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梦魇（1 / 1）
第七十五章：梦魇
哥哥走后，赵诗婷紧抱着杨云溪，靠在他身上，呜咽道：“云溪哥哥，婷儿也许不能嫁给你了。”
他一惊，猛的抬头，似乎也意识到她话里的意思，杨云溪悲恸的摇头：“胡说什么？”
赵诗婷猜到他可能隐约察觉到了一些，可还是不知该如何告诉他，以她这样的身体那一碗参汤足以要了她的命。就算侥幸不死，估计这身子也该被毁了。参汤似乎是起了作用，身体里就像有一团火在燃烧，脑袋渐渐昏沉的厉害。
她突然庆幸，这不是千年人参，否则她该七孔流血而死了。
吃力的从床上起来，伸手抚上杨云溪那憔悴的脸庞。如深渊般的眼眸里透着悲切，唇角轻颤，赵诗婷知道此刻他一定是悲痛至极，因为他的身子同样在颤抖。
清泪滑落，抱着他的手有紧了几分，不忍看他，将脸埋在他胸口，低声啜泣：“云溪哥哥听我说，我的身体我知道。有些话不说我怕再也没有机会说了，那参汤……”
掩住她的嘴，神情极为痛苦，杨云溪摇着头，道：“说什么傻话！婷儿答应过我，怎可失信于我？”
赵诗婷叹息，身体里的那团火似乎已经烧到了大脑，那种灼热的感觉让她几欲昏厥。紧咬嘴唇，来自嘴唇的痛感让她脑子清明了少许：“答应我，如若我不在了……”
“不，不会。”杨云溪一个劲的摇摇头，心里阵阵刺痛，道：“你不要说，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听。允之和浩然不是已经去帮你熬药了吗？”
“药房内……难道你忘记了药房里的药是我整理的？”赵诗婷苦笑。
杨云溪心下一颤，她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跟自己说临终遗言？
杨云溪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只颤声道：“婷儿莫要再说了，我不会让你离开，你说话一定要算话，你答应回去后就嫁给我，难道你又忘了吗？我不等了，就算一辈子不能碰你我也要把你娶回家。”
赵诗婷反握着他的手，将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颊，虚弱一笑，道：“听我说，答应我，若我真的不在了你可以不忘记我，但是只能放在心底，一定要开心的活下去，然后娶妻生子。”
杨云溪看着她，一直摇头，他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拒绝了什么，排斥什么。他不想再听她说下去，就好像说完话，她就会死去一样。
“不，我不答应，我什么都不答应，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接近崩溃的边缘，杨云溪大喊着，哀嚎着：“我不要娶别人，我说过这辈子只要你，我的妻子只有你，我孩子的娘也只有你一个……”
“杨云溪……”她竭力大喊。也许是大限将至，赵诗婷头脑愈发的昏沉，连咬住嘴唇也于事无补。鼻子一热，她知道是什么，撤回搂着他的手掩住鼻子。
他的双眼猛的睁大，是她从未见过的恐惧。虽然看不到，却也知道此刻的自己是副什么样。殷红的鲜血自赵诗婷的指缝中流出，杨云溪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心痛到无以复加……泪如泉涌……
这边，刚进药房，赵浩然就见林允之蹲在地上，靠着药橱失神：“允之，你蹲在这里做什么，你不是来找药了吗？”
“这里没有我要的药材。”林允之还是没有动，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了，就连难过也不曾出现。
赵浩然不禁疑惑，这药房里虽然药并不是太齐全，但是药的种类可不少，怎么可能没有能治疗的药：“怎么会这样，你到底要什么药？”
“对了，苦参，你快找找有没有苦参。”忽然想起苦参是可以催吐的一种药，林允之急切的开口，唯恐耽搁一会赵诗婷就没了。
然而，他们找了所有的药匣子，赵浩然摇摇头。
林允之也彻底失望了，喃喃自语：“难道小师妹就命该如此吗？”
赵浩然一惊，急忙问道：“你在说什么？婷儿不就是喝了参汤吗？”怎么就命该如此？
“你怎么来了？”林允之突然想起，赵浩然怎么也跑来了。
闻言，赵浩然怔了片刻，好似在想，他怎么来了，过了一会，好像想起了，不解的看着林允之，道：“婷儿告诉我，你可能需要我帮助你。”
林允之猛的一怔，帮助？帮助什么？
“我怎么忘了这药房里的药她是最清楚的了，她这是故意支开我们……”
待他们二人赶到时，床边是一摊殷红的血迹，还有一块带血的帕子。赵诗婷的嘴角上同样有些血迹，脸色苍白如纸，只是人已经闭上了双眼，一只手也软软的垂在床边。
杨云溪则抱着赵诗婷，面如死灰的看着她，眸光空洞暗淡。
