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1 / 1）
四月二十日
当陆家暄从意识不清的混沌状态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就是一片刺目的白。鼻间消毒水的味道让他清楚地意识到，这里是医院。
为什么我在医院里？我得了什么病？爸爸妈妈在哪里？
...
一系列的问题从他的脑海中出现，却不得回复。一点一点地试探着从床上坐起来，僵硬地靠在床头。
打量了一下病房，里面还有一张病床，上面没有人，看到一旁的柜子上也没有摆放任何东西，看来是没有人住。
他是在远离窗边的床铺上，看向窗外，春夏相交的时节，街道上和空气中漫天飞舞的柳絮和杨絮已经渐渐销声匿迹，天气也一点一点变得炎热起来。
此时正是中午接近下午，一天里最热的时候，温度渐渐攀升，不过医院大楼里十分凉快，给人的感觉惬意舒爽。
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感觉放松了好多。
医院里的隔音效果并不好，病房里可以听见楼道里的脚步声和交谈的声音。
“还是没醒么...”是妈妈的声音！只是此时温柔的声音里，是慢慢的担忧。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病人家属不用担心，按照时间来看，他应该快醒了。
”
之后病房的门被推开，医生和陆家暄的母亲走了进来。
一下子就看到了倚在床头的陆家暄。
“儿子！”他的妈妈把保温饭盒放在一旁的柜子上，走过来搂住他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陆家暄已经是一个十八岁的，一米八三的大男生，被妈妈以这种方式搂在怀里，尤其是还有外人看到的时候，还是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所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自己没事，之后离开她的怀里。
“我没事，妈妈”陆家暄看了一眼医生，这个医生身穿白大褂，里面是一件藏蓝色的衬衫，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大概三四十岁的样子，看起来成熟稳重。
“我...得了什么病？”
“你...”陆家暄的妈妈回头看了一眼医生，医生向她点点头“他迟早会知道。”
这才转过头，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开口跟他说“你得了...白血病。”
“白血病？”陆家暄有些惊讶，他感觉这种事情离他有十万八千里远，即便是现在在病房里，知道妈妈不会开这样的玩笑，也没有产生多大的概念和真切的体会和感受，仿佛得了病的是另外一个不相干的人。
医生推了推眼镜，开口问道
“你是不是最近有些贫血？总是头晕，而且偶尔会没有力气？”
陆家暄眨了眨眼睛，轻轻点点头。
医生又接着开口“你现在有贫血的症状，虽然单凭这一点无法确诊的病情，但是在你昏迷的期间，我们已经对你做了全面详细的检查。
很抱歉，你现在的确是患有白血病。”
又点了点头，陆家暄在脑海中思索着。虽然还是没有任何真切的体验和感觉，但是他还是表明他已经接受了医生和妈妈的告知。
身为一个已经十八岁的男生，他上过生物课，十分清楚对于这种状况，很难治愈，找到合适的骨髓更是难上加难。
自己...竟然得了“绝症”？！
“嗯...我知道了，我现在的感觉还好，如果有下一步的治疗方案什么的，我会努力配合的。”
医生应了一声。看到了这么多的病人，在知晓自己得了绝症之后还这么冷静的，总共也没有几个。即便是四五十岁的社会人士，在知道之后痛哭流涕，十分恐慌的也不少，这个孩子也算是沉稳懂事。
他走出病房
“正式的治疗过程从下午开始，如果有需要，可以按床头的铃，或者到我办公室里找我。”
他关上门，留下了病房里的母子二人。
陆家暄的妈妈没有说话，只是站在病床旁边，担忧地看着他。
“儿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看着妈妈担心的样子，虽然现在陆家暄并没有特别在意，却也还是有些揪心，
“我挺好的，妈妈，今天是周几啊？”
“今天周三...”
