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壹——【罗刹】(1 / 1)
凤凌心里有很多猜测和疑问,只是知道真相的一个装糊涂一个干脆不搭理,他筹措着说:“太阴一族繁衍困难,一代只出一位太阴尊,不知下一任太阴尊可已出世?”
太阴哼了一声,未知可否。
这一声冷哼哼的凤凌眉开眼笑,旁人瞧着只觉得这人或许有病。苏浮哪里不明白,凤凌是套对了话。她想起早先在罗浮山,凤凌对她说的那番话,彼时听起来大言不惭仿若天方夜谭,如今......一切一切竟全都朝着这看上不不靠谱极了的小道士所言而去。
天下,真的要大乱了么?
帝星暗淡,妖魔出世。
世间又要多不知多少她这般的孤魂野鬼。
风云山庄的血案,只是一个开始。
那么......那个疯女人......
朱珏慢吞吞说:“我们一行人乍一见凶宅里还有人,吓得酒全醒了。哆哆嗦嗦地就想往回跑,那、那女人却突然发现了我们!”
咽了咽口水,朱珏艰难地继续说到:“她非但不丑陋恐怖,反而是美极了。一双眼盈盈地看着我们,很好奇的样子,好几个人都丢了魂似的,看得呆了。林瑜大着胆子主动问起那姑娘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那姑娘看着我们低低笑了一会,又转头对着那模糊的铜镜描眉涂脂......”
可可可、可,那镜子里根本没有这女子的倒影啊!
朱珏还以为自己是花了眼,使劲揉了揉眼睛,镜子里依旧一片昏暗,什么都没有!那女子似乎发现他在看她,一只黑色的眼珠,猛地向他看来。一只眼睛对镜贴花黄,一只眼睛带着戏谑看着他,偏偏还是一张美艳极了的脸,说不出的违和,道不尽的诡异!
朱珏面色惨白,死死抓住蠢蠢欲动□□熏心的林瑜的袖子,连拖带拽将他拽了出去。
第二日酒醒,却怎么也想不起那女子的面貌,询问众人,皆说那宅子无甚平常,也从没见过什么诡异的美艳女子。和那只眼睛对视的毛骨悚然的感觉却又那般清晰!
“那是夜魇。妖魔道里的下等魔妖,资质愚钝,好人欲,喜出没在血腥煞重,贪欲横起之地。”
朱珏惊了一声:“那风云山庄的人可都是这夜魇所为?”
“夜魇以人欲为食,人活着才有欲望。”凤凌顿了一下,低沉地补充道:“贪得无厌的欲望。”嘴角噙了一丝笑,凤凌问:“朱公子看得见夜魇,当时,你又有何欲望呢?”
傅川重重咳了一声,终于缓过劲,他疲惫地望了院子上空越来越厚重浓黑的雾气一眼:“辰时将至,道长是要继续听着凶煞夜话和我们一起死吗?”
凤凌从善如流,无辜耸了耸肩:“我道门虽不讲究慈悲为怀普度众生舍身成仁那一套,但也修一字‘善’禅一词‘悲悯’,非是小道不肯出手相救,是将军不信。”
傅川鼓了鼓胸:“无稽之谈,怎能取信!”
苏浮在角落里乐不可支,眉梢眼角都是两个字:活该。
凤凌摸摸鼻子,难得的反省了一秒,自己看起来有那么不靠谱吗?不过也只是一秒,哪里是自己不靠谱,分明是这些凡夫俗子太是愚钝,分不清善恶真假,孰是孰非。古往今来,有多少真善美零落成泥,又有多少假恶丑依旧粉墨登场招摇过市呢?
朱明季沉默许久,久到大家都以为他是靠着自己的胖肚子睡着了,突然,他长叹一声:“报应。”
一听就是有故事的节奏。
朱明季缓缓道,那只夜魇,他也见过。
当年诚王叛乱,他作为两江总督,手上有一只两万人的驻军,诚王围困莫归山,太子李苍若命悬一线,傅家军几乎全军覆没,太子唯一的生机就是翻过莫归山到北疆地域搬兵平乱。他尚不知朱明季擅调两江驻军来援,这两万军力一旦倒戈,李苍若必死无疑。
白雪皑皑,风雪纷飞迷了眼,朱明季看着眼前的文士,冷冷掀了掀唇角:“诚王谋逆作乱,人人得而诛之,先生既是当世大儒,便该明白天道正统不可违,为何要助纣为虐?”
那文士闻言低笑:“成王败寇,只要朱大人弃暗投明,这天下便是诚王的了,哪里还有所谓的正统不正统?李苍若方将弱冠,忧愁寡断,当个守成之君也勉强得很,大晟万里河山落入他手岂不是暴殄天物,诚王命我带给大人一句话——‘愿与两江之地分封’只要大人按兵不动即可,李苍若是死是活和大人分毫不相干,这天下也还是姓李......”
这段往事,朱明季从未和人提起,世人只知,当年叛乱,两江总督朱明季率兵救驾,阻诚王乱军于凤凰镇外,傅家军倾尽全力才将李苍若自乱军手中保下。傅老将军战死,傅晚桥生死不明,否则也轮不到同傅家一表三千里的傅川救驾有功得了圣宠。
朱珏皱眉道:“爹,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朱明季摆摆手,示意让他把话说完。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也不知定在了什么地方,“其实当年,我差一点就答应了诚王......”
“朱弟慎言!”傅川心急不已,这话岂能乱讲。
“是我心有执念!”朱明季猛吸了几口气:“傅晚桥是天之骄子,我们是什么?当年在在国子监,他众星拱月,高高在上的像个不可亵渎的神砥,我出身不高,好不容易考进国子监,处处被奚落,只有他会向我伸以援手,那犹若谪仙的脸上总是浅笑盈盈,我却看不惯至极!那文士说,只要我倒戈,傅家必定零落成泥,傅晚桥再像谪仙也要跌下云端,任人宰割!”
凤凌突然面露厉色:“那文士是谁?”
朱明季兀自沉浸在回忆里,连傅川顿失血色的脸也难以顾及,他看了凤凌一眼,继续说道:“那只夜魇就出现了,在我的账外,也对着我低低的笑。”
苏浮听得正起劲,又不好意思催促,只得巴巴地望着朱明季,瞧着瞧着,竟瞧出了一丝蹊跷,朱明季的头发和指甲什么时候那么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