心的事发生,反而相反,我今天太开心了!你知道吗?我终于找到了我的那位“梦想”,我找到他了!
纪艾棉坐在房间内在信里洋洋洒洒地向南月末诉说她找到“梦想”激动和兴奋的心情,这是今年让她最开心的事情,无论如何她都要第一时间和南月末分享。
而此时在雾溪源的南月末也在她的房间内给纪艾棉写信,在上了锁无法打开的房间内,南月末在信的开头写道:艾棉,快来救我!
S市最大的科技产业园区,纪艾棉目前工作的地方,对她的同学兼同事珍珍来说,那是龙潭虎穴,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而对纪艾棉来说,那却是架着彩虹桥的天堂;昨天它是科技产业园区,今天它已美丽得胜过世界任何一个角落,因为她知道他在这里。
纪艾棉哼着小曲和珍珍在园区内进行工作督查,两人都穿着黑色的正装,胸前戴着工牌,只不过在珍珍的工牌上看不到名字,她的脸也看不到,因为她戴着口罩,戴着墨镜,把整张脸都遮上了。
“艾棉,我们督查完这一片马上回去,千万不能踏进东南角半步啊!”
纪艾棉说:“我今天想去东南角看看。”
珍珍忍不住叫出来:“你疯了?!”
纪艾棉心情格外美丽道:“我又没让你去,督查玩这一片你就可以回去了。”
看着纪艾棉迈着轻松的步子走在前面,珍珍不得不感叹:“艾棉,你胆子怎么那么大啊。”
纪艾棉还真的毫无遮掩地走到了德斯云公司的楼前,望着“德斯云”三个字的logo,她怎么看都觉的云字最漂亮最好看。
你在这里应该跑不掉了。
纪艾棉没想马上进去找言旬,她还在想,再一次跟他见面的时候该是如何的场景,该对他说什么。
近乡情怯的那种感受,虽然很想见到他,可她又怕他会不会忘记她。
如果他忘记她了,她该怎么办呢?
纪艾棉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所以现在她只想看看他,不被他发现地看看他。
她在等待一个适当的时机出现与他重逢。
纪艾棉两眼深情地望完了德斯云公司的logo,再望向大楼的感应玻璃门,她期盼着言旬能从里面出来,她已经两年没见过他。她记得他的样子,却不知他的样子在两年内有没有发生变化。
就在纪艾棉回想着两年前,言旬坐在桥上画板后的样子的时候,德斯云的感应玻璃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两个人。
两个男人,个子很高,一个既美又帅,长相青嫩,美貌亮眼;一个桃花眼挑起,猫一样的脸,豹子一样的身材。
纪艾棉看清了他们,在他们视线还没投过来的时候,她赶紧转身,用后背对着他们的方向。
想见的人没见到,不想见的人出现了,真是冤家路窄。
纪艾棉赶忙离开。
感应门前是大理石台阶,二十几阶,湛以泽头不抬地下阶梯,关津阳却抬头朝纪艾棉的方向瞅了一眼。
毕竟这片区域几乎没有经过的人,那是一个行走中的人,很自然地会引人注意。看服装还是园区内的工作人员,关津阳就这样看完了。看完了也没什么反应。想要通过背影认出纪艾棉实际上要比他想象得难,虽然他的手机里纪艾棉的背影图还在,有空的时候他也会看上好几遍。
“以泽,去哪里吃饭?”
“园区里选一家餐厅。”
说是在园区内吃饭,两人还是上了停在楼前的高档车。关津阳开车,行车的方向是纪艾棉走的方向。
车飞速从纪艾棉的身后上来,再从她的身边像风一样驶过。这时候纪艾棉还没走出德斯云大楼多远,所以她知道这是他们的车。她没有回头也没侧目,顺利躲过一劫。
湛以泽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眼睛是一直望着车窗外,因为他要沿途选择一家餐厅就餐。湛以泽清楚地看到了走在路边纪艾棉的侧颜,他隐约觉得他应该在哪里见过她或者认识她,但湛以泽并不确定。
车已经开过去了,湛以泽才有些回过味来,他问关津阳:“那两个女人找到了吗?”
湛以泽从没主动问过这件事,现在忽然主动问,多少让关津阳有些紧张。毕竟他曾夸下海口找到那两个该死的女人要狠狠修理她们,可现在这么多天过去了,他连她们的一根头发都没修理到,因为他找不到她们。
“呃……还没找到,那两个女人像人间蒸发了,我想的办法都找不出她们,说不定逃出国了。”
拐弯处,关津阳打转着方向盘:“逃出国了,我也会把她们找出来,你别心急,再等等。”
湛以泽条件反射般地闻闻自己的衣服领口和袖口,然后道:“吃完饭,回家一趟,我要换衣服。”
“你不是两个小时前才换的吗?”
“我觉得有味道。”
关津阳探身在湛以泽的周身闻了几下:“很好闻,有什么味道?”
“我说有就有。”
关津阳闻言在驾驶座上坐正身体,说:“好,那就有。”
他是洁癖症又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