“周三啊...”他回想了一下，还有意识的那天是周一，也就是说，自己昏迷了两天
“你今天还得上班吧...我没什么事，也没不舒服，你去忙吧。”
父母都是普普通通的公司里的员工，他家条件本就不算富裕。白血病是一个很需要钱去治疗的病...他不太想给父母带来太大的负担，可是这个病，就是他没有办法去控制的。
“没事，”陆妈妈摇摇头，“我请好假了，你都几天没吃东西了，我给你熬了粥，喝点吧。”
尽管没有食欲，陆家暄还是喝起了妈妈做的粥。
“本来你爸也要来的，我没让。”陆妈妈看着正在喝粥的陆家暄“这两天一直是他守着你，太累了。”
到了下午，上午的那个医生拿着病例本走了进来。
向陆家暄和陆妈妈点了点头“之前的初步方案我已经和病人家属讲过了，首先病人要配合治疗，这几天内为了化疗做准备进行进一步的身体检测，同时配合注射相应的药物。
如果准备工作做好了，病人的身体状况允许的话，几天之后就可以安排进行化疗了。”
母子二人都点了点头，过了一会，有护士进来给陆家暄注射药物。
很快地，下午就过去了。到了晚上，下班的时间，也就要过了探视病人的时间。
陆妈妈陪陆家暄吃了点饭，之后就不得不离开。走之前回过头，擦了擦已经湿润的眼角
“儿子，不用担心钱，咱们家的积蓄不至于都被花光。安心在这边治病。虽然高三，几个月之后就高考，如果身体不适应的话咱们就明年再考。
好好养病，妈妈明天把你的书。手机和电脑都拿来。复习不复习都看你。”
“嗯，妈妈，你路上小心。”
陆家暄所在的医院是本市最大的，也是医师技术一流，以服务细致周到的好医院，所以陆爸爸陆妈妈也能放下心。留下陆家暄自己在病房里。
虽然已经十点多了，可是可能是因为他一直昏迷，“睡”得太多的原因，陆家暄并不困，就索性倚在床头，眼睛出神看着窗外。
夜晚还是有些凉，所以在临走之前陆妈妈关好了窗户。窗外有树，在路灯的照射下影子印在墙壁上，随着风吹过，树枝和叶子一颤一颤的，影子也随之晃来晃去。
陆家暄静静地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他是一个高三的学生，平时成绩很好，在省重点中学的实验班里。以众人的眼光来看，他是属于阳光帅气的那种类型的男生。
一米八的个头，不算太高也不算太矮，打篮球的技术不错。因为课业繁重，所以就算喜欢网游，也只能是看看网上的游戏视频，了解一下喜欢的游戏里的事情。
之后，他就发现了一个算是“半职业玩家”的人，操作敏捷，不论是内行人还是外行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个人的确十分厉害。而且这个人为人低调，从来不会去炫耀什么的，pvp也是点到为止。
一开始只是默默地关注，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人已经成为他所崇拜的人。
昏迷前的这几周，他就有些贫血的症状，总是胸闷乏力，像上午的那个医生询问的一样，头晕，注意力也越来越不集中。
这阵子被老师抓到上课注意力不集中不少次，被班主任耳提面命，警告还是规劝都不是特别管用，班主任甚至一度认为他交了女朋友。
被老师旁敲侧击，陆家暄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心里确实大大的嘲讽。
怎么可能？！要交也是交男朋友啊...
没错，他是一个gay。
这件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
由于最近的身体状况不好，朋友还打趣他是不是得了绝症。当时的他还说到
“如果我得了绝症，肯定不会花钱买罪受，我宁可去用那些钱出去旅游，可以的话见见偶。这就足够了。”
却没想到，一语成谶。
可是当他得了病之后，他才意识到，其实并不是说不去治疗，就能不去治疗的。
面对妈妈的心怀希冀，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说出口，没有办法拒绝治疗，也没有办法拒绝生的机会和希望。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窗外的树枝和树叶仍在晃来晃去，就像是他的叹气可以做到的。
把枕头放到合适的位置上，他挪了一下，躺在床上。
好不容易闭了眼睛。
此时此刻病房内唯一的声音，就是陆家暄均匀平稳的呼吸声。
一夜无梦。
第二天，是星期四。
陆家暄起床之后，就看到了穿着工作服的父亲——他是准备在自己醒来，两个人吃完饭之后去上班。
看着打好的饭菜，摆放在病床旁边的床头柜上，陆家暄心里有暖流流过。
他是因为生病的缘故，本身就没有什么食欲，却也还是装作十分喜欢的样子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