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Chapter 33（1 / 1）
人群在那一刹爆发出欢呼,都条件反射的朝那几道咒语发射的的位置涌过来,想看看是谁做出了这么伟大的举动——杀死了伏地魔,那个如今势力已蔓延了半边天的魔王。然而——一个声音,急促的声音在这时突然响起:“她晕倒了!”
邓布利多大步朝这边走来,头发和胡须都在身后飘扬。人群一下子安静了,沉默的注视着他们伟大的校长。
邓布利多的神情很严肃,走到他们身边,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脸色煞白的女孩儿,有人循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然后倒吸一口气:“这不是——黛西·霍普吗？怎么——她又叛变了？”
“闭上你的臭嘴吧,史密斯!”说话的是詹姆·波特,他的神情严肃,瞪了一眼那个有着亚麻色头发的高个男孩儿。那男孩儿立刻就噎住了,憋得满脸通红,然后不解的望着人群,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庞弗雷夫人现在不在,”邓布利多说话了,然后把一只手指伸到女孩儿的鼻子底下试了试,“没什么大问题,先把她放在礼堂吧,我们正好需要重新修建一下我们美丽的学校。”后一句他是笑容满面的说的。
气氛立刻就变了,孩子们紧绷的脸也松弛下来,换上一张张笑脸,还有人大胆的问:“邓布利多校长,伏地魔去哪了？”
邓布利多笑了笑,“孩子,他化为空气了。”然而人群还没来得及爆发出欢呼,邓布利多又稍微正色道:“但是正因如此,我们并不能放松警惕,因为空气可是时刻存在的呀。”他微微笑着说完,人群却静了下来。
“不过,我们可以暂时不需要那么紧张了。至少在第二个魔王来之前。”邓布利多又补充道,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人群。
人群开始低语,一阵小小的欢呼声,孩子们又个个都是笑容满面了。
“教授……那我们的学校……”说话的是拉文克劳的一个女生,她有着金色的短发,大大的蓝色眼睛,看上去很大胆。
“哦,那我就不得不要求大家再次拿出你们的魔杖了,”他扫视了一下学生们的口袋,大部分学生的魔杖已经放在口袋了。他微微笑着,又说道:“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为霍格沃茨贡献一份力,不是吗？至少我们此时没有伤得很重的学生,庞弗雷夫人应该快回来了,这么好的消息,我可不认为她会闷在家里不出来。”他笑眯眯的看着学生们,把手背在身后,像一个老顽童。
黛西感觉有些难受,胸口发闷,头昏昏沉沉的,胃也不舒服的蠕动着。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然而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又来了……
阳光照在水面上,映出自己的影子,也映出星星点点让人发晕的光环,在水面上活泼的跳跃着,似乎与人的眼睛捉着迷藏。她被这光弄得头有些发晕,有些懒散的眯着眼睛,一手伸进河水里,拨动着水花,弄出一圈一圈的漩涡。她看着漩涡下的那个女孩儿,长长的黑色卷发并不平整,甚至有些脏兮兮的,一小部分漂在水上,随着水波而左右晃荡。光洁的额头被太阳照过映在水里,好像有一片白光在上面滞留着,像点了白炽光那样过分明亮。长长的睫毛低垂下来,遮住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似乎也遮住了里面闪现出的空洞和无知……手猛然一抖,眉间紧蹙,水哗啦作响,一些晶莹透亮的水珠溅到并不属于她的大衣上……
月光淅淅沥沥,透过擦得锃亮的玻璃窗,悄无声息的投到有两人在的卧室里。一个女孩儿面朝窗户,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在发呆。她像猫一样蜷缩着身体,一只手枕在脑下,一只手揪着床单,无意识的把它弄的全是褶皱。她的脸色偏煞白,总之不是那种正常的肤色,嘴唇的颜色很淡,几乎连粉色都谈不上。她似乎想到了一些令人不高兴的过往,眼神散发着失意的光芒,黑色的瞳孔就像无底的黑洞,既不熠熠生辉,也不璨如明珠,透出深不见底的冷漠,失望和空洞……
