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控诉（1 / 1）
饭吃到一半，林梓绫打电话过来。
“陆小姐，咱们什么时候回家呀！”林梓绫听起来心情很不错。
“妈妈！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你这语气好像虐待似的，你可不能这么坑我！”林时对她这迫不及待的模样很嫌弃，伸手要去抢手机。
“我想我妈妈！”小安下巴一扬，把手机递到林时手里，“我妈妈要跟你说话。”
林时冲她做了个不屑的表情：“你乖乖坐好，我一会儿就回来。”
徐芷宁摆摆手，示意她放心。
“不是出差么？这才过了两天就迫不及待接回去啦？”
“工作结束就赶紧回家，我现在正在往回赶。前几天收了份简历，想着你下次一起来看看，差不多的话，你给带几天，有没有时间？”
“我有啊，再过几天吧，我跟小安在这边玩一下再回去，还没带她到处转转。”
“那个不要紧，又不是很远，等过些日子天凉一点再过去玩，现在天太热了，你们别出去晒黑了，没什么事儿就明后天回来吧，我正好在家能闲几天。”
林时有一瞬间的停顿，林梓绫看着她长大，即使不在面前也有神奇的心电感应：“那边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林时嘀咕着，又忍不住，“宁宁来了。”
“小祖宗，你可别胡闹！”林梓绫一听这名字头就有点大，“以晴怎么说？”
“她要跟我分手，”林时很委屈，“她也不是来找我的，她是要结婚了来见这边家长，关我什么事儿。”
“行了，你一点都不委屈，别装可怜，”林梓绫见不得她浪费时间，“我明天把小安接回去，其他的事，你自己解决好。”
“搬好救兵了？”
林时刚挂掉电话，一转头看见徐芷宁抱着手臂站在身后，吓得手机都掉了。再捡起来，手机屏幕碎成渣了。
“……”林时这手机还是徐芷宁给买的，一直没舍得换，一看碎成这样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好像所有乱七八糟没法用言语组织起来的委屈和不甘，都看中了这个可以宣泄的出口，她蹲在那儿，突然间就像被抽空了力气。
徐芷宁看她这样有点慌了神：“不就是屏碎了，再换一个，不行咱们一会儿再去买个新的，这么大人了，怎么哭成这样。”
林时一句话都听不进去，脑袋里嗡嗡直响，她抬起头只看见徐芷宁脸上慌乱里面夹着无奈，默不吭声地把眼泪擦了擦。起身把手机狠狠地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她刚才抓手机的手还在滴着血，现在脸上也被抹上了血迹，看着很狼狈。
两个人站在女卫生间的门口，已经引来了不少人有意无意的围观。服务员已经赶过来处理现场的手机碎渣，还带了急救药箱要给林时包扎。
“谢谢，不用了，抱歉给你们添麻烦。”林时微微弯腰，表示了一下歉意，转身进了洗手间，想把自己收拾一下，不让小安看见那么狼狈。
“你又在闹什么别扭，”徐芷宁跟进来，手上拿着急救药箱，“自己来还是我来？”
“不用了，”林时泄气，画蛇添足地为自己挽回，“换手机很贵的，我俩月工资都不够。”
“我给…”
“不用，”林时知道她要说什么，拒绝的很干脆。
“正好我也想换手机，顺便……”
“够了！”林时粗暴地打断她，“我冷静一下，麻烦你去照顾小安，行么？”
“小安那边有人照顾，”徐芷宁停一下，“纪以晴过来了，已经把她接走了。”
林时气急了，血一下子全涌到脑子里，一时竟然没站稳，下意识的抓了一把洗手台，刚刚愈合一点的伤口又裂开了开始流血。
徐芷宁根本没有明白只不过是接了个电话，林时怎么突然好像接错了神经一样，哪儿都不对劲。
“你也回去吧，我账已经结过了。”林时根本挪不动步子，只好赶徐芷宁走，两个人这么对峙着，一会儿就该吵起来了。但是现在她根本没有跟徐芷宁吵架的立场，这才是根本问题。
“咱们先找个地方聊聊，我再送你回去。”徐芷宁看她手上的血流在白色的水池，慢慢稀释了，触目惊心的。
林时没力气再废话，牙一咬甩开她就走。徐芷宁被她这举动弄得莫名其妙，本来吃着饭好好的，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她到现在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林时走出空调房，外面还是湿热的桑拿天。身体的不适更加严重，徐芷宁跟在她身后没说话这让她开始慢慢冷静了一点。
“姐姐你回去吧，”林时语气恢复得差不多，“纪以晴跟你说些什么的话，请别在意。很抱歉。”
