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Chapter 18（1 / 1）
黛西垂下眼帘,心里默想着该如何回答。
我要是说不行吧,那是我不通情达理,我没有理由拒绝。可是我要是同意了,小天狼星,那你告诉我,我凭什么？我凭什么要一味的忍让？
其实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问句,就只是有话而已。是啊,有话,有话那就说啊。
“请讲,我洗耳恭听。”她回答,觉得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世纪。自己的声音,并没有想象中的包含着太多愤怒,甚至还带着揶揄的意思,这让她感觉有些恼火。
也许情绪的激烈可以让人的大脑异常敏锐,此刻,似乎一直小虫在地上爬行的东西她都能听到。而她也突然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糟糕,毕竟,自己现在有理由,对抗他。
没什么了不起的,都没什么了不起的,不是吗？
她握紧了那个魂器,思忖着要不要抬起眼晴。
小天狼星奇怪的往詹姆那里看了一眼,然后突然说:“跟我来。”他的声音很有力度,很坚韧,似乎不想给黛西回旋的余地。他说完就往更深一点的灌木丛中走去。
黛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犹豫着要不要跟他去。
毕竟他没有恶意,心里有一个声音响起,说不定那些话语并不是真的。
她抬起头,看了看小天狼星越来越远的身影,最终还是迈开脚步,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跟在他的后方。
她听见莉莉有些紧张的喊了一声:“小天狼星,我们回帐篷等你们!”然后一阵脚步的声音,似乎是莉莉把詹姆拖走了。
小天狼星从很远的地方转过身来,朝他们点了一下头,然后站在那里,把手插在兜里,等着黛西走过去。
黛西内心慌乱了一下,但仍旧慢吞吞的走着,眼睛瞟着四周的花草。
小天狼星被夹在高高的花草丛中,他那么高,却依旧有一些杂草没过了他的腰部,甚至是他的肩头。
黛西走着走着,发现前方的路越来越困难,好些草上都有锯齿状的小叶子,她折断了好些枝叶,内心还在愤愤不平。
走到最后,她终于还是停下来,一手握着身旁的树枝说道:“现在可以说了吧。”她听出自己的声音变得与刚才有些不一样,有些气喘吁吁的,还有些无奈。
突然觉得心很酸楚,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看我难堪,你就高兴。
她看不见小天狼星,前方密密麻麻的枝叶挡住了她的视线,但她似乎还能看见在某一处的上方,隐隐约约的有一小片黑色,她像抓住救星似的,眼睛看着那隐约的黑色,没再做什么。
突然,那片黑色缓缓向前移动,前方的枝叶突然哗啦作响,她还没反应过来,小天狼星就已经出现在了她面前。他用右手揽过一部分树枝叶,给她腾出一条不太明显的小路。
“能来这里吗？”他说,黛西惊讶地发现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恳求？
那她倒宁愿相信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而黛西这才发现,小天狼星站的地方没有更高的灌木丛,没有什么怪异的植物,更甚至,也没有令人恐惧的动物——而是一个很隐蔽的石阶。它的四周被绿色植物笼罩着,显得有些清冷,地方很小,也许——仅仅能容下两个互不想站得很近的人吧。
黛西来到那个地方,手插在兜里,等着他发话。
可是他似乎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就只是坐在旁边的一个倒着的树桩上,微微低着头,像在沉思。一阵寂静袭来,黛西倒希望有几只虫子叫一下,或者……来一条蟒蛇什么的也不错。
正当黛西想像以前许多次那样逃避的时候,小天狼星突然说话了。
那声音很低沉,像一层阴云,压在黛西心上,令她喘不过气来。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你在问谁啊？！
不过既然你问了,那我就告诉你,我有一肚子呢,可是小天狼星,你觉得像我这么懦弱的人,会对你说吗？
“没有。”思考再三,她果然还只是说出这样一个词。
他又陷入了沉默,像真把她这话当成一回事儿似的。
“如果你想听我对你摧毁了魂器这回事的评价,那我可以由衷的说,你干的不错,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她又说。
“还有,我记得你说的是你有话对我说,而不是我有话对你说,是吧？”
“是这样,没错。”小天狼星答道,声音硬朗起来。
“你有把那个影子说的话当真吗？”他突然步入正题,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他突然抬头看进黛西的眼睛,在她毫无准备的条件下。黛西愣了一下,接着便有些畏缩。
