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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无心人与多情客,皆是我】(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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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车,肖洱便不管不顾,朝海边跑去。

“肖洱!”

他在她身后叫她,她也像是没有听见。

她一边跑,一边脱下鞋子,随手丢了。

脚丫子很快就接触到冰凉的海水,肖洱一刻不停,往深海处继续迈步。

风很大,海浪声掩去世上所有杂音。

海水浸没她的脚踝、小腿、膝盖、大腿。

聂铠疯了似的从后头追上来,在海水淹没肖洱胸口前一把攥住她的胳膊。

“肖洱!你站住!你疯了吗!”

肖洱哆嗦着,枉顾聂铠的钳制,冲着不知名的地方大声吼道:“白阿姨!你听得见吗?我把聂铠带来了,你听得见吗?!”

她哭起来,声音哀戚:“如果你听得见,请你保佑他,不要悲伤,不要害怕,不要妄自菲薄,不要放弃梦想,不要踌躇不定,不要在深夜惊醒,不要——担心我会离开他。”

狂风骤起。

浪头扑打过来,聂铠摇晃了一下,紧紧抱牢肖洱才没让被浪卷走。

于是,聂铠没有听见肖洱最后的那句话。

我愿祭献我自己,请你保佑他。

天和地,月光以外,只有海,和他们。

聂铠在肖洱的声嘶力竭之中,听到激荡在胸怀的一份感情在呐喊在咆哮。

又一个浪头扑来。

他们被冲散,双双落入海中。

肖洱自小在海边长大,水性极好。

只是她心神疲倦,便放任自己顺着海浪来回漂流荡漾。

像回到了小时候,无忧无虑,每天都和一帮好伙伴来海边捡螃蟹洗海澡。

“小耳朵,快来呀!”

他们在笑。

“小耳朵,快来呀!”

他们在叫。

她高兴起来,冲他们跑过去。

“等等我,我来了!”

五感均被海水封锁,肖洱在一步步靠近的窒息中,触摸到了一个从未得见的世界。

发着光的、奇异的世界,朝她打开了一扇门。

她懵懵懂懂地伸出手去。

“小耳朵!”

伴随一声急切的呼喝,一只手掌自她身前穿过,托住她的下颌,将她的嘴鼻抬离出海面。

只一瞬间,肖洱就清醒过来!

也在那一瞬间,肖洱的四肢恢复了生机。

她迅速调整姿势,奋力地游动,配合聂铠的动作,往岸边去。

两人瘫倒在沙滩上,身上湿了个透,沾满细碎的沙石。

肖洱咳了几声,聂铠已经狠狠揽过她来,低头咬住她湿漉漉的唇。

唇齿之间,凶狠地纠缠。

很快有血丝自唇角溢出。

肖洱眼睛酸痛,立刻就尝到温热的咸味。

最后,也分不清是谁的眼泪、鲜血还是海水,一片腥咸。

他摸索着肖洱瘦弱单薄的身子,每一处,都要确认完整才能放心。

她就这么一小点,什么时候突然消失了,那该怎么办?

刚刚眼看着她被海水吞没的那一瞬间,他脑中一片空白。

铺天盖地的害怕在顷刻间就将他四肢百骸噬咬得生疼。

“小耳朵,我受不了。”

他紧紧地抱住她,声音哽咽:“你不要出事,我受不了。”

肖洱抬手,抱住他的后背,喃喃。

“多傻,我几乎是在海边长大,怎么会……怎么会有事。”

可有什么办法,他倾尽全力,爱上一个姑娘。

犯了傻,疼了心,拼了命。

他们在附近找了一家旅店住下。

无视旅店老板异样的眼光,湿漉漉的两人拿了房卡进屋。

聂铠说:“你先去洗一下,衣服晾出去,明天应该能干。”

肖洱站在浴室里:“一起吧。”

聂铠一顿:“啊?”

她不是在开玩笑,神情坦然:“我说,一起吧。”

热水开了,狭小的浴室里布满水蒸气。

肖洱除去衣物,赤条条地站在水下。

柔软如海藻般的长发直垂在胸前,少女姣好的身姿在温水的冲刷下泛着粉红。

聂铠踏进浴室,目光执意不肯落在她身上。

肖洱抱着胳膊,看他脱衣服。

他褪下长裤,肖洱这才注意到,聂铠的腿受了伤。可能是撞上了某处礁石,小腿上割破了一个不小的口子,流了一腿的血。

最后一条内裤,他想了很久,才慢慢脱去。

聂铠走进来,一直别着头。

肖洱看着他:“怎么,你还想让我帮你洗?”

停了停,说:“也不是没帮过。”

“不——嘶。”

热水淋过来,流过伤处,聂铠低声抽气。

“疼?”

“嗯。”

“刚刚也没听你说。”

他是一路抱着肖洱来的这家旅店,跑的倒是虎虎生风,没半句痛呼。

聂铠咬着唇角,不吭声了。

肖洱拿着花洒,在他身上来来回回。

聂铠从没觉得,水流击打在身上,是这么让人心痒的感觉。

“聂铠,长久以来,你都像是在一间黑屋子里,只有一把锹。”肖洱的声音钻进他心里,“你要想从屋子里出去,能做的就只有不停地挥动铁锹,把墙壁凿穿。”

她说:“你很努力,挥洒汗水,为了得见天日,不停地凿墙。你用所有的方法来做这一件事,不管是蛮力也好、技巧也罢,你唯一的目的就是出去。”

聂铠渐渐被她的话所吸引。

“可是日积月累的努力之后,你眼前仍是一片漆黑。是,你凿下很多墙灰和石块,这让你觉得自己的努力是有用的。可是你看不到结果。你慢慢发现,不管你怎么努力,这间屋子可能都无法凿穿。这种猜想令你感到绝望。”

“聂铠,这时候,你要怎么办呢?”她说,“是丢下铁锹,永远在黑暗里沉湎。还是在期限到来之前,努力到最后一刻,搏一个可能性?”