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她无法摸索,无法前行。似乎躺在什么硬东西上,后背却完全湿透了。耳边传来哗哗的流水声,手中仅有的那个可以个自己安慰的东西脱落在地……然后,一切静止。一双手,冰凉的手,比自己的身体还要凉,将她的头缓慢的托起,一点点向上。寒冷的气息,精神上的痛苦,思想上的禁锢……命运一点一点掐住她的喉咙,迫使她停止呼息,蒙住她的双眼,然后——有什么东西在使劲吸气,但它呼吸的不是空气,而是她的灵魂,她的快乐。动作很慢,但是那种冷飕飕的空气她仍能感受到,在自己的脸上,嘴唇上来回飘荡,飘向对面那个吸气的东西的地方……
她猛地惊醒,眼睛睁得大大的。她动了动身躯,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身下有一块类似毛毯的东西。左手放在心脏上,衣服倒不是湿的,只是似乎已经出了一些冷汗。她眨了眨眼,然后坐了起来。
她在一间屋子里,具体说,是在一个很大的礼堂里。礼堂的大门关着,但是从礼堂顶端的那些小窗户,透出来一丁点光照在礼堂的地板上。淅淅沥沥的,竟看不出是月光还是日光。偌大的礼堂里有四张长形桌,每张桌子旁都有两条长形凳子。整个礼堂看上去像一个教堂,但是少的可怜的经验告诉她,这不是教堂,而是一个类似于学校餐厅的礼堂。
她缓缓站起身来,发现魔杖就在自己的左手边躺着,便捡了起来。然后眼神落在离她最近的一张桌子旁的凳子上——那里坐着一个人。
长长的黑色卷发,有些蓬乱,她两手撑着凳子,微微低着头,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她,脸上冰冷冷的,仅有的一点感情,大概是……厌恶？憎恨？
黛西愣了一下,她不记得自己惹到了谁,而昨天——
记忆慢慢涌来,红色的光,绿色的光,狮子,蛇,吼叫声,哭喊声……她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迟钝,有些事情似乎想不起来了。似乎从那件事过后,自己的记忆力就大不如以前。不对,是哪件事来着？
……
她对上那个女孩儿冷冷的目光,顿时感觉有一桶冰水浇在自己身上。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发表什么意见,那个女孩儿就意外的说话了。
“你杀了他。”她冷冷的说,在说“杀了”这个单词时,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她脸上仍是没什么太过激烈的表情,淡淡的黑暗中,她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朦胧。黛西又愣了一下,她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请问……”她咬了一下嘴唇,“你是谁？”
那个女人手仍然撑着凳子,听到她这么说,突然扬起头,哈哈大笑。笑声很诡异,那可不是一个心情快乐的人应发出的笑声。笑声很冷酷,尽是嘲讽和挖苦的意味。
“小朋友做事别不敢当。”她淡淡的说,歪了一下脑袋,然后跳下椅子,飘一般朝她走来,脸上带着扭曲的笑容。
“一味逃避可没意思。”她又说,声音轻得像游丝一般,眼睛睁得大大的,下巴抬得很高,就这样斜睨着她。“我是谁？”她轻声笑道,“我们可是有幸见过面的。”她走到黛西面前,停住脚步,“还真是小孩子呢,记性那么差。”最后一句,她是恶狠狠的说出来的。
她的手慢慢上移,轻轻地落在黛西的脖子上,扼住了她。然后突然把脸向她靠近,眼睛睁得更大了,从中闪着凶恶的光。“贝拉特里克斯。”她几乎没动嘴唇,只是牙齿在打颤,然后磨出声音。
她扼得很轻,似乎一点力气都没用。黛西感到迷惑,又有些害怕。她突然想起昨天存留在自己记忆中最后一个片段——三道红色咒语从自己魔杖尖端接二连三的射出,然后那个魔王被炸碎,变成碎片落到地上消失得一干二净。
然后她突然有些明白了,也许面前这个女人说的“他”是伏地魔？这又怎么可能？难道她不应该高兴吗？难道她杀错了人？这个念头在脑海间闪了一下,就被自己否认了。
她把魔杖举起来,指着面前的女人,眯起眼睛看着她:“离我远点。”她轻声说,并不带着威胁的意味。
然而面前的女人并没有后退,她反倒用魔杖指着黛西,刚才放在她脖子上的手松开了。黛西惊讶地发现她的眼中不知什么时候含了一层泪。
她费力的勾起唇角,然后瞬间又耷拉下来。她歪过头,眼睛仍死死盯着黛西的眼睛,然后又轻声重复了一遍:“你杀了他。”声音竟开始哽咽。
“你杀了他!你杀了他!”黛西还没反应过来,她突然大喊道,再顾不上形象,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砰”的一声,女人向后摔去,她手中的魔杖脱落,落在一脸震惊的黛西手中。黛西手里握着两根魔杖,忐忑的看着自己做的好事。
