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二十](1 / 1)
冰冷的海水从鼻腔里涌进,肺泡里的空气所剩无几,水里的压力越来越大,挣扎的双手双脚怎么也碰不到支点。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于痛苦了,痛苦到临死之前,人会变得无助到极点。
好想有人可以抓住自己……
“医生怎么说?”李寰握住赵时贤不断挥舞的双手说道,“别怕,别怕,已经没事了。”
心脏骤停的滋味,李寰再也不想要知道了。从他松开手任由自己摔下去的那刻起,李寰就心痛得难以言表。就好像他随时都会跟着赵时贤一起死掉一样。所以他才会在赵时贤掉进海里的那一刻开始,跟着也跳进了海里。拽住他的手的一刹那,仿佛就马上死去也会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
红色还是绿色的线都无所谓了,就算下一秒就爆炸又怎么样,这一刻你和我还牵着手就好。
炸弹成功拆除了,早该想到郑叙凉是个什么货色,这个炸弹就算成功拆除也会爆炸,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怎样?
也许该庆幸的吧,他们两逃出生天,哪怕身受重伤,差点死在海里。
李寰牵起赵时贤的手,放在唇边:“你快点醒过来吧。”赵时贤伤得比较严重,身上几乎被白色的绷带缠了个遍,“还不醒过来,我就要被你父亲和妈妈个千刀万剐了。你也会舍不得的吧。”
“为什么他在梦里有意识却还不肯醒过来。”李寰低下头,用嘴唇细细轻吻着白色的绷带。“时贤,你要快点醒过来。”
深色的海水,冰冷的触感,手心里人体的温度,好像有谁在低声哭泣一般,有谁在拽着自己的手,紧紧地、紧紧地,怎么也不会放手一样。
“时贤还好吧?”荀礼听说了赵时贤住进医院的消息,好不容易赶到的,来龙去脉听萧毅说了一遍,对李寰的态度比原来好多了,这个人是真心喜欢时贤的。
白色的病床旁边摆上了一束玫瑰花,还很新鲜,有点点露水沾在上面。
“医生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李寰说话声音小小的,仿佛害怕把赵时贤吵醒一般。
筍礼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略微低下头看着梦魇里中不得安宁的赵时贤。
李寰的脸上留下了炸弹爆炸时碎片划过的痕迹,温润如玉的脸上这些痕迹愈发明显。
“你不要太劳累,时贤醒过来,你却倒了,他也不愿意看到。”筍礼小心翼翼地提醒着他。“时贤那么强悍的人,不可能被困在梦里面永远不醒过来的。”
“不醒过来又怎么样呢。”李寰温柔地看着赵时贤的脸,“不醒过来就不醒过来吧,一年我会等,两年我也会等,三年四年或者一辈子又怎么样呢?我都会等他,只要看着他就好。”
冬天将近,窗子外面的树木都开始凋零,调皮的北风有时带着一片片卷曲的树叶敲击着窗户的玻璃。
“冬天到了呢,父亲和妈妈那里瞒不住了,他们今天就要来看你了,开心吗?你那么孝顺肯定会很开心吧。”李寰站在窗户旁边用力地拉开窗帘,“窗子外面还有松鼠在跳上跳下的,也不知道你喜欢小动物吗?不过,看你的样子,就算喜欢也不会表现出来吧。”
冬日的暖阳折射着橘色的微光,李寰拉开赵时贤身边的椅子:“今天看起来气色很好啊,时贤。”他弯下腰轻吻着赵时贤的额头,“早安,时贤。”
“我们一起回来了,就一定要过得很幸福。”李寰用手指描绘着赵时贤的眉眼。“我最喜欢的就是你的眉毛了,看起来特别英气。”
“你醒了之后我们就去结婚好吗?”李寰喃喃自语,“你想做什么我就带你去做什么。”
咔啦!
李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过身看着赵时贤的父亲和妈妈。
“时贤……”李琴看着儿子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刚喊完这句话就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时贤,看看妈妈……”
赵父扶着李琴,眼里的悲伤不断蔓延着。
过了好一会儿,两个老人才整理好情绪,李琴欲言又止地看着李寰。
“伯母有什么想要说的,直接说就好。”李寰说道。
“我知道你时真心喜欢我们家时贤,可是,要是他……他……一直醒不过来,你也会一辈子陪着他吗?”李琴在说到一直醒不过来时身体剧烈的抖动着,“你家里背景不一般,你的父亲和母亲或者是妈妈会同意吗?”
李寰笑了笑,眼睛毫不躲避地看着李琴:“伯母,如果时贤一辈子不醒过来,我也会一辈子陪在他身边,不离不弃。没有人能分开我们,哪怕是我的父亲。”
“可是……”李琴还想说什么被赵父一把拥住。
“时间是最好的证明。”李寰看着赵时贤的脸说到。
李寰几乎是每日每夜地陪在赵时贤的床前,有时候连李琴都看不过去了。一边在暗处抹眼泪一边高兴着自己的孩子能找到这样的一个伴侣。
“一辈子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时贤,我会等你的。”李寰擒住他的手摩挲着。“能一辈子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海水渐渐退却,□□出细白的沙子,赵时贤站在沙子上,细细滑滑的触感让他无比舒畅,没有冰冷的海水,暗色的深处,甚至还有海鸥在天上滑翔。
远方的椰子树下有人影,两旁的海水里突然冒出人的影像出来,赵时贤被吓了一跳,才发现那个人影是郑叙凉。
“不得好死!”人影张牙舞爪起来,“你们都不得好死。”
“时贤过来!快点醒过来!”椰子树下那个看不清脸的人在对自己说,“快点过来。”
赵时贤回头看了眼在海水里狰狞着一张脸的郑叙凉,开始用尽全力向椰子树下的人影跑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会给自己那么安心的感觉。好像只要有他在什么都不是问题了一样。
“嘶!”赵时贤咧了咧嘴,“你哭什么呀?还是个男人吗?”
李寰愣了愣神,张开嘴巴,看着赵时贤:“我没有哭。”
确实,他现在并没有哭。他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握住赵时贤的手无声哭泣过。”
赵时贤不在意地张大嘴巴笑了起来:“不是你哭得娘们兮兮的,我睡得好好的好不会要醒过来呢。”
李寰也跟着笑了,窗外正是一片素白,冰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