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二章(1 / 1)
从浑浑噩噩中醒来,入目是一常年失修的破庙,他躺在一堆枯草上面对着一尊满是蛛网的佛像。
这是哪里莫不是死后幻境。
祁进扶额,只觉得身上绵软无力,似是大病未愈。然而更是让他惊讶的是,那双手并非自己的手。那是一双少年的手,纤细有力,莫不是他借尸还魂了?
以前在纯阳阅读典籍时倒是曾看过此类志怪之谈,当时以为不过是些无稽之谈,难不成到真让自己遇上了。
寺中有一清池,虽然未有人打理其中水尚是清澈。借着水色祁进看清那张少年的脸竟然是幼时的自己,他竟是回到了舞勺之年,一时间自己也不知是否该欣喜。
“只是也不知如今是何年岁,纯阳此时又是何种近况。”
于附近找了户猎户才知如今乃是景龙二年,知道此事时祁进甚是惊愕,他本事于景云元年所生,如今却是早了这些年,让自己恍惚异常。他本为孤儿不知父母自然也不能去证实些什么,不过想想也是释然,如今偷活一世再思虑此些却也不过是浪费心神罢了。
如今他已然的上天眷顾,自然不可能重蹈覆辙再去神策。他无亲无故为今之计便是上纯阳,若他记得不错,再过几年便是谢云流重伤师傅之时。
他有愧于谢云流,当年误杀洛风,之后重伤时又蒙他不计前嫌照顾,只愿今生一切尚来得及。
祁进略微休息了会便拖着尚有些酸软的身子上路,如今他身上并无兵刃身子尚虚,这山林中亦常有野兽盗匪出没,还需要先行寻得村镇修养才好。
下山后方知此处乃是风雨镇,向北便是洛阳,离纯阳还有段距离却也不远,若是能顾得马车也花费不了几日光景。可惜了他如今囊中羞涩若是顾马车却是付不起这车钱,只能在镇上多呆些时日筹集盘缠才是。
风雨镇虽只是一处城镇却因临近东都洛阳,倒也是一派繁荣景象,甚至远比些偏远大城来的繁华的多。祁进刚去当铺典当了些身上饰物也凑了些银两,也算能应付一阵子。
本想着先去寻一处住处,却在路过一处铁铺时停下了脚步。他若记得不错他出道之时武林兵器基本被蜀中唐家,霸刀柳家与藏剑叶家占据了,其中以藏剑叶家铸剑之术为最。自己之后所用之画影剑为藏剑山庄叶大庄主所赠,乃昔日颛顼高阳氏双剑画影剑、腾空剑之一。只是此剑由生之剑入修罗之道,杀孽越多越容易反噬剑主,故而叶庄主用玄铁所铸剑鞘以镇其中凶煞之气,配合纯阳道法倒也未有何异常之处,故而常佩于身侧也借由纯阳道法化解煞气。
而如今这店中存有一剑,竟然是自己未有画影前之的佩剑。
“公子好眼光,这剑可非一般货色。”店主见祁进虽然一身粗布麻衣却器宇不凡也不敢轻视。他们风雨镇中来的人,虽有不显但不少背后身份显赫之人,若是一步小心得罪了他人这店也不见得能开的如此长久。
取下墙上之剑于手中轻抚,他似乎能感受到此剑剑鸣之声。“止水。”
“呦,公子竟是识得此剑,看来也是有缘于公子便算公子七十两如何。”
止水之价究竟几何他并不清楚,这把剑前身如何到他手中也不清楚,他只记得当年初入纯阳之时自己所持便是此剑,后来也是此剑误杀洛风被他弃于坐忘峰,为白雪所埋。
七十两于他现在而言不是个小数目,确切的说,他现在家当不过百两。最终他未选止水而是买了柄普通铁剑花费不过八两,毕竟如止水这般宝剑于他现在也是无意,反倒会引起他人觊觎之心。
在洛阳多方打听,得知现今朝廷表面还算太平,谢云流依然是纯阳大师兄,李崇茂尚为温王且任右卫大将军兼遥领并州大都督。祁进总算松了口气,他最怕来时一切既定,回天无力。
如今见此他便也不急着上纯阳,他重病未愈还需静养些时日。
祁进在洛阳郊区住下后也接了些伙计,只是自己半生纯阳修道如今入世多有不自在。何况自己在纯阳辈分之高并无钱财之忧,即使在入神策之前也未曾做过这些茶馆跑堂之事,最开始倒是被老板娘好生教育了几次。
最终过了一月有余,祁进的病情大好,因为期间出手帮了一富家公子的小忙倒也得到了一笔丰厚的回报。之后他再去铁匠铺,止水仍在,多翻思虑后还是将其买下。
皑皑白雪,绵延万里。纯阳还如往昔一般,想起那满地血色遍地尸骸,不,他不愿再想起那些事情,如今的自己怎会让纯阳染上血色,旧事重演。
祁进尚在回忆便听得身后一童子清脆之声。“你是何人,缘何来此?”
