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伤口(1 / 1)
白擎朱翡和玄非一看到青弋进来,便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张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的尴尬脸来,然后又默契十足地干咳两声各自埋头进手上捧着的书里。
进门之后最先看到他们三个人的青弋:“……”
没心思追究那三个人为什么在看到自己时表现得如此心虚,在对上玄非视线的瞬间,青弋便已经后悔走进来了。
可既然看到了,不打个招呼便转身走出去,似乎又显得更奇怪了。青弋只好头疼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弋哥。”朱翡抬头,给了他一个足以迷惑众生的笑脸。
可惜青弋把自己放到了众生之外,眯着眼睛道:“在我严刑逼供之前,还不快点都招出来?”
朱翡:“……”
白擎挪了挪屁股,半转过身背对朱翡,道:“我是无辜的。”
“……”朱翡对着他腰眼来了一手肘,“说好了的好兄弟讲义气呢?”
白擎回手揉了一把,淡定道:“谁跟你说好了?”
朱翡:“……”
玄非却在这时放下了手中书本,无比直接道:“他们在说云襄君的死,还有你到底有多喜欢他。”
白擎:“……”
朱翡:“……”
这话要是白擎或朱翡问出来,青弋顶多不过瞪他们几眼再找个旁的话题带过去,可听到玄非这么说,心里却感觉又疼又涩。他脸色一时难看了起来,不知何时抿起的双唇阵阵发白,把那几个人看得都愣住了。
“弋哥?”朱翡无措地比划了两下,“呃……那个……”
白擎推推玄非,给他使眼色。
玄非却只抬着头看着青弋,带着点想叫人忽略都忽略不了的倔强。
青弋长出了一口气,走到了白擎身边,靠着书柜坐下来,故意和玄非拉开了些距离。他有些不自然地笑了一下,道:“怎么突然说起那么久远的事来了?”
戳在中间的朱翡和白擎都成了哑巴,盯着手上的书猛瞧,不管是不是真地看进去了,反正在旁人看来是极为认真的。
“如今发生的这些事,哪一件是和‘久远’无关的呢?”玄非收回视线,也看着手上的书,但明确表示这事还没揭过去。
青弋捏了两下眉心,似乎是在斟酌措辞,又过了会儿才道:“云襄君的死我没什么要说的,我对他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这次不用玄非有什么表现,连齐齐转头看过来的白擎和朱翡都用没什么表情的脸表达了一个意思——我们不信。
这可以说是青弋心头一道伤,他可不觉得眼下是个把勉强算是长得差不多的伤口剖开来看着它重新滴血的时候,便微有些强硬地道:“召回阵相关的内容找得怎么样了,有能用得上的么?”
玄非心里叫他这一句话堵得异常难受,面上便也不客气地给了个冷笑,道:“原来要找的是召回阵啊。”
青弋:“……”
这么多年的兄弟实在不必为了个早已不在的人闹僵,朱翡立刻把话接过来,道:“找到了许多,可界外里头的召回阵太厉害,我们找到的东西都无法套用到它身上。”
“想来是如此,”青弋若无其事地翻着书,“那召回阵既然是为天魔量身定做,必定要比我们所见所知都高明得多,要想知道它缺失的是什么,可能唯有找到传天音人这一条路了。”
“传天音人?”玄非问道。
朱翡敷衍道:“反正就有那么一个人。”
玄非:“……”
青弋道:“这一趟跑腿活我向帝尊讨来了,等冥君那边有了消息,我就动身。”
“你一个人?”白擎摇头,“不行,不是说传天音人有可能落在天魔手上了么,一个人去的话太危险了。”
青弋曲起一条腿架着手臂,另一条腿懒散地伸了出去,“你也说了只是可能,一次去得人多了不是反而打草惊蛇?如果传天音人不在他手上,却因为我们兴师动众给他发现了,我们双方撞上,又打不过他,岂不更吃亏?”
“总比他确实掌握着传天音人,而你一个人撞在他手上的情况要好吧?”朱翡道。
青弋伸了个懒腰,道:“不见得啊,我们四个一起死和只死我一个,你们说哪个好?”
白擎、朱翡、玄非:“一起死好!”
青弋:“……”
白擎当即便要站起身,“我去求见帝尊,让他准我和你一起去。”
“哥真是没白疼你们啊……”青弋一把把他拉过来,在他肩头重重拍了两下,道,“但这时候别冲动,正是用人之际,要是我们都死了,那帝尊可怎么办?”