聂铠喉头微动,他当然听得懂肖洱的话外之音。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再凿一下,或许就能看见光了?”她循循善诱,“量变到质变,有时候,真的就只差那最后一下。”

她在这样的时候,来给他说大道理,聂铠不知该作何反应。

但他不得不承认,肖洱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进去了。

她真是一个极其善辩的人,一旦发起攻势,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低声说,“我明白了。”

“你不够明白。”

肖洱站在他身后,突然放开手,花洒跌落。

她的身体贴上来,环抱着他,温温软软的两团,抵在他光滑的脊背上。

……

聂铠深吸一口,不意外地,身子有了反应。

肖洱的声音像从天边传来:“如果你明白,怎么会去嫉妒程阳?怎么会觉得自己不如他?聂铠,我没有告诉过你,但这不代表,你不好。”

她语气惨然,在聂铠看不见的地方,肖洱面目空洞。

“如果遇见的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会在哪里,都不知道……是否还有存在的意义。”

聂铠觉得呼吸困难,两人这样的姿势,像是一种甜蜜的折磨。

肖洱说的话,更像是强劲的催|情|剂,在空气中播撒,他心火愈旺,身体仿佛干涸的农田,裂出沟壑。

他无法思考她话中深意,甚至无法思考下一步该如何打算。

身体的某个部分,胀出了棱角,他捏着拳头忍了又忍,难耐的声音自发紧的喉咙深处溢出。

“肖洱……你先,出去吧。”

肖洱沉默了片刻,松开环保他的手,自他身后绕出。

聂铠刚松了半口气,却见那姑娘在自己身前站定。

下定决心似的,她转身抬头看他。

聂铠被那道目光所深深蛊惑——那是他从没见过的目光。

专注、炽热、虔诚。

和她一贯冷静淡然的性子相去甚远。聂铠也从没想过,肖洱会用那样的眼神凝望自己。

他身子微顿,在心中纳罕。

可下一秒,脑中全部的思绪全都停摆,心脏也在那一刹那收缩静止。

因为肖洱——她蹲下身子,将他含住。

动作生涩,却笃定。

聂铠在那一瞬间,听见确切的爆炸声。

来源于心底,来源于脑中。

她的每一点试探,都化作他喉间发出的难耐呻|吟。

语不成调,想阻止,却又舍不得。

连月来的一切不甘、暴躁、焦虑,积攒而成的莫名怒气、抱怨,统统都在这一夜,被她亲手抹去。

肖洱。

肖洱……

她似乎永远都能轻而易举的,让他平静,让他疯狂。

他没能坚持很久。

最后的时候,聂铠猝然推开她去,汗水顺着昂扬的脖颈滑下。

肖洱同样满头大汗,无措地贴着墙壁站着,近乎于痴傻地望着在情|欲中挣扎的聂铠。

今晚的聂铠,令她深受其惑。

肖洱在每一刻,都很清楚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可是今晚,她却乱了。她觉得自己的心蒙上了一层雾气,再也看不分明。

聂铠将她带往海岸时的紧张,聂铠暴虐地噬咬她时的后怕,聂铠忍着腿伤带她离开时的沉默。一桩又一桩,钩子似的剜进她心里,肖洱一想起,就扯出血肉来。

好像如果不做些什么,胸腔里那颗千疮百孔的脏器,会在顷刻间,四分五裂。

这个少年,在日益的相处中,早已从最初模糊的印象,一点一点变得轮廓清晰、棱角分明。

他是聂铠。

早已不只是白雅洁的儿子。

******

两人穿着旅馆的浴袍从浴室出来。

聂铠在洗手池搓洗衣服,让肖洱先去吹头发。

肖洱一言不发,把头发打理好,就抱膝坐在自己的那张床上发呆。

她的眼镜遗失在海里,视野模糊,只能看见聂铠在阳台和浴室间穿梭,把衣服全都晾出去,最后坐在自己对面的床边。

看不分明神情。

但他似乎有话要说,好几次正襟危坐望着她,却又偏过头去了。

“很晚了,睡吧。”

最后,肖洱这么说。

聂铠迟疑片刻,才慢吞吞地点了头,往被子里钻。

肖洱也搭上被子,伸手关了灯。

黑暗中,所有的感官变得敏锐。

肖洱听见聂铠的呼吸声,绵长、安稳。

她在等待。

终于,在某一个时刻,肖洱听见寂静中他的声音传来。

“肖洱,你怕不怕。”

“怕什么?”

“怕你跟着我,会受委屈。”

“你呢。”肖洱说,“你怕你会受委屈吗。”

“傻不傻,我是男人,我怕什么。”

“你不怕我就不怕。”

……

两个人绕口令似的说着话,心却前所未有的安定。

肖洱渐渐困顿,都没顾得上驱赶突然从隔壁床上蹦跶过来的聂铠。

同床,共枕,相拥而眠。

“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嗯。”

“我会拼到最后一刻,去考南大。”

“嗯。”

她的意识飘远,只记得睡着以前,聂铠咬着她的耳朵,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谢谢你,肖洱。

谢谢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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