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 47 章（1 / 1）
回到苍云营地的时候，燕映之就留意到人似乎多了起来，向同僚打听过后才知晓原来是燕帅从太原回来了。
自从安禄山死后，狼牙军群龙无首，已成了一盘散沙，就在燕映之养伤的这段时间，战乱已经基本平定了下来，剩下的就只有一些扫尾的工作，因此燕忘情才带着亲兵返回到了苍云。
在询问过燕帅是否有空闲并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燕映之扭过头悄悄地对身边的楚留香说道：“等下你和我一起去见燕帅吧。”
见楚留香面露不解之色，燕映之解释道：“我是燕帅门下的弟子，几乎可以算是燕帅带大的，所以我想……”
话未说完，楚留香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燕映之父母早逝，入苍云之后就拜入了燕忘情门下，名义上是统领是师父，而对于燕映之来说，燕忘情就是他的亲人长辈，如今这般，显然就是要带着楚留香去见家长啊。
想通了这点，饶是楚留香这般云淡风轻从容不迫的人，都难得产生了紧张的情绪。
他当然会紧张啊。
且不说他到底是一个男人，就说他拐走了人家的弟子，还把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完了才上门拜见，恐怕这关就不大好过了。
见楚留香竟然失了惯常的洒脱风度，燕映之倒觉得有趣，他想了想，索性悄悄地捏了捏楚留香的手指，靠过去低声说道：“没关系，燕帅虽然看上去冷漠，其实人很好的。”
“那岂不是和你很像，难怪是师徒呢。”楚留香四下扫了一眼，见周围没有人在，便揽过燕映之的肩膀偷了个吻，“不过我还是很担心啊，万一你的统领不同意把你交给我该怎么办？难道我们要私奔吗？”
他本意不过是想要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不想燕映之竟露出了认真思考的神色，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楚留香怔了怔，心里却暖意融融，摸着燕映之红透的耳廓一字一句地说道：“能得映之这句话，我便是死了也甘愿了。”
他的语声中含着轻快的笑意，显然是心情极佳的样子。
而听了这话的燕映之却变了颜色，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冷下脸，朝着楚留香瞪了一眼：“这话也是能乱说的？口无遮拦。”
虽然他自己从来不相信这些，却不愿让楚留香把生生死死的事挂在嘴边，哪怕只是普通的情话，听着也让人心里不是很舒服。
“映之教训得是，以后再也不敢了。”楚留香也明白燕映之的心思，道歉的话张口就来，见燕映之还是有些不虞，心念一转便贴近燕映之的耳畔，压低了嗓音轻轻软软地开口说道：“都是我不好，映之你莫要气坏了身子。”
楚留香这个样子，燕映之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耳边传来的温热气息撩得心神不宁，才刚刚勉强静下心来，唇就被人覆上，细致地研磨了起来。
这下子燕映之是彻底没法子了，等到楚留香终于放开他的时候，他淡漠的红瞳上笼了一层水雾，连眼角那一抹红痕都好似泛着湿意，这个样子，恐怕是什么也没法去想了。
幸好燕帅召见的命令是过了好一阵子之后才来的，否则燕映之顶着被吻得红艳微肿的唇，实在是没有脸面去见燕帅，万一要是军师也在，说不准就要被罚去扭上一整天的秧歌了。
那样的话，可是面子里子全都丢光了。
反倒是楚留香，原本还有些紧张，但现在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
虽然在见到燕忘情的第一眼，他也被这个神色淡漠的女将身上凌厉的气势所震慑到了，但随后才发现，在不涉及原则问题的时候，这位女将军其实还算好说话，也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弟子与男人相恋而产生什么不满，甚至还在仔细打量过他们二人后，释放出了些许善意。
对于楚留香来说，这已经是顺利到可以称作惊喜的程度了。
也正因为如此，楚留香小小地走了一下神，随后便感觉到燕映之轻轻握了下他的手，低声说道：“我有些事情要单独同燕帅谈一下，你先到门外等我好吗？”
楚留香本能地想要拒绝，可转念一想，燕忘情是燕映之的师父又不是敌人，恐怕是有什么军务不便旁人知晓，便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还不忘细心地把门关上。