她走到那个颤抖着身躯的女人面前,心里竟升起一丝怜悯,但是很快被自己打消。女人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脆弱的躺在地上,而是看到她过来,一下子坐了起来。尽管她的脸还是扭曲着,嘴唇一个劲的颤抖,睫毛被泪水沾湿,泪流满面。但她仍然恶狠狠地瞪着黛西,不带一丝服输的神情。
黛西犹豫了一下,还是狠下心来,用两根魔杖指着她。
她见势,仰脸放声大笑。泪水流进她张得大大的嘴里,她眉头紧蹙,笑声也跟打鸣一样,上气不接下气。所以她很快放弃了这种伪装,停下来,看进黛西的眼里。
“小朋友来报仇了。”她轻声说,“杀了我吧,就像杀死他一样,三个咒语一齐发射,多么精彩,是不是？”说完,她又放声大笑,只是这次,她笑的是那么坦然,脸上简直能看见幸福的影子。
“不行,”黛西冷冷的说,女人立刻停止了笑,用一种不可置信又气愤的眼神看着黛西。“所以你想让我自己来是么？”她嘲讽的问道,脸上带着轻蔑的神情,真的把头昂起来,一只手抓住两根魔杖,指着她自己的脖子,但是没有夺走的意思。
黛西愣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想把魔杖抽出,但是失败了。“之所以可以用那三个咒语,是因为他没有灵魂,而你不同。”
“你闭嘴!”她声嘶力竭的喊道,“他有!他有灵魂!你怎么能——”她的眼里写满落魄,抓着魔杖的手突然滑落在地。她双手杵着地,头发散乱的遮挡着面颊,肩膀微微颤抖着。“他是爱我的……”她小声抽泣道,头发也开始抖动。
“你真这么认为？”黛西问道,尽管这些事情令她摸不着头脑,但她突然觉得胸腔里有一阵无名的怒火。她强压着怒火,抖了抖魔杖,实际上她还没想好要施什么咒语,甚至是——要不要手下留情。此刻她当然是占上风的,然而面前抖动着肩膀的无助女人让她觉得自己并不了解这个世界的一切事情。
大概这怒火就是从这里而来吧。她以为她到了家,她以为她了解这里的一切,她以为她对她的目标,她的敌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然而——事实明摆着她什么都不是,跟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没什么区别——无知的泰然自若,空虚的一无是处。
女人抬头,惊讶的看着她,泪水还在脸上滞留着。这让黛西觉得有些不知所措,有一种要道歉的冲动。为自己的无知、鲁莽、冒犯而道歉。
然而她很快就明白——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向她认输。毕竟她刚才是那样对待自己的。
“你想一死了之是吗？你觉得你面临着世界上最难的挑战是吗？你觉得你现在的情绪濒临灭绝是吗？你失去了你爱的人,所以悲痛欲绝是不是？你没有了精神支柱,所以内心空虚是不是？你觉得无助,因为此时此刻什么都做不了是不是？”她说着,感觉自己的眼睛慢慢地被一层泪所笼罩。女人仍在看着她,嘴微微张开,看上去十分惊讶,也许并不明白她流泪的原因,也许只是被她戳到了痛处。
“这些感觉我也经历过,”她继续说,尽量使声音不那么颤抖,一边平息着呼吸,一边鼓励自己说下去,“尽管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有这种该死的感觉,真的该死!那些时候我多想骂自己一顿,也许那样会明白点什么。或者打自己一顿,或者让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自寻死路,或者别的什么人也可以。然而我并没有那么做,正因为我知道自己太过空虚和无知,所以我要对未来充满希望。”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回到面前的女人的问题上来,“你以为一个人的死亡就是世界上最可怕,最极端的事情吗？你以为只要你死了,你就达到爱的最高境界了？你就只因为你爱的人死了而活不下去了？你连你自己的内心都没有过问过!如果你死了你又能得到什么？”女人的眼神闪了一下,黛西也愣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泪在眼眶里慢慢干掉。