“没有。”
如果我懦弱的做出的一切,可以让你开始信任我,让你把我当成朋友的话,那我愿意,我无怨无悔。
“真的吗？”他又问了一遍。
“不然呢？”这次,黛西接的很快,然后靠着一棵树,慢慢坐了下来,她把眼神收了回来,头微微歪着靠在树上,心情有些悲凉。
又是好长时间,一片令人压抑的安静。她想逃,逃得越远越好。可是终究只是心想躲避,身体却早已没了这个力气。
“那你可能得相信了。”
他说什么？相信什么？沉静了太久,这声音显得那么不真实,会不会只是听错了？
黛西的心骤然一紧,没有支声。
“对不起。”他唐突的说,声音有些发闷。
“为什么要道歉？小天狼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装作天真的说,更希望真的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黛西,你不可能不明白的。”他又说。
她的心头一阵颤动。这是他少有的几次叫她的名字,他在叫她的名字的时候,声音会显得很低沉,透露着男性特有的沙哑。就好像在惋惜雏菊花还没来得及盛开,就凋零的七零八落的样子。
她微微动了动,张了张嘴,可是没发出任何声音。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心理吗？”他又问道。
“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他顿了顿,“不过我猜……还是因为彼得吧。”
黛西默默地听着,小天狼星不适合抒情,或许,他根本不是在抒情,只是他的语速比平常要缓慢,像是在斟酌着什么。
“你不知道,是啊,你又怎么会知道？这种情谊。”他开始自顾自的说起来。
“第一次见到彼得,是在霍格沃茨列车上。那天,他哭哭啼啼的闯进我和詹姆坐着的那间包厢,说有人抢走了他的午餐,那是他妈妈辛辛苦苦才做好的。他家不是很富裕,是啊,我当时并没有觉得什么,甚至还觉得这个人太软弱。是莱姆斯,他站起身帮彼得解决了这个问题。”
“我当时就认定,不,即使是你,如果看到他拉开我们包厢门时的那个表情,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成为一个叛徒。”他笑了笑,然后继续说下去。
“叛徒,怎么可能呢？”他像是自言自语,“接着,你就来到了1977年,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你的来历,甚至你的性格。只是就是觉得你很怪异,你喜欢看有关时间的书籍,还有其他与学术方面关系不大的书。霍格沃茨从来没有过转校生,更没有什么中国转校生,你的英语那么标准,何况中国根本没有魔法学校,我身为布莱克家族的成员,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你很危险,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能看出莱姆斯也有些担心,因为你对彼得的态度。”
“可是你的速度是如此之快,让我们连猜测的机会都没有。你杀了他,我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你杀了他。没错,他离开了我们,竟然还是以叛徒的罪名。”
“如果你是我,那你想想,这可能吗？他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就被以叛徒的罪名而杀死了。”
他的声音是如此平淡,让人无法相信,他这是在讲述死亡。
“然后就是那些记忆,邓布利多亲自为你做证。我说我会帮助你,我是这么说的是不是？可我的心里,只是想从你那里了解更多,甚至想知道你提供的这些信息的真实性,甚至是,你,你的真实性。”
“尽管在与你共处的日子中,我渐渐发现你其实是一个极真实的人,我会想,也许你真的是从1997年来的,可是那仍然无法让我真正相信,彼得是罪魁祸首。”
“直到我们来这的前一天,对于雷古勒斯,你不小心说漏了嘴,却也是说出了事实,我才觉得,这些可能都是真的。这个想法吓了我一跳,我试着去相信你,可是我只能相信事实,事实就是事实。你那天晚上,却又不愿对我提起雷古勒斯的事情,这让我又增加了一层疑惑。”
“然后我们出发了,没错,我们出发了,离开了霍格沃茨,来到这里,接着又是岩洞,然后就是那个挂坠盒。魂器……这个邪恶的名词,邪恶的太不真实,可是它就摆在我们面前,我眼睁睁看着你喝下药水,拿起了它。”
“你始终不跟我提起这个东西和雷古勒斯有什么关系,可是就在刚才,当我看见从它里面缓缓升起的雷古勒斯的影子时,我突然有些理解了,尽管我理解的可能一点也不着边。”
“而此刻,我把这个很折磨人的故事告诉你,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你说,我知道我解释什么用也没有,而且越解释越糟糕。可是我就是想让你明白,我刚刚对你说的,是真实的,至少比那个在我的头脑中虚幻着的黛西真实的多。”
