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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了。”青年快活地从石台上跳下,“我叫希瑟斯——以防你不记得。”
波夫曼转过身,看向身后的青年。“我叫波夫曼。很高兴见到你。另外我确实不记得太多;我的记性不怎么好。”
“说起来,你为什么要改画夕阳?”
“我以为过去有人想看到我画出的夕阳。不然我的画夹里怎么会多出一张不相干的画呢?”
“不,实际上‘有人’更喜欢看到你画向日葵——是你自己喜欢夕阳。”
“我确实有点想念夕阳的样子了,战后的黑夜这么长。”波夫曼揉了揉眉心,“田里的向日葵只剩五朵了。你想看——”
“想看至极,我的荣幸。”希瑟斯嘴快地接道,“我来帮你洗调色盘吧。”
波夫曼纵容般地将调色板递给了他,脸上泛开了无奈的笑意
时光流逝得格外快。波夫曼的笔动了多久,希瑟斯就在他身边站了多久。他看着波夫曼的画作,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时候坐在画架前的男人瘦得几乎脱形,而灿烂的向日葵一朵又一朵,仿佛将他的画纸开遍。
“我该走了。”希瑟斯说。“到正午了,我得在天黑之前回去。”
波夫曼站起来,似乎是想要送他离去,却意识到自己不知道该朝向哪里。
希瑟斯拍了拍他的双肩,把他按回画凳上,凑到他耳边笑道:“放心,现在你不会死了,哪怕你画上成百上千的向日葵。”
波夫曼因为这样的靠近不自觉地微微一颤。
“你都知道些什么?”他问道。
“我知道那些你忘了的。”
希瑟斯眼帘浓密,在阳光之下恍若透明。
“可笑吗?”他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你甚至连那个交换生命的‘媒介’起到的作用都不记得,可我却知道。我猜到了。”
“但它现在不在了?”
“对。我把它带走了,你得不到它……”希瑟斯说。
“我今天总有某种感觉,仿佛我的画不再那么明显地起作用。我不再变得更虚弱。那个媒介是?”
“是你的那支画笔,也许是巫师给你的——我不怕你知道。”希瑟斯说。“因为等到我下回过来的时候,你大约又会把我忘记了。”
希瑟斯的话使得波夫曼迷茫了起来,尚不及用愤恨将他淹没,便转换为了近乎空白而天真的困惑。
“你……为什么?”波夫曼问道。
“为什么像个强盗和骗子一样把它带走吗?”希瑟斯接道。
他把手覆上了波夫曼的双眼。他能感觉到波夫曼单薄的眼皮在他手掌之下,些微的热度从那里传来,睫毛刮蹭过他的手心。有一瞬间他看上去似乎想弯下腰亲吻那双眼睛,但他最终没有去实现这种突如其来的渴望。
他维持着这种姿势,把手慢慢地从波夫曼的眼睛上方挪开,好让画家能仰着头迎上他的视线。他露出一个恶作剧般的笑容:“大概因为我对你非常地喜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