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1 / 1)
周一。
沈珺如本来想自己送肖洱,可周一学校要开教研会,她走不开。于是给了钱让肖洱打车去学校。
沈珺如刚走不久,肖洱就发短信让聂铠上来了。
她答应过,让他陪她。
肖洱的书包,昨天沈珺如已经给她带了过来。她整理好,却看见聂铠背对着自己的床,微微屈膝。
肖洱:“你在干嘛?”
聂铠:“上来啊。”
肖洱已经站在地上,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聂铠偏头,看见她脸上写着“你在想什么呢”。
她说:“我自己能走。”
聂铠刚想反驳,又被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堵了回去。
“我不想被其他人发现。”
不想被发现?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不同,变得亲密。
亲密得会被人误会是那样的关系。
两人下了车,在校园内走。
聂铠所思若有得,突然低头笑起来。
慢吞吞、一瘸一拐地艰难走在他前面的肖洱,突然站定,回过头来。
阴测测的:“你腿要是瘸了,走路也这样。”
肖洱的负伤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倒是柯基和哈士奇一前一后地表达了来自同学的诚挚问候。
比如“肖大班长你腿不好的话,今天就别去送作业了,多伤身子啊。”
肖洱还没开口。
聂铠就说:“我送。”
陈世骐眼睛瞪得像铜铃,用胳膊肘拐他:“你站在哪边?”
聂铠无辜地耸肩:“我没站,我坐着的。”
……
杨成恭正在看书,闻言顿了顿,抬头看向肖洱。
“肖洱,你把周总结给我,今天的班会我帮你讲。”
聂铠面色一沉,挑着眉,看着肖洱。
表面上什么也没有发生,但那一瞬间,气氛陡然跌至冰点。
肖洱恍若未觉,从书包里把周总结抽出来,交给杨成恭。
“谢谢你。”
“不用客气。”杨成恭说,“上周留的那道数学思考题,我做了挺久,步骤复杂。答案是不是根号二?”
肖洱略作回忆,说:“是根号二。你不试试建系么?用解析几何会简单很多。”
杨成恭略一思索,恍然。
“你是说,可以类比椭圆?”
“嗯,以形解数,以数助形。”
这一句精辟的总结令杨成恭眼前一亮。
聂铠的脸快要挂到地上去了。
“嘿聂铠,有人找你!”
一个突兀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聂铠看过去,是一班篮球队的队长徐杰,变声没变好,像公鸭嗓子。
他们来往不多,也不知道徐公鸭带了什么人来找他。
不过聂铠刚好不想在这里呆。
他晃出去。
“谁找我?”
“在校门口,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徐杰耸耸肩,若有所指地笑起来。
“神神叨叨的。不去。”
“哎,别!”徐杰急了,拦住他,“我也是受人所托,帮个忙啊。”
校门口站了棵圣诞树。
一点也不夸张。一个姑娘,穿一身深绿色的冬季运动套装配棕色雪地靴,手上脖子上衣服拉链背包拉链……但凡是能挂上东西的地方,都坠满了各种小饰品。
小毛球、小玩偶、钥匙坠、铃铛串、明星卡片……
就连鞋子上也拖着俩毛茸茸的线球。
一见到聂铠,张雨茜就蹦了起来,使劲挥着手。
“这里!”
这一动,浑身上下的小玩具群魔乱舞起来。
聂铠离她五步之遥,站定。
“你谁?”
“我是二中初中部的,张雨茜。”
张雨茜眨巴眼,美瞳占了三分之二的眼球。巴掌脸,梳着长而厚的齐刘海,头发拉得直直的,扎双马尾。
“找我干嘛。”
聂铠瞥了这个踮了脚也只到自己胸口的小豆丁一眼,不甚在意。
“让我当你女朋友吧!”
姑娘人不大,声音可不小。
音色尖锐、清亮,又是这么一声,引得陆续前来上学的学生频频注目。
聂铠被她这一嗓子震得耳膜发麻。
张雨茜得意洋洋,仰头看他。她爱死了这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感觉。
“拒绝。”
聂铠转身回去,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张雨茜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突然几小步跑过去,张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
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你还不了解我,怎么就能拒绝我?”
真烦。
聂铠从她身侧绕过去。
“因为你长得不好看。”
一句话,堵了她全部的后招。
“聂铠这个人啊,看着和和气气,脾气还挺大。而且——应该是不喜欢主动送上门来的东西。梦薇是这样,小太妹也是。”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传了出去,课间,阮唐和肖洱去上厕所,她如是说。
肖洱不予置评。
“那小太妹站在校门口,可着劲鬼叫了一阵子呢。”
阮唐唏嘘:“听说她哥是太平路那一带扛把子的,怪不得那么气焰嚣张。”
他们路过篮球场,聂铠他们在场中挥汗。
阮唐的目光不自觉地飘过去,步伐变慢了,语气喃喃。
“我总觉得,那姑娘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肖洱说:“你难道担心她一个小姑娘能把聂铠怎么了?”
“我才没有担心呢!”