“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远比死亡可怕的事情多的是!你的无知,你的空虚,你的迷茫,在茫茫人海中找不到你所熟识的身影,在茫茫沙漠中寻不到一滴水喝,在你自己的空白梦境中到不了尽头,在命运的黑暗魔掌下明明有出口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多的是!现在你自己就正在度过!永远不要把生命、把死亡看得那么神圣,那么重要。”黛西绝望的摇摇头,感觉泪又慢慢涌进眼眶,赶紧平复了一下心情,“那都是个假象。最重要的是你自己的思想,你自己的内心,是你是否还对这个世界有价值!”指尖有些发麻,眼睛发酸,黛西的眼神忽闪了一下,然后——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死亡其实一点都不可怕,因为人总是要死的。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不是死亡,不是凭空消失,甚至不是爆炸,”她发出一声怪异的苦笑声,“如果我说是一个人的空虚,是一个人的无知,是一个人对自己产生的迷惑,你一定不会相信。因为这太抽象,因为你从没经历过,因为你内心还很丰富,有爱有恨,有喜有悲。”
“这真让我羡慕,你知道吗？”她闭上眼,泪流了出来,“这真荒唐。”
“想知道么？”她又睁开眼睛,看着女人越来越迷惑的眼神,内心有一只狮子在疯狂的抓挠着,吼叫着。“是记忆,是你的过去!是你自己的故事!如果你连这些都不知道,你还算是一个健全的人吗？你还是你自己吗？你还有生活下去的动力吗？你还有精神支柱吗？你还有心思去寻死吗？”最后一句,她是吼出来的,吼给面前的女人听,吼给自己听,也吼给全世界听。
她握紧了手中的魔杖,恨意一下子涌来,对自己,对这个女人,更对全世界。
深呼吸,那个咒语出现在自己脑海里。手剧烈地颤抖着,她摒住呼吸,尝试着让自己的嘴发出声音,念出那个咒语——
那些曾经属于她的痛苦,直至今日也没有消散。她要带给别人,让别人也尝尝这些滋味,尝尝这些生不如死的滋味!然而——
她的手向下滑落,眼睛紧闭,泣不成声。
心绞痛着,她用最后的毅力睁开眼睛,透过模糊的泪眼看着面前面容憔悴的女人,一秒,两秒,三秒。心渐渐凉掉,然后左手无意识地攀向右手,一用力,“咔嚓”一声,折断的两根魔杖拖着残破不堪的身躯跌在地上。女人张大了嘴看着她,眼里带着不解。
黛西努力睁大着眼,不让泪腺再次迸发,尽量使接下来要做的事的力气全部集中在自己的舌头上,尽量说得清清楚楚,尽量说得满含恨意——
“我真他妈的恶心我自己。”
然而那恨不再是对面前的女人,不再是对这个世界,而就只是针对她自己。
她转过身,朝礼堂的门口走去,两手空空。
她疾步走着,却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走那么快。心脏平静极了,似乎并不知道它的主人早已悲痛欲绝。泪水也不再是滴状,而演变成了流水状直向下流。走的离礼堂远些了,她才放慢一些脚步,然后靠在旁边清冷的石壁上,任凭泪水流淌。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泪水成河,她知道这不是因为不坚强,不是因为害怕,更不是因为激动以及其他哭的通常因素。她的内心就像一波不折的湖面,比平镜还要光滑。然而内心就是觉得难受,觉得上天不够公平。尽管她依然不知道为什么。
她平复着心情,努力止住泪水。前一阵子在大汉格顿村从没有这么哭过,尽管那时的她比现在要空虚迷茫很多,但是或许有梅在,让她觉得自己至少有一个可以天天生活在一起的朋友,而今天面对那个叫贝拉特里克斯的女人,竟然是这般声泪俱下,或许是因为她从没如此勇敢的把自己的内心展示给自己,更何况展示给别人。
然而黛西从没明白,她的空虚,她的无知,她对自己的怨恨并不是与生俱来的。是啊,她怎么会明白呢？她只是从梅的一举一动,从梅的一颦一笑,从梅的每一次无心的嘲讽中渐渐看到一个无知的,透明的黛西。她恨这个没有价值的黛西,恨她的伪装,恨她的弄虚作假,恨她的硬逞强,恨她的无力。她并不恨梅,即使她明白这一切,她也依然不会恨她,她怎么会恨她呢？然而这是没有原因的,就只是一种下意识。
她用手把泪擦干,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就只是因为说出来了,有些激动罢了。她安慰着自己,然后慢慢的向前走着。
她很快来到一片空地上,这是在半山腰,绿茵茵的草坪,高大的毛榉树,波光粼粼的湖面。景色很美,天空恰在这时升起一轮明日,阳光暖暖的,似乎抚平了她的伤口。
她再转过一个小的遮挡物,整个视野都开阔起来。然而当她把这一切景物都看入眼中时,不禁微微一愣——
有一些人正在湖边说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