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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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两人就上山了,连早饭都是在山脚下吃的。简陋的茶水棚里,兔子乖乖的坐在凳子上捧着包子吃,还不时地把包子里的葱花挑出来。杜惟把兔子手上的包子拿过来在旁边拿筷子认真地掏出包子里的葱花再给他。旁边的老板娘看着他们一直笑而不语。面对老板娘炙热的眼神,杜惟倒是依旧泰然自若地挑葱花,而脸皮薄的兔子坐不住了。老板娘擦擦手上的水,看着兔子道:“真是对不住了,夫人。您相公对您是真好,我也不吃葱花,可我们家那口子从来不放在心上,后来我自己都懒得挑出来,直接就吃了。您相公对您是真好。”
“夫人?”兔子喃喃道。
“他还不是我夫人。”杜惟笑着解释说。
“哦,那对不住了姑娘,不过这位公子值得嫁,您可不要放走了这位如意郎啊。”老板娘笑道。
“姑娘?”兔子低语。
半晌之后,兔子道:“念之,我不是姑娘。”
“都一起睡过了,我还不知道你不是姑娘啊。方才那个老板娘不过是看你面目清俊,将你误认成了姑娘,你不必生气。”杜惟揽住他绕过前方的一丛荆棘。
“念之,是不是男子只能和姑娘成亲,像章小姐那样的姑娘?”
“敢情你现在才知道?”
“对,我不应该现在才知道的。”兔子闷闷道。
“傻兔子,你听好。”杜惟停下来,看着南汀的眼睛道,“在我这里,没有什么男子必须和女子成亲的金科玉律,我知道我喜欢你,南汀,不管你是不是女子,也不管你是不是人类。我不会放开你,而你也不许放开我,你明白吗?”
“嗯。”
“人类最喜欢用漂亮的话去逼迫别人做一些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情,南汀,你必须承诺不管未来什么人跟你说了什么理由让你离开我,你都不可以那么做,你明白吗?这世上没有比你离开我更难熬的事了。”
“念之。”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咦,小兔子拐了个男人回来。”饶有兴味的声音响起,杜惟抬头看见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头站在两人的旁边。而南汀则是红着脸推开了杜惟。
“老神仙?”杜惟问。
兔子点点头。
老头还在打量着这杜惟,已经前前后后的转了两圈,仰着头想“怎么这么眼熟,在哪里看过呢。”
“老神仙?”杜惟再一次问道。
“别吵我,我快要想到了。”
结果两人就坐在石头上等着他,老头来来回回的踱步,抓耳挠腮地想“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等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兔子已经靠在杜惟的肩上快要睡着了。老头一拍大腿道:“哈哈,终于被我想到了。谁说老了记性就会变差的。”
“快醒醒,兔子,我想到了。”
杜惟一脸不满地看着老头,把兔子扶起来。兔子揉着惺忪的眼睛,道:“您想起来什么了?”
“我没见过你。”
“您想了这么久就是想到了这个?”杜惟道。
“毛头小子,我是见过你娘亲。怪不得看你这么眼熟,你和你娘亲长得可真像。不过你娘亲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不及你这么英气。”
“您认识我娘亲?”
“不认识。”
“那您刚才说见过我娘亲。”
“我只是见过,却不认识,就是有次老虎王让我下山给一位姑娘看病,才见过一面,后来就没再见过了。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吧,我都记不清了。不过那次老虎王给我的那个宝贝真是值得我跑那么一趟。”
“您是说南汀的父亲和我的娘亲是相识的?”
“老虎王可不是这个小兔子的父亲。”
“可否请老神仙说的详细些?”杜惟起身拜道,南汀也急忙起身道:“老神仙,您上次还说父王是我的父亲。”
“老虎怎么会生只兔子呢。不过,说是你父亲也行得通,毕竟你是因他而生的。”
看着兔子焦急的神色,杜惟开始不满这个神叨叨的老头,“前辈,请您直言。”
“就是当年老虎王爱上了个人类的女子,有天她生病请老头我去看病,我就认识了,也是个清灵的长相,所以我一眼就看出你和她可能是母子关系。有一天,老虎王给那女子送她的兔子注入灵气,打算送给她。在约定的地方痴痴地等了一夜,也没有等到那名女子。后来才知道那天是那女子出嫁的日子。”
“那后来呢?”俩人追问道。
“后来,老虎王就死了啊。”
“怪不得父亲说人类最会欺骗,所以那天父亲带我下山要见的人就是念之的娘亲啊。可是,念之的娘亲是不喜欢父亲吗?”兔子问。
“我相信事情没那么简单,不然娘亲为什么会给我取名“念之”,前辈,后来老虎王没再去找娘亲吗?”
