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闹会（1 / 1）
哗啦一声。
浮板沉了大半在水中。
少女身披嫁衣，端坐在船只上，眼前珠帘摇晃，遮住了不少景象。
小而精巧的木船上，几只鸡鸭羊围在一旁，花海中央，她微微垂眸，一声轻微的啜泣响在耳边。
“阿淼，我的阿淼……”
“杨大娘，你不能过去，会打扰巫婆祭祀的。”
说着几名壮汉拦住想往前的少妇，将她控制在一定距离范围内，咚地一声声响，锣鼓微震，巫婆打扮的老妇人，佝偻着背，穿着黑衣金丝桃花长袍，头上绕着一层麻布。
“吉时已到——”
雄厚的嗓音从她嘴里喊出，巫婆拿着竹枝上前一步，竹枝顶端的铃铛跟着铃铃作响。
“皇天大帝在上，河神大人敬启，今有一小女诸葛氏，名唤淼淼，年方二八，云湘潇村人氏，此女面容秀丽，知书达理，是我地有名的仕女，今，同河神大人嫁娶，此生此世，生为湘河人，死为湘河鬼，望河神大人恕小女愚昧，烦多担待。”
老巫婆上前一步，弯腰深鞠一躬。
“这是小女的生辰八字。”红贴放下，站在前头的村长连忙回身，望向吹奏队，霎时间，滴滴答答欢乐的乐器声就响彻整个河岸。
几名壮汉跟着下水，将拖着船只的绳索砍断，一边吆喝着一边推着它前行。
水波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
送嫁的音乐依旧响着，淼淼回头去看，岸上的人已经逐渐远去，巫婆和壮汉皆停在了原地，只有一艘孤零零地小船，往前移动着。
这不是第一次进行这样的仪式。
但上一次给河神送新娘，还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没有人知道河神是否真的存在，也没有人知道这种无意义的送死行为，究竟能不能改变当前的困境。已经将近半年没下雨了，土地已经干裂到了一定程度，每日每日太阳晒在头顶，带来的确实出奇的绝望。
每一天都在渴望着雨水的降临。
可每一天迎来的都是失望。
实在没有办法，村民只好将最后一点希望，寄托在神明身上，古往今来，不少先祖都向河神送了新娘，也有不少有得到了显著的效果，请来了附近最有名的神婆占卜、作礼，甚至在这个物资贫乏的时代，凑齐了所需的九十九需祭品。
这绝对是村里最风光的一次出嫁。
珠帘轻晃。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两个五六岁模样的孩子，一左一右出现在她视线里。
“姑娘，你终于醒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淼淼觉得有些头晕，想起身却浑身沉重。
这是哪呢？
小娃娃像是看懂了她的疑惑，道：“你是晕在河岸，是我们把你捡回来的，你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船上呢？”
淼淼愣了愣。
“我……”
一出声，声音沙哑到让人不敢相信。
手边立马递来一杯水。
喝了两口之后，稍微缓解了一些不适，才有力气撑起身子，环视了一眼四周。
这是一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屋子，里面的东西简单雅致，梨花木雕的屏风座在正中，将屋子分隔成了两半。
她收回视线，“这是哪？”
“这是和珅殿，我们主人是当地的一个大乡绅，他心地可善良了，您的身体都是他想办法治好的。”
淼淼记得，自己在河面上飘荡了好些天，前方像是无穷无尽，船上的粮食都吃的差不多了，然而却没有看见港口。
饥饿和疲倦袭来，最终她忍不住睡意昏厥了过去。
却没想到命不该绝。
“谢谢。”她道，说着便要起身。
两个小娃娃连忙拦住她。
“姑娘，你身体还没有好，还是在此稍作修养，过些日子，我们会派人送你回去的。”
另一人则说，“躺了这么多天，也饿了吧，我去给姑娘端些吃的来。”
淼淼点了点头。
往后靠在了床上，“谢谢你们救了我。”
她性子薄凉，但是却温柔细致，被孤零零地丢在河中央，也从未听见她哭闹，侍童一时间也不知是说她傻好，还是夸她心怀大度。
其实这句谢谢他们当不得。
虽然是村民单方面祭祀给河神的新娘，但仪式一旦举行，饶是神明也无法轻易毁约，淼淼是作为准新娘来到这个宫殿的，按理说，在这之前他们理当前去接应。
但是却偏偏拖了这么久。
为了不让河神殿的存在暴露，重蹈之前覆辙，却没想到差点让人丢了性命。
人类比他们想象的要脆弱得多。
要不是河神无夷将人给抱回来，或许此刻她已经成了一具死尸，平白无故遭受这么多折磨，他们也是于心不忍的，更何况眼前这个姑娘还长得十分惹人怜爱，这让常年呆在河神殿阳盛阴衰的侍童们，越发觉得愧疚。
他笑笑道，给人盖上了被子，“还是我们有缘，姑娘，你就在这好好休息吧。”
淼淼算是暂且住了下来。
养病期间，似乎正好赶上这村里的闹会。
所谓闹会，就与寻常村庄里的集市差不多，逢年过节会张罗一些喜庆道具，以求喜气，但是与普通集市不同的是，这里的闹会是五花八门的，而且一开就是好几个月。
“为什么会开这么久？”她好奇问道。
侍童笑笑说，“姑娘你不明白，在我们这，这可是个喜庆的日子，为了纪念一个伟大人物的诞生，创造出当下繁荣的一切，我们每四年要举行一次的。”
淼淼：“这样就像庆典一样呢。”
“确实差不多。”侍童拿过一个红色的灯笼，刘棱角，方椭圆，看起来比寻常灯笼要扁一些，棱廓更分明。
淼淼接过，“这是……？”
“是可以用来参加活动的标志，记得到时候拿着这个，你想玩什么就能玩什么啦。”
淼淼低头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好奇，“怎么没有洞，这个是怎么做的？”
“保密。”
转眼到了晚上。
淼淼这是第一次出这个府邸的大门，这里看起来与普通的街道并无二异，或者说更加热闹，灯光昏暗暧昧，甚至有一点模糊不清，但是却非常热闹欢畅，淼淼一踏进这个地方，便被这里的气氛感染了，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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