眼看着林时要拦下出租车，徐芷宁伸出手拉着她就走。她突然力气很大，林时本来就脱力了，根本反抗不得。几乎是被提着扔进了车里。
在外面暴晒的汽车，车里温度直逼四十度了，徐芷宁打开冷气，没给林时一个正眼，油门一踩车就冲了出去。
“停车我要下去。”林时有气无力却很坚决。
徐芷宁没理她，林时眼看要直接开车门，徐芷宁早她一步落了锁，一个急刹车就停在路边，瞪着她眼睛要烧起火来，拽着她的手腕往自己身边扯：“你发什么疯？！”
“我被你打的耳膜穿孔，刚才碎玻璃划到小动脉，现在中暑晕车你特么赶紧给我开车门！！”林时说完这话根本控制不住，她眼疾手快扯了张纸巾捂在嘴上，这才避免了直接吐在徐芷宁身上。
徐芷宁还没从尴尬里回过神，她一打开门林时蹲在路边吐的一塌糊涂，她傻站在那儿，看着林时吐完自己拿水漱口，自己拿纸巾，手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
两个人都没去省院，不为别的，只是隔了两个小时弄出这么多事儿，再见到陈宸确实不太妥当。林时挂了个急诊号，简单地包扎了一下手，小护士像是挑不爱吃的菜一样，拿着镊子在她伤口里翻来找去把里面的碎玻璃碴儿给找出来。因为玻璃比较碎，怕挑不干净，就没给林时打麻药，她忍着一声没吭，额头上全是冷汗。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就一扭头咬着T恤，好不容易包扎好，她感觉牙都酸了。
徐芷宁一直皱着眉在旁边看着，直到护士收拾好，挂好吊瓶出去了才抽了张纸巾给她把额头的汗擦掉了。
“还难受么？”她也没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时。
林时摇摇头，眼睛很无辜地回望她：“每次分开一阵子再见面，一定要有医院的戏份。”
徐芷宁失笑，可不是。第一次，林时脑震荡；第二次，她胃出血；第三次，纪以晴流产；第四次，老爷子身体不好；算起来这都是第五次了。
“每次不是分手就是和好，”林时实现转移到自己手上的纱布，“好在，以后没有下次了。”
徐芷宁看她合上眼，睫毛一点一点被打湿，知道她又开始哭。
“大姐说，我没资格委屈，”林时努力压抑着哭腔，“我也是知道的。现在变成这样，全都怪我，我也承认。可是我已经没有再想怎么样了，我没有主动去破坏你的生活，我看到你跟仙女一样出现在我面前，我是后悔，我是意识到了自己做了蠢事。但是这次我真的没有想胡来，我还是希望你过得好，我们也会过得很好。但是你们，你们什么时候真的懂过我怎么想？不管做什么，只推到‘任性’‘小孩子气’，我不是白痴，我也是会长大的，不管什么错，我也在努力去承担它的后果，你们什么时候看到过？说起自以为是，咱们也都是差不多的吧？凭什么我哥看到我们俩不对劲，就直接骂我出去；我是不好，我是配不上你，我也伤害你很多，但是，我就不能变好一点么？这么久过去了，你就不能觉得我变好了一点点么？”
“我……”
林时的问句并不要求她回答，反而自顾自地说下去：“你不用解释，你去我家里接我，路上逗我，不都是为了让我死心，让我明白你现在可以肆无忌惮跟我那种程度的闹，说明你心里一点也不在乎我的感受，你表达得那么清楚，我又不是傻子我不懂么？你在别人面前就小鸟人意，知书达理，又好看又可爱，一到我这儿就高冷不近人情永远不懂我说什么，我又不是瞎我看不见么？我是真的对你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了，我连你一根头发丝都配不上，我承认了，我真的承认了，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咱们体面地结束不行么？干嘛非得闹到这种程度？我只是不再自以为是的“爱”你了，我不想再也不见你啊，你到底懂不懂我？”
徐芷宁抽出纸巾给她擦着眼泪，想等着她平静一点再说话。
“家属请门诊部办一下入院手续。”护士从门口经过提醒了她们一句，她们在医院见惯了眼泪，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你在这儿乖乖等我，等你冷静一下咱们好好聊聊，听话。”徐芷宁摸摸她的头，语气很温柔。
等她办好手续，出了门诊部就迷路了，等她终于转回病房，发现床上干干净净的。吊瓶只挂了一半，用胶布缠在撑杆上，针都有点弯了。徐芷宁想想林时抱成一团的右手，这怕是硬把吊针撕下来的。她气极反笑，挺好，长出息了。
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