童子一身道袍,虽是寻常童子装,但祁进眼尖自然是看出这衣着不同之处,这孩子只怕是两位师兄的弟子。
“在下祁进,欲上纯阳拜师。”向着童子施了一礼,童子见祁进对自己小小一个童子也如此有礼不似寻常上山的香客,也恭敬的稽首回礼。
“师祖不在,你来的不是时候呢。”童子睁大眼睛满眼的无辜,不过心里想的却是,这个人要是拜入纯阳是师叔还是师弟呢?若是师弟的就最好了,不过看着倒是和师叔差不多年纪,想着多个大师弟倒是没有希望了。
“哦,不知小童尊师是?”祁进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却不敢印证,但心中也有些期待。
听闻问道自己师傅小童仰着头盯着祁进满满的自豪之情。“我师傅是静虚子谢云流。”
听闻谢云流之名,祁进哪能不知这童子是何人。
“洛风。”
“你怎知我姓名?”洛风很是好奇,自己虽然应着师傅是纯阳大弟子,但是这上纯阳之人大多只知师祖,师傅和师叔。忽然有人竟知自己名讳倒是让洛风不由得好奇起来。
祁进看着眼前洛风不由回忆当年,那时他方入纯阳谢云流已然去了东瀛。那时静虚一脉因为谢云流判出师门的牵扯本就多受排挤,自己入纯阳后更是不待见静虚弟子,唯独这洛风是个例外。
洛风是纯阳三代弟子中的大师兄,为人沉稳,性格内敛却又不失君子风度。虽是师侄却还要长他几岁,初时的一些安排皆是他着手的,只是后来自己因谢云流之事迁怒整个静虚一脉两人才渐渐疏远了起来。
洛风小小年纪便管理起静虚一脉,待师收徒,掌教师兄当时亦有提拔洛风继承掌教之名。若非自己,若非自己,他之前途必然不可估量。
“你师父谢,静虚子可在纯阳?”
“师傅也下山去了。”
“和我说说你师傅吧。”
“我和你说,我师傅可厉害了。”
洛风说了不少关于谢云流之事,虽然因为年幼加之许多事情也是借由他人之口听说的说的很是混乱,祁进却是听得津津有味。昔日入纯阳时只闻谢云流欺师灭祖便对此人恨之入骨,更是不愿听旁人解释半句,是以对谢云流的生平并不了解。其实他也知道若是换做他人知道始末后估计已经原谅了,但是他却无法释怀,唯有将一切罪业归罪于谢云流他方能不再自我厌恶。
无错,祁进一直是厌恶着自己的。他入神策几年所做之事多是杀人灭门,后为师尊点化拜入纯阳,只是自己却无法遗忘当年所做之事。于是在知道谢云流实际是打伤师傅叛出纯阳一事便将对自己的厌恶之情都至于谢云流身上,也真因此才有了后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