“怎么回事？”看到这一幕，赵浩然想起林允之那句“命该如此”，又看到妹妹这副模样，以为她真的死去，直接靠在门口，从门框上滑了下来，蹲在地上掩面失声痛哭了起来。
林允之也呆呆的看着，欲哭无泪，那种感觉几乎让他瞬间崩溃。也不知是怎么走到她身旁的，他一下子跪倒在她的床边，伸出手，颤抖着拂过她的脸庞。
“这怎么可能？”昨晚那般凶险她都挺过来了，这次怎么就……晶莹的泪水顺着脸庞落入颈项，当他的手顺着脸庞滑落在她颈侧时他先是一惊，突然欣喜的道：“小师妹还有脉搏？”
杨云溪如梦初醒，一个激灵，抱着赵诗婷的手一抖，惊愕的看着林允之：“什么？你说什么？”
“快把她放下。”林允之急忙吩咐杨云溪把她放下，然后有条不紊的拿过她的手把脉。果真如杨云溪说的那般，几乎摸不到脉搏，他又将手贴近她的心脏部位，片刻后才感觉到那微不可闻的脉动。
“她刚才明明没有脉搏了的，怎么？”杨云溪惊愕的开口，他明明摸到她已经没有了脉搏了的。
林允之拿出银针，在赵诗婷的风池穴、百会穴，翳风穴等穴位上扎着针，过了好一会，才道：“她的脉搏很微弱，不仔细非常容易忽略，她的心脏跳动的也很微弱。”
“你的意思是妹妹她没事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身后的赵浩然兴奋的就差没有跳起来，她要是死了，别说杨云溪不放过自己，恐怕自己这一辈子也会活在愧疚当中。
林允之舒了口气，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淡淡一笑，道：“目前为止还没事。”
平静，释然，在生与死的面前，这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林允之已经不在乎赵诗婷与自己之间的事。天意，他跟她相处了十一，够了，他知足了。
天亮过后，赵诗婷还是没有苏醒，但林允之说她已经度过危险期了。
那些百姓也不知从哪里知道赵诗婷原来是用自己的鲜血作为药引来救他们的，大清早的都拿着家里一些东西都跑来看望她。
看着外面那么多人都来看赵诗婷，林允之心里也无比的欣慰，这一切都算是圆满了。
熬好药，林允之再次来到房间时，看到杨云溪还在她身旁看着她，缓缓走来，道：“她还是没有醒过来吗？”
杨云溪摇摇头：“还没有。”
林允之端着药，来到了床边，道：“你把她抱起来，我来喂她。”
杨云溪将她抱起，可是林允之怎么喂药也喂不进去。喂进去的药也都从嘴角流了出来。
杨云溪用手帕擦掉她嘴角的汤药，将她放下，道：“允之，我来吧！”
接过碗，杨云溪喝了一口药，俯身，低头，将药汁悉数喂入她口中。
林允之看着杨云溪用这种方式喂药，而赵诗婷居然将药咽了下去，不过也算是放心了。苦笑一下，虽然不是亲热，但林允之还是看不下去了，道：“云溪，我先走了。”
杨云溪看他一眼，点点头，目送着他出去……
是夜，月色朦胧，月下的景物也似乎在月影的环抱中变得黯然飘渺了许多。极目远望，树影婆娑，在风中摇曳，苍白的月光使人感到阵阵凄凉。望着不再如水的月光，目光飘向屋内。
她……还在沉睡，杨云溪收回目光，两天苦苦的守候，让他那张清瘦的脸庞愈加狭长。再次抬头眺望夜空，突然很怀念前些日子与赵诗婷一起相互依偎看日落星辰的日子……虽然很短暂。
突然，一阵叫喊声划破黑夜……
“不要走，别走。”
坐在门口的杨云溪险些被屋内那突兀的叫喊声吓得跌下凳子。他迅速起身往屋内快步走去，只见床上的人儿双手乱挥，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
“婷儿？”大步来到床边，杨云溪将她抱起，揽在怀里。而赵诗婷一直在低声呢喃“不要走……”不知她到底梦到了什么，他轻拍着她，轻声道：“婷儿，我在这，我不走，不走。”
“别走，不要离开。”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她突然伸手紧紧抓住他的手，力气之大连杨云溪也感觉到诧异。赵诗婷还是继续呜咽的说，还哭了起来，一直让他别走，不要离开她。
“婷儿，我在，我不走，我也不会离开你。”无论杨云溪怎么叫她，也唤不醒她，她还是和刚才一样，紧抓着他的手，抱在自己胸前，说着梦话。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梦中的赵诗婷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甚至有些疯狂，一直拉着杨云溪的手，紧紧的攥着。
“我在……我哪也不去……”看她这般，杨云溪无奈极了，同时也很心疼。抽回被她紧抓的手，将她放回床上，俯身堵上了那喋喋不休的小嘴……好似奇迹出现了一般，赵诗婷居然安静了下来，那种作乱的手出奇的停止了挥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