“还有,”他顿了一下,“其实我从没有怀疑过你,只是从没有相信过而已。”
他这是讲完了,突然而至的静默,让人揪心的刺痛。
黛西盯着地上的一片落叶,光晕打在上面,反射进眼睛里,让人感觉头昏脑胀。
其实我从没有怀疑过你,只是从没有相信过而已。这又算什么？你不会是把这算做安慰吧？哈,那真是莫大的安慰,真是太感谢了,小天狼星·布莱克。
她突然很想抬起头,看着天空，爽朗的笑笑,然后说:“小天狼星,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到啊。”
可是,就像他说的,现实就是现实。现实就是她微愣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
“对不起。”他又说了一遍。
黛西从旁边的花丛中随意揪下来一片叶子,把它揉得面目全非。
其实你道歉真没用,我不想听这没有诚意的道歉。
只是你把我内心深处的什么东西彻底击碎了你知道吗？
还记得那个风吹的很厉害的天吗？你不是说“不要让这些事情击垮你的自信”吗？那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只是说着玩的?或是没话找话？
你知不知道那件事情对我影响很大？当初是因为这句话,我从自己的罪恶中走出来,把你们当成朋友。而今天,同样是因为你的话,把我的自尊,自信击碎满地。
你是不是在下一秒又会跳起来哈哈大笑,然后尽情的嘲笑我,嘲笑这个你从来没有信任过的,谎话连篇,一无是处的,连怀疑都不值得你怀疑的黛西·霍普？
那我告诉你,你没机会了,小天狼星。既然我罪该万死,既然我如此狡猾,那就让我在你心中一直是这个形象到底吧。我再也不会在乎了,因为我们从来不是朋友,从来不是!
或许连敌人都不曾是。不是因为我不配,而是因为——你不配。
她突然站起来,把揉碎的叶子扔到地上,然后昂着头,目视前方。
“故事不错,小天狼星。”她轻声讥讽道,嘴角有笑的痕迹。
小天狼星抬起头,眼里有诧异。
他缓慢的站起身,看着女孩儿直视前方的双眼,那里,干涩的像渴死的湖泊。
“你不回去吗？我们在外面呆的时间够长的了,莉莉他们应该着急了。”她留下这句话后,头也不回的就向前走去。
照样有那么多高大的灌木,照样有那么多带刺的枝叶。只是——她为什么感觉不到疼？
就只是麻木的向前走着,这感觉很棒。内心没有感情,或是因为感情太多而承载不下吧。
在帐篷门口,她看见莉莉焦急的张望着,看到她后,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和担忧。她慢慢走到黛西身边,问道:“没发生什么吧,黛西？”
“没有,”她简短的答道,看了看自己被荆棘划破的手指,“我需要水,莉莉。”她说,然后在听见那个人来的脚步声之前钻进了屋里。
“黛西,今晚的天空很美。”
确实如此,她仰起脸,看着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它们美得沁人心脾,让人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
她坐在天台上,两条腿从栏杆的间隙中伸出去,下巴放在台子上,嘴角微微翘起。晚风吹拂,把自己的头发微微吹起,她眯着眼睛,一边享受着晚风的抚摸,一边看着那些闪烁着金黄色的光的星星。
“妈妈,你说星星此刻也会看着我们吗？”她收回目光,看着身旁的女人,天真的问道。
“会呀,黛西。星星无时无刻都在守护着你。”
“那为什么他们白天就消失呢了？”
“因为他们喜欢夜晚呀。”
……
“星星会聆听我的心吗？”
“当然会的,星星不会骗你。”
“真的吗？”
眼前的景象突然消失,四周什么东西都没有,隐隐约约的光晕打过来,只是同一个声音突然同时响起,说着不同的话。回声不断,像烟云围绕着她,接二连三,重重叠叠,交互错杂。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别让这些事情击垮你的自信。”
“我有话跟你说。”
“那你可能得相信了。”
“黛西,你不可能不明白的。”
“你又怎么会知道？这种情谊。”
“至少比那个在我的头脑中虚幻着的黛西真实的多。”
“其实我从没有怀疑过你,只是从没有相信过而已。”
令人窒息的声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像是重千斤的物体,压在她身上,无论如何也摆脱不掉,又像是薄如烟云的羽翼,抽打着她的心脏,抽打着她浑身上下每一根神经。
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吧……
内心突然静下来,而周围,只一个声音不断的萦绕在耳畔。
“其实我从没有怀疑过你,只是从没有相信过而已。”
“只是从没有相信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