当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燕映之忽然单膝跪在了燕忘情面前，沉声说道：“燕帅，弟子有一事相求。”
燕忘情脸色不变，好似并未因燕映之的行为而产生任何惊讶，只微微颔首道：“你说。”
有关数百年后的那段经历，燕映之曾经给燕忘情讲述过，不过当时省略掉了有关楚留香的那一部分，而这一次燕映之把能讲的都讲了出来，然后对燕忘情说：“原本就是我负了他，他为了我舍下了一切来到这里，我心中感动，却不忍他做出那么多牺牲，如今战乱已平，苍云大仇得报，弟子……”
说到这里，燕映之喉间一哽，但还是咬牙继续说道：“弟子想要随他离去。”
在回到苍云之后不久，他就无意中发现，那张通达券的背后出现了另外一张地图，正是楚留香那个世界。
当时他就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机会，而后来在太原城中遇到的一位自称是余半仙的老者也证实了他的猜想。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根本没有能够活到战争结束的把握，自然也就不敢报什么希望，却没想到反而是楚留香先一步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听到燕映之难得说了那么多的话，燕忘情沉默了半晌，开口时声线依然是波澜不惊的淡然冷漠，“你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只需遵循本心，其他的事不必多作考虑，问心无愧不言后悔便好。”
这番话的意思，自是允了燕映之所求之事，燕映之看了一眼燕忘情覆盖着天罗假面的侧脸，一直竭力保持平静的语声终于控制不住地哽咽了一下，“弟子……多谢燕帅成全。”
“嗯。”燕忘情伸出手把还跪在地上的燕映之扶了起来，让他先行退下，却在燕映之临出门前，对着那个不知何时已经长大成人的孩子挺拔的背影说了一句：“无论何时，苍云始终是你的家。”
燕映之惊讶地回头，却见燕忘情坐回到椅子上批阅起积压的公文，他犹豫再三，还是站在门口处行了一个苍云的军礼，口中说道“弟子知晓”，才慢慢退了出去。
见到燕映之出来，靠在门边等候的楚留香立刻扬起了微笑，目光中如水的温柔却在发觉燕映之泛红的眼眶时变成了诧异和担忧。
这样的表情对于燕映之来说太少见了，因此楚留香看着才分外着急起来。
“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他急忙靠了过来，手轻轻抚过燕映之的眼角面颊，有些慌张问道：“可是你的师父她有什么不满？”
燕映之连连摇头，“和燕帅无关，是我自己……”他闭了下眼睛，冲着楚留香浅浅地弯了下嘴角，又继续说道：“燕帅成全了我，我高兴还来不及，真的没什么的。”
“是这样吗？”楚留香细细打量着燕映之的神色，见他看上去确实没什么不好，也跟着放下心来，“没事就好，刚刚映之你的样子，看起来好像要哭了似的。”
“你想多了。”燕映之想起才刚自己险些压抑不住的哽咽，不免有些心虚，面上却还是努力保持着惯有的平静无波。
而楚留香听了，反倒眨了眨眼，笑得别有深意起来，“我倒是记得，映之你流泪时的模样，当真好看得紧。”
燕映之当然记得他在楚留香面前哭出来时是在什么情况下，再加上说这话的时候，楚留香的唇若有似无地轻擦过他的耳垂，一张俊颜登时便在这样的调笑之下红了个透。
他算是发现了，自从他对楚留香坦露了心意之后，这个原本温润如玉和煦清雅的男人愈发显现出了风流种子的本色，情话信手拈来，调戏更是无所不在，像燕映之这样本就脸皮薄的人根本无力招架，每每都被弄得红了脸。
也难怪曾听人说，楚香帅风流倜傥，沾花惹草的本领是一等一的，当他用那双柔得能漾出春水的眼睛看着人的时候，恐怕无论是谁都没法不被勾走心去。
然而饶是燕映之面上赧然，内心却不曾有过任何的不喜，或者可以说，楚留香这个人在燕映之眼里，总是有千般万般好的。
只是这话燕映之也仅仅是在心中想想，真要他说出来就有些为难他了，这会儿发现楚留香越凑越近，他面无表情地望过去，却伸出手指抵在了楚留香的额间，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些许。
见到楚留香因为他这个动作而从眉眼间泄漏出的些许讶然，燕映之忍不住莞尔，冷淡声线中多了几分柔软笑意，“对了，你难得来到大唐，要不要同我一起到处走走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