玄非皱眉,“能不能少说两句晦气话了?”
还不等他们几人讨论出个所以然,玄非连传天音人是做什么的也没弄清楚,难得的一次聚在一起的谈话便又被打断了。
暮雨从外头急匆匆地跑进来,对白擎道:“白擎大人,帝尊要您现在过去一趟,”而后她又嫌弃地转向朱翡,“还有野鸡。”
朱翡慢悠悠站起来,含笑威胁道:“信不信我给你退毛?”
“我要告诉帝尊你欺负人!”暮雨赶忙往后退。
朱翡使了个法术将她定住,道:“丫头,你不说我们还好商量,你要说那我可也就不讲情面了啊。”
暮雨挣扎得险些现了真身,哽咽道:“朱翡大人我知错了,不说,一定不说!”
“出息!就知道欺负小丫头,快走了!”白擎在他脑后拍了一巴掌,又对青弋道,“正好帝尊唤我们过去,我也好向他开口。”
朱翡放开了暮雨,回头瞪他一眼,“你怎么帮她不帮我,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暮雨周身一松,激动地化身凰鸟长鸣一声,跑了。
“……”白擎看着藏书塔敞着的大门,无语道,“她在神兽界里还是个幼童,你说的那叫什么话?”
想到他们二人走了自己又要单独面对玄非,青弋觉得还有些别扭,便也跟着站起来,拉了白擎一下,道:“帝尊找你们自然是有其他的事要你们去办,传天音人的事你们别提,别让帝尊为难。”
“可是……”
“行了,听话。”青弋揽着他的肩往外走,掩饰地道,“我正好也还有点事要出去一趟,走吧。”
出门送走了白擎和朱翡,青弋又一个人往前走了一段,才算松了口气。可他这一口气还没松到头,便听有人在后头道:“传天音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青弋:“……”
玄非缓缓从后边走过来,道:“还需要我问第三遍么?”
青弋在脸上调整出了一个看上去还不错的微笑,这才转过身,“帝尊叫你好好休息,你就暂时别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操心了。”
“我没事了。”
“我不这么觉得。”
玄非直直地看着他。
青弋从来就受不了他这个眼神,被他盯了不过片刻便败下阵来,将自己先前所知与从恒昭那里听来的一股脑都和他说了,末了道:“此事不宜让太多人知道,你便别再跟旁人提起了。”
玄非点点头,“帝尊属意你去办这事?”
“是,传天音人的事不可太过张扬,帝尊便没和白擎朱翡说太多,你最好也暂作不知。”青弋本想拍拍他,抬起手才想起他最近身体尚有不适,便又僵硬地转回来,落在了青龙配上,似拂去灰尘一样地抹了两下,“我知道你们都担心什么,我有分寸的,再说一个人的话,万一出了什么应付不来的事,我跑也跑得毫无后顾之忧是不是?”
……
这还没说什么就把他的路给截断了,什么意思?
玄非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随着他的手一起一落,扫了那青龙佩一眼后又强迫自己不去看,瞪着青弋道:“你这是嫌我跟过去也只能当累赘?”
青弋万分冤枉,“我没那么说。”
二人此时正处在一条长长的廊道上,玄非向旁走了两步扶上廊柱,胡乱挥了两下手道:“被你气得头晕。”
他说这话其实也只是不想和青弋争论,语气也还算轻松,虽然不愿承认,但青弋的话多少也有道理,与其和他争个没完,倒不如寄希望于天魔没那么神通广大了。
本以为这样青弋也能给他个台阶下,谁知对方听到自己说头晕后面色竟沉了下来。
玄非心生不悦,“你……”
青弋转身便走,“我想起有点急事要办,你不舒服就别再看书了,早点回去歇着。”
“青弋!”玄非却又叫住了他。
青弋脚步微顿,然而到底没回头。
玄非忍住轻微的晕眩感,站直了身体望着他那似乎不甚清晰的背影,犹豫过后还是问出口道:“云襄君的事,是不是我们永远都不能再提了?”
青弋背脊僵了僵,绷紧的双肩一点点垮下来,看上去落寞极了。他半侧过头,对着玄非的方向轻点了一下,道:“如此,我会很感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