“没有,当时老虎王一心认为那女子变了心,伤心都来不及怎么好上门去打扰。再说,人妖相恋本就难有修成正果的,更何况,人家都已经嫁作人妇,老虎王哪有立场去挽回?”老头捋着胡须说道。
“所以南汀就是当年那个兔子。前辈既然南汀如今已经幻作人形,不会再变回去了吧。”
“南汀是因情而生,如今也是因情幻作人形,若有日不再为人,也是因他不愿,无人可以强求。”
杜惟看着南汀不语,南汀问:“老神仙,那我有什么本领吗?”
“你想要什么本领啊?”老头哈哈大笑,“老虎王只给你注入了灵气,你非修炼成人,自然没有一般山野精怪的法力。”
老头看着南汀失望的样子,又道:“不过,老虎王之前留了样法宝给我,你跟我进来我给你。”
杜惟拉住南汀,老头道:“放心,我不会吃了他,只是有些事要同他交代一下。免得日后行差踏错。你过来。”南汀和老头进去半晌才出来,杜惟看南汀面有喜色,不便当着老头的面问。
两人告辞之后,下山的路上已是落满一地清辉,杜惟忍不住问道:“前辈和你说什么了。”
南汀道:“他什么都没说,就是给了我一个宝贝。”
杜惟不再说话。
南汀道:“念之,你不想知道是什么宝贝吗?”
杜惟道:“于我而言,没有什么比你更让我稀罕的宝贝。我问你只是担心前辈给你说了不好的话,让你离开我。”杜惟望着南汀的眼睛道:“我出生优渥,在乎的事情不多,能长情的更是少之又少,而爱你是我唯一一件在乎而不敢放手的事情。我不管娘亲和老虎王当年有什么苦衷,但是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你也决不能放弃我。”杜惟哑着嗓子说道。
南汀整个人都陷在了杜惟温柔的眼波里,喃喃道:“念之,我不会离开你的。”
杜惟道:“即便你以后想走,我也不会放你走。”说罢,两人紧紧相拥。树梢上的月亮盈盈地笑着,一株昙花在夜里悄然开发。
“念之,我们去放天灯吧。”
“好。”
因为不是特别的节日,夜市上也没有找到卖灯的人家。俩人只好回到山下的小屋里打算亲手做一个。
“念之,自从住到了章府里面,我们有好长时间都没回家了呢。”
“对,是我们的家。”杜惟捏捏南汀的鼻子,笑着道:“你个傻兔子,那会儿趁我不在家偷看我的书画我都知道。我道你怎么学我学得那么像,饶是当时还是兔子的时候就在偷师了,是不是?”杜惟抱着南汀做到自己腿上,翻着往日的画卷。那一张张的墨兔图依旧鲜活可爱,那张女装图依旧美得令人心颤。
杜惟提议道:“我们就用这个做灯罩怎么样?正好把你这傻兔子放到天上去,说不定可以一直飘到天宫被嫦娥看到。”一会儿有道:“不行,不行,万一被嫦娥看上我们的傻兔子,跟我抢怎么办?”
“念之,你还总说我傻,你现在怎么也这么傻,天灯怎么会升到月亮上去呢?”南汀翻着画卷道。
“我都能好运捡到个傻兔子,天灯也可能飞到天宫的,事有万一,事有万一。”杜惟继续念叨。
“那放这一张如何?”南汀拿出当日为杜惟画的画像道。
“不好,不好,这是你为我画的第一张画像,怎么可以拿来糊天灯。”
“那我们新画一张,上面有你也有我,如何?”
“正好,我来画你,你来画我,这样连字都不用题,上天便知道我们的心意。”
杜惟放下南汀,南汀便伏在案边认认真真画了一张杜惟拿壶酒的样子,依旧是白衣风雪,风华无双,再寥寥几笔便是满身的落寞和一双迷茫的眼眸。那是南汀第一次看到众人眼里的大才子,风头无两的贵公子在那样一个寻常的夜里,做了一个寻常的醉郎。南汀道:“念之,我不想你再心伤,把这个放走,你以后都会开开心心的。”
“不要,我后悔了,我要把这张也收起来。”杜惟伸手把画纸藏在了身后,苦笑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人家都只肯题字了,原来是舍不得。我们还是写字好了。”
夜都要尽了,两个人才磨磨蹭蹭地终于放了一盏天灯,天灯颤颤巍巍地升了上去,里面的烛火印出影影绰绰的两行“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