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金杯(1 / 1)
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站在自己卧室的房梁上。
一般而言霍格沃茨的寝室是没有房梁的,但如果你头顶上有一个什么东西砸穿了天花板掉到你身边,那你大概就可以找到深藏在天花板里的房梁,然后站上去了。
一只金杯在她脚下泛着幽幽的冷光。
金质,双耳杯,赫奇帕奇纹饰,绝对是一件高X格古董,极具收藏价值,也很符合她的品味——如果把那只獾换成蛇就更好了。
然而这不能改变另一个事实。
就是在她的对面,有一个人站在另一节房梁上对她微笑。
他笑得很漂亮,唇角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一双仿若深潭的眼睛折射着来自黑湖的悠悠的绿光,宝石般色泽,佳酿般质感。他黑色的长发披散开,柔软地垂下,整个人像是一株雪樱,淡雅出尘,温润如风。
君子如玉,水文其形。
然而,那双眼睛,那双美得让人沉醉的眼睛,特·么·的是红的。
就凭这一点,贝拉表示,我不喜欢他,他有什么资格长双红眼睛!
“你好,”金杯微笑着,不知道为什么贝拉总觉得那表情很欠揍,“我有没有足够的荣幸与好运来得知你的名字,我美丽的小姐?”
贝拉四十五度角鄙视他,“没有。”
金杯一怔,随即轻声笑了,“很……”他找了找词语,“很让人意外。”
“你不知道你该先自我介绍么?”贝拉挤出一句,“在你……”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下方狼藉不堪的寝室,“用一只愚蠢的金杯把我的寝室变成这个样子之后。”
“至少没有摄魂怪进来,不是么?”金杯继续微笑,“现在外面可是翻了天啊。”
“我知道。”贝拉冷冷地说,“我也知道你有点本事,不然你不会活到现在。”
“啊……那么,冒昧了,请问你杀过人吗?”金杯也伸出一根手指,他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语气轻柔,“你知道人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你知道一具躯体完全脱力地倒下会发出怎样的声音吗?你知道……死这个字,其实有多轻巧吗?”
贝拉答不出。她气鼓鼓地瞪着金杯,金杯在微笑。
“那么,”金杯坐下来,房梁其实不窄,是标准的承重架,“首先,有人把我扔在这了,准确而言,有人把我偷出来,扔在这了。原本我在一间金库里,那是一间不属于古灵阁的金库,但它确实在古灵阁的地下。”
“等等,”贝拉盯着他,被盯的人显得无比坦然,“把你?偷出来?”
“对啊。”金杯的手指转过来,指着她的手指,“你指着的那个就是我。”
贝拉顺着自己的手指往下看,不出意外地看到废墟里的金色双耳杯。
“那是——”她猛地抬头,又低头,再抬头,“你是什么?!”
“我叫金杯。”笑容不变,“全名教廷时代赫奇帕奇獾纹双耳金杯。”
“你学过古代文物分类吗。”她喃喃问,“你是……杯子?麻烦你作为赫奇帕奇的……能别有一双红眼睛么?”
“……”金杯终于明白这小女娃为什么一见到他就满脸不爽了,这是认识主魂,看起来还关系不浅。
“那我换一双?金色的?”金杯问,当魂片就这点好,想变什么样子就变什么样子,反正灵魂是没有固定的样子的。
“你是易容马格斯么?”贝拉犹豫了一下,“或者你是……抱歉,你是哪种魔法生物?”
“我?”金杯眼底微光流转,红眸在一瞬间化为澄澈的金色,“我?我是一段记忆,被封存了二十多年……大概……”金杯垂下睫羽,贝拉看到光在他眼睫上跳动,“你认识我原本的寄主吧?”
贝拉心里一跳,“谁知道他是谁?”
“他有一双红眼睛。”金杯作出一副回忆的样子,“当然,我不能用他的脸出现,他会生气的。”
红眼睛……
“当时他把我分离出来的时候……”金杯努力回想当时的情况,当时Voldemort貌似挺开心的,因为日记本作为魂器的特点不明显,他被制造的原本目的是在必要的时候替换掉主魂;而冠冕那东西本身就有问题,那片灵魂其实是拉文克劳残留的执念强行分离出来的。所以,说穿了,金杯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魂器。
“那时候他很难过。”金杯面不改色地说着瞎话,“他一直是一个人……所以他把我分离出来,让我替他记得太过痛苦和孤单的感受,只有这样,”金杯微笑着,“他才能肆无忌惮地去强大。”
贝拉看起来被他唬过去了——当然两个人都清楚贝拉没那么傻——但贝拉确实开始想到一些她从未想过的问题。
那个人……会孤独吗?
如果会孤独……那为了什么而强大?
他那么强大完美……真的需要把一段记忆割出来?
“你替他记得什么?”
“啊……很多呢,比如……”
比如什么?金杯忽然有点编不下去,他也不是来给主魂添堵的,像那些孤儿院里的经历……还是不要拿出来说了……?
“比如什么?”贝拉急切地问,“他经历过很糟的事?”
“比如……”金杯轻轻笑了,“比如,差点被自己信任的人杀掉?”
不,严格而言不算信任的人,只不过是一堆互相利用的家伙,但也确实是把他——那时候他和主魂还是一个人——坑得挺惨,不过没关系,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常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那些人都是传说中主角的垫脚石和经验书。
不被折腾得差点死那么几次,哪有资格去整别人嘛。
金杯看得开,不代表贝拉看得开。贝拉从房梁上跳了起来,“杀掉?”她难以置信地喊,“他——他受伤了?”
“这位不肯告诉我名字的小姐,”金杯小小地翻了个白眼,“他不是神——好吧对于你来说他可能是——别急,听我说完!”金杯用堪比相声演员的速度把话倒出来,“释迦牟尼死了才涅槃耶稣被钉了三天才复活梅林辛苦帮着亚瑟王亚瑟王看起来也不买他的账——所有的神都要先死一死才能成神嘛。”
贝拉张了张嘴,坐下了。
“所以说,”金杯双手下压作出一个安抚的手势,“你只需要知道他现在是神,并且他成神的路上受了很多苦,但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是神,这就够了。”
贝拉咬着下唇不吭声。
……得,碰上了个主魂的脑残粉。金杯在心底小小地叹气,这么漂亮有趣一小丫头,怎么就被主魂那个精分给拐带了呢。
“等一下,”贝拉忽然小声问,“他……现在外面那么多摄魂怪……”
“……你原本以为他可以无伤搞定的是吗?!”
贝拉没有回答。
她确实……是这么觉得的。
“……没事,不用着急,他应该差不多轻松解决,”如果他没有忽然之间哪根筋搭错了打算救别人的话,“他那种人,你也知道的嘛,有一句话怎么说呢,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贝拉拔出魔杖对准他。
“好吧好吧,他是天神下凡,神挡杀神人挡杀人摄魂怪挡杀摄魂怪。”金杯站起身,“我陪你去找他好了。”
贝拉瞪了他一眼。
金杯不以为意,他耸耸肩——黑魔王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动作——“走吧。”
走吧。
她跟着他,许久之后,她一就是这么跟着他。
跟着他走,千山万水,红尘繁华,皆化一捧细沙,在玻璃罩里漏成他们的时间与生命。
走吧。
走吧。