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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说,只要患者意识恢复清醒,经过一系列检查之后,通常就可以移出治疗舱进入普通病房了。虽然没有遭遇过需要这种仪器的重伤,但有过基本医疗学习的源氏多少了解些普通人不清楚的常识。
然而,他成功出舱却是一周之后的事情了。
并且也不是普通病房。
被机械声困扰了一星期,只能依靠镇痛药物的药效入睡的青年没精打采地扫视了一眼房间,大大小小的器械清楚的说明了这是重症加护室的事实。
“感觉怎么样?昨天开始减少给你的麻醉药份量了,持续这种剂量的话太危险。”身着眼熟白袍的医生态度和蔼的询问着,似乎并没有在意第一天源氏对她的失礼。“你的声带受损,不要开口,用眨眼告诉我就可以,一下是好,两下是不好,行吗?”
疼痛的感觉早就出现了,但暂时还在青年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因此他只眨了一下。
对源氏的配合,安吉拉给了他一个赞许的微笑,不过看向手中的病历之后,博士就微微皱起眉来,她仔细地翻阅了三四页,然后装作无事的样子再度与青年说话。“恢复的情况比预料的好,别担心,守望先锋的治疗室有全世界最好的技术和最强大的科技援助,我们会治好你的。”
青年勾起嘴角,小小眨了一下眼,然后做出了一个嘴型。
他说的是纸。
安吉拉苦笑了一下,“有个更好的代替品,你现在可握不了笔。”
善解人意的医生很快带来了那个所谓的代替品,是块带有焦点捕捉装置的字母板。在很久之前,人们为了帮助许多躯体因病或者外伤重度瘫痪,又不能说话的病人们制造了这种可以令他们能与周围恢复交流的仪器,随着科学的发展,它变得更加便利好用,造价也十分低廉,如今连一般人也能为家里口齿不清的老人购买一块。但源氏从未想过,他竟也有用上这种东西的一天。
不过这仪器也有缺点,只合适使用字母文字为母语的国家使用,对图形文字的国家来说就很难普及了。幸而,青年当初为了玩游戏,英语学的还不错。
随着源氏的视线在字母板上不断的巡视,一句话便被他拼了出来。
【我的身体,已经,不可能,治好了,对吗】
源氏记得很清楚,对决中,他并没有受到多少外伤,而兄长也不是那种会在打败他之后践踏他的身体的人,青年不清楚守望先锋究竟是怎么把他从守卫森严的岛田家带出来的,不过家里当时肯定出现了非常大的变故,所以他们放弃关注一个重伤濒死的失败者,不,更可能是觉得他必死无疑,所以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也说不定。
作为岛田家的直系,没有谁比源氏更清楚为什么只受了一击不在要害的伤势,却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是龙神之力,直接从血肉中掠夺生命的力量。
哪怕半藏的剑根本没有刺中他,直接透体而过的龙力也足以令源氏在一天后衰竭而死,能支撑一段时间,还是因为青年身怀岛田之血,且又觉醒了龙力的缘故,如果是普通人,瞬息就会断气。
岛田家之所以能成为世界级别的黑道组织被守望先锋关注,并不是因为他们的黑暗势力,而是由于他们一族血统的暗杀者,能真正做到无迹可寻同时极难防范的致命刺杀——对任何势力来说,这都是个非常可怕的威胁。不过岛田家能觉醒龙力的通常只有直系,一般都是预定的家主继承人,会亲自出手对付目标的几率很低,只要没跟他们变成不死不休的敌人的话,通常也不会遭遇那种程度的刺杀。
虽然麻醉药的效果让源氏的肢体都是麻木的,但他从苏醒开始,就已经感觉到了遍布全身的异常灼热。而药量被逐步减低的现在,青年全身反馈回来的感觉已经是接近灼伤般的针刺了。
他知道那个过程。
每个岛田家觉醒的龙力都有细微的差别,半藏的龙,特征是吞噬。
先是外围的血肉,然后慢慢腐蚀内脏,最后浸染到骨骼。
安吉拉一脸愕然的看着源氏,“是谁故意透露了病例给你吗?”她明明已经禁止莱耶斯继续出现在治疗室里了,难道是其他人?医生不得不一边开口安抚病人,一边思索着队内的成员,还有谁可能对这位青年抱有成见的,“你的情况确实比较严重,但是请相信我们的技术,其实在你昏迷的时候,已经成功用纳米机器人将你体内的毒素清理干净了,并不会再继续恶化。”虽然是这么说,但齐格勒博士的原则让她也无法对青年撒谎,她不得不苦笑着承认了一部分事实,“既然你对自己身体受到的伤害已经有所了解的话,那么继续隐瞒也没有什么意义,确实,你的全身神经受到了不可治愈的伤害,还出现了肌肉萎缩现象,被送来这里的时候,毒素甚至已经开始侵蚀内脏,那真是我见过的最可怕的东西,我们甚至观察不到它,要不是检验血液的时候发现你的细胞正在被攻击,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你中毒的事,无论什么样的解毒剂都毫无效果,如果不是它作用起来意外的非常缓慢,而且只要在遭受浸染前先一步切除已经被污染的组织就能成功清理它的话,恐怕连我也会束手无策。”
这下大为惊讶的倒是源氏。
他从未见到过能清理掉龙力的人,青年连她误会龙力是一种毒素的事情都懒得纠正了,转着眼珠,真情实意地地开始夸赞起医生。
【能,让我,活下来,您,已经,非常,厉害,从,龙之力,下,存活,我,大概,是,绝无仅有,的,一个】
“等我们把你治好,再这么说也不晚,虽然你现在的身体几近瘫痪,但我们现在的技术,早就能够制造出如臂指使的义肢,给你换上也就是几个手术的事情,一定能恢复正常的生活。”都已经把等同于高位截瘫的事实告诉了他,但青年看上去似乎并没有消沉的样子,安吉拉顿时定下心来,语气诚恳的安慰他,免得对方胡思乱想。
她说得十分乐观,但源氏的情况和一般肢体受损的人并不相同,他的运动神经几乎已经等于全局坏死,普通的,能接驳神经的义肢对他已经没用了,而内脏也大多十分虚弱,恐怕到时候要做的不止是截肢,而是必须直接更换整个的义体,以只保留部分内脏和头颅的状态,维持生活。
这种高度机械化手术非常昂贵,安吉拉不确定联合国总部是否会同意,把天价的经费花在一个身份大概算是俘虏的黑道人士身上。无论到时候上峰怎么说,她会尽量为对方争取。
医生和蔼的看着源氏,这还是个十分年轻的,尚有大把岁月未去度经历的年轻人呢。
只要源氏自己还没有放弃希望,还有着活下去意志,那么他就有被救治的价值。
俘虏也好,罪犯也好,这些安吉拉并不在意,现在他躺在自己的病房里,只是一个需要治疗的病人。
这是她的职责,她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