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月殇(1 / 1)
小狼人感觉自己很无力,也很恐惧。
毕竟……他也不想的……
额,狼人这种东西,如果发狂,你懂的。
当小狼人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有求必应室外,血从有求必应室里渗出来,一点一点,渗得那张挂毯满是污渍。
他不敢进去看。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伤害了谁,他只能站在原地,不知要去做什么。
他应该进去看看,但他不敢。
应该进去。
应该离开。
他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面前巨怪的挂毯。挂毯上巨怪的嘴里是一块深色的污渍。
深色的……
血……
整个霍格沃茨都有血的气息,从走廊里,从楼梯上,一丝一丝传下来,在狼的鼻腔里激荡,变成一种类似于铁被烧红,然后烙在皮肤上散发出的香气,混合着尖锐的叫声,令人沉迷。
真糟糕,但真美妙。
不知为什么,他居然想笑。他听到尖锐的叫声,像谁在火海中挣扎。
……不,那就是你家倒霉的詹姆。
莱姆斯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他眼前一片奇异的光点。他甚至没有去想自己身后的是什么,沿着楼梯歪歪斜斜地往下跑,一边跑一边念着无意义的字句。谁说受的打击太大会崩溃的?他们根本不懂。他什么都没有想,甚至没有想他伤害了别人、别人会变成狼人这个基础事实。有的时候他在默背《千种神奇草药及蕈类》,有的时候是《标准咒语》。
他什么都不想,因为只要面对这个事实,他就会崩溃。他清楚,所以他不想——不想——
他冲进大厅,以狼的形态。那些看狼人决斗的小动物们顿时吓坏了,几个高年级学生冲过来,他看到绿光。
如果死了就不用烦恼了。
如果——
他闭上了眼。
如果死了——
为什么要死?
绿光离他越来越近了。
为什么要死,詹姆斯?不至于——如果没人发现——如果——
如果你擦掉那些血……擦干净,一个“清理一新”就可以——
莱姆斯在地上一翻,躲过那道绿光。狼的视野里几乎一切都清清楚楚,他敏捷地跳跃,返回自己来的楼梯,就好像一切都不能阻挡他。他跳上台阶,穿过魔咒的幕布,迅速地返回巨怪跳舞的挂毯,舔舐那些血。
血。
狼人用自己的舌尖一点一点把血舔干净,那种味道很奇怪,如果他注意了,就会发现那并不是人血——人血比其他动物的血要咸一点。
血几乎弄湿了挂毯整个下半截,挂毯是红的,血也是红的。他不知道血是不是从有求必应室里渗出来的,也许是,当然也许曾有谁在这里和狼人打过一架。他的舌头发麻,咸,腥,他喜欢这种味道——
它是狼。
在它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它没有反抗,但它确实感到悲哀,一种在新的起点回望过去的悲哀,就好像在毕业典礼上,觉得过去的自己是那么幼稚可笑。
狼……
它抬起头,让血流进它的喉咙。那些高年级学生没有追上来。
它喜欢。
现在它是狼,它舔净那些血迹,然后跳上窗台,从这里可以看到整片禁林,火焰在熊熊燃烧,那是让它本能地厌恶的光与热。它跳下去,在不同的窗台间跳舞般前行,一切都在他面前——逼近的地面,风吹过毛发,空气提供阻力,它在下坠,同时在奔跑。没有一个人能做到这种动作,人类可以征服大地,却永远无法真正跨入天空。
它在最后的台阶上起跳,笔直地、箭一般地跳向天空。它看到一切都在它的视线中变得越来越小,这是一种无比美妙的游戏,它在奔跑,跳跃,它看到窗台与城堡的尖顶,它沐浴在月光中,银色的清辉把它的毛皮包裹。
它向禁林越去。只要它想它就可以到达。
它的速度那么快,转瞬间便站在火海之中,它与火焰逗乐,并且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可以。火焰贴着它的尾巴拂过,没有意义,它知道没有东西能够伤到它。它看着夜空,月光消失了,汇聚在它身上,狼那棕色的眸子变成一片银色的光海,他对着火焰咆哮,火焰在他面前分散开,露出被烧得焦黑的枯木。
“嗷呜——”
“嗷呜——”
“嗷呜——”
山回谷应。
那是狼群的叫喊,在黑暗中,在繁星下,吸收月光,万物都为它们让路。它匍匐着前进,跃起,树枝在一阵炸裂声中折断,残余的火星沿着它的毛皮乱溅。没有用,它快乐地想,它是黑色与银色的流光,在丛林中飞奔,寻找自己的族类。
它们存在,它奔上山坡,带着一身月辉出现在它们面前。它们在高呼,一条狼走出来,幽绿的眼望着它。它低头,压着脖子,双眼与它对视,发出低沉的咆哮。它的对手却发出类似呜咽又类似挑衅的声音,甩着尾巴,轻蔑地看着它。
它被激怒了。新生的狼的血在奔流。它向它扑过去,对手敏捷地后退,它扑了个空,前爪在地上一点,一个翻身去咬对手的咽喉。但它的对手不为所动,狐狸般跳起,跃到另一侧,它慌忙地翻身保护肚皮。对手在笑,那双属于老狼的眼睛咯咯地笑着,它不安地甩了甩自己的尾巴,再次扑向对手。
这一次对手没有躲,尖锐的爪子从长毛中伸出来,黑色的指甲泛着蓝光。它被击中了,身体侧面被剖开,它像小狗一般短促地叫着,咬在对手的腿上,血灌进它嘴里。对手在咆哮,雷霆一般,它的咽喉被咬住了,死死地,它的喉结被粉碎。
它忽然想起自己应该臣服,应该躺在地上对它的对手露出腹部和咽喉表示顺从,然而它没有机会了。它是个轻率的、不自量力的挑战者。它的身体被甩向一边,咬在它咽上的利齿合拢了。
最后的声音,是血灌进自己耳膜里、耳膜破裂的声音。
它的头歪向了一边,与身子成一百八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