阮唐急吼吼地辩驳。
肖洱偏头看她,突然说:“唐唐,不要喜欢聂铠。”
阮唐一下子僵在原地,眼神闪躲。
“我没有!我怎么会……怎么会……”
“高二一转眼就过去了,唐唐,你现在成绩很不稳定。若是再在这些事情上分了心,就真的没有考上一本的希望了。”
肖洱不跟她争辩是否喜欢这个问题。只是这么说。
阮唐微微低头:“我明白的。”
“其实他这么优秀的人,每个女孩都会关注吧。但是,我肯定不敢想入非非的……毕竟我这么普通,家里又有一大堆事儿,根本没有也不该有闲心去考虑这些。”
说着,瞥向肖洱:“你不也是。平时你对篮球赛一点兴趣都没有,却答应了给聂铠加油。”
肖洱微愕。
“阮唐,我不一样。”
“嗯,你和我不一样。你也特别优秀,所以,聂铠对你跟对别人态度不同。”
肖洱轻轻拧起眉:“阮唐,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藏着事,你从来没有跟我说,可能是你觉得我们都不能理解你。聂铠他,或许是那个能让你打开心扉的人。”
阮唐认真道:“你跟我说的话,你自己也要记得。不能因为这种事情耽误学业。小洱,你是要冲刺清华北大的人,不能被其他事情绊住自己。”
肖洱有些意外。
她一直觉得阮唐大大咧咧,是一个简单的姑娘,甚至有的时候还很天真。
可其实阮唐的心思细腻、敏感。只是表面上乐天迷糊。
这大概与她童年的经历有关。
“我不会影响学习的。”肖洱说。
她神情淡静,说出来的话却总让人无条件地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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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越来越冷了。
“圣诞树”似乎一蹶不振、偃旗息鼓,没再来找聂铠。
肖洱的脚伤慢慢好转。
她拿了钱借给阮唐,给她奶奶做手术。这件事暂时不让阮唐那么困扰了,笑容又重新回到了女孩脸上。
加之最近都没有白雅洁和肖长业的什么消息,肖洱觉得心情也在日益变好。
后来,她注意到白雅洁这些日子常常打电话联系聂铠,让他按时回家吃饭、好好复习功课备考。
肖洱才明白过来,因为聂铠的学业繁忙起来,所以白雅洁没有精力再与肖长业联系。
果然,一切的症结都在聂铠身上。
期末考试逐步逼近。
班里扎堆聊天的人渐渐减少,大家课间也都埋着头看笔记。就连每天都要约着打台球的三人组也收敛不少。
三班是这个年级最好的班级,每次大考考完,多少双眼睛盯着排名看。在小马市这样的小城市,只有排名挤进天宁高中年级前一百,才有可能考得上一本高校。
压力不可谓不大。
金字塔尖尖上的两位大神这时候却成了最悠闲的。
尤其是肖洱。
数学竞赛的成绩下来了,全国一等奖。
按照政策,肖洱高考成绩只要达一本分数线便可以直接保送所有国内高校。
一本线对于肖洱而言,何其简单。
光明顶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摸着自己的大光脑袋,笑得如同皮鞋炸线。
“肖洱同学是喜欢清华呢,还是北大呀?剩下的一年半,你可以慢慢思考啊哈哈哈。老师本人更倾向清华啦,毕竟咱们学校建校以来还没有人考上过清华!”
每一个被繁重学业压身、没日没夜挣扎在题海中的芸芸学生,再看向他们这位瘦小孱弱的班长,只觉得像一尊金光闪闪的神。
“可怕。”
“太辛福了吧……”
“啧啧啧,幽灵修罗就是不一样。”
体育课,大多数人都自觉地留在教室上自习,杨成恭却邀请了肖洱一起打羽毛球。
偌大的操场,除了他俩,只剩聂铠陈世骐他们几个在打球。
一边是成绩好,任性。一边是破罐子,破摔。
打着球,破罐子组的话题就偏了。
柯基:“哎,你不觉得学委跟班长之间有点意思吗。”
哈士奇:“这不是自古以来的定律吗!学习委员与班长,那真是天作之合,女才女貌啊。”
柯基:“啥?女才女貌?”
哈士奇:“明摆着啊,学委就是一小白脸,成绩也不如班长。”
柯基:“我记得你以前特别讨厌班长的。”
哈士奇:“讨厌归讨厌,可这是事实啊。”
聂铠忍无可忍:“你们还打不打球?!”
聂铠最近越来越暴躁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似乎有那么一阵子,他受了刺激想要发奋学习。
但是立刻就败下阵来——他再努力,基础不扎实,也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达到杨成恭的高度。
哈士奇心中隐约猜到其中缘由,却不愿深究。
但愿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班长那种人,看起来就不好相处,谁摊上谁倒霉。
“肖洱,你比上次打得好多了。”
不远处传来杨成恭的声音。
哈士奇眼睁睁看着聂铠手里的篮球飞了出去。
“砰!”
某个跑过来捡羽毛